看刁啟榮這意思,後悔知道的晚了,還對他們兩口子誰是熊貓鞋感興趣,夫妻倆人仿佛不認識他一樣,“你是瘋了吧!”
刁啟榮自嘲的笑了笑,“瘋?我覺得我瘋的還不夠!我隻想要錢,你們知道窮的滋味嗎?你們知道上學沒錢,我媽每家每戶敲門借錢的滋味嗎?你們知道我遭了多少白眼嗎?那時候沒有九年義務教育,也沒有人捐款,我上學從小就借錢,好長的賬單,我都要還。後來,我終於畢業了,要上班了,沒有人際關系沒有錢,你連醫院都進不去,好不容易有了實習的機會,兢兢業業的幹了三個月,還是要被關系戶頂替掉!沒錢,我什麼都做不到!”
老人崩潰的道:“我們沒讓你還,你找工作我們也幫不上啊。”
刁啟榮站起來,一直以來,終於控制不住情緒暴躁的道:“可我記得你們看我媽媽的眼神!我記得所有人的白眼!”
“那些年誰家富裕?不也把錢借給你媽媽了,難道要恭敬的給?”
“可我媽死得時候,有誰管?你們但凡幫一把,她就不會死!”
“那時候我們手裡也沒錢啊!那時候小雅上大學,她哥哥也結婚,我們一對兒女,我們哪有錢再給你媽媽治病?她是我親姑,我但凡有錢,能不管她?”
“所以,還是錢的問題。”刁啟榮譏諷的說著,眼圈紅了,“所以,誰有錢都不如我有錢,如果我那時候有錢,我媽就不會死。”
刁啟榮邊說邊笑,譏諷的看著警察,“我不知道我輸給了誰,明明你們什麼證據都沒有,明明孔舒雅的屍體都沒了,你們是怎麼知道她的死不正常,又是怎麼知道她的器官被摘除了,又是怎麼知道器官去了哪裡?死無對證啊!為什麼?”
穆境菲冷靜的道:“因為報應吧,你這麼做,讓這個無辜女孩的靈魂,無處安放。”
此時,一個警員報告:“穆隊,我找到了刁啟榮的隱藏賬號,找到了那個組織的三個的據點。”
穆境菲高興的道:“幹的漂亮!”
聽到這話,刁啟榮臉色慘白的一屁股坐下,徹底完了,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都要被挖出來。穆境菲派人把兩位老人送回家,出去的時候眉眼冷漠的告訴刁啟榮:“你一分錢都沒有了。”
一夜之間,警方抓了十幾個人。
“這個器官販賣組織,在最初成立的時候就看上了刁啟榮的醫術,他們開私人門診,抓流浪漢,賣器官,這幾年來做了幾十單生意,刁啟榮做一次手術,拿一次提成。”
“畜生!學了一身本事,就賺這種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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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看著審問報告,生氣的同時也惋惜,“如果刁啟榮把這一身本事用在救人上,他絕對不會辜負今天的名聲,好好的前程,全毀了。”
所有人都抓捕歸案後,賀濱終於醒了,他媽媽在得知情況之後,從外地趕來,一直守著他。還有他們都看不見的孔舒雅。孔舒雅意識恢復之後,從來沒管過殺她的人是誰,也沒想過去報仇,她這兩天所做的就是守著賀濱,去看看她爸媽,在這兩者之間來回遊蕩。
賀濱醒來後,看見他媽媽擔憂的眼神,有氣無力的叫了聲:“媽,你來了。”
賀母眸中含淚的道:“廢話,你都這樣了,你媽能不來?”
賀濱嗓音嘶啞,“媽,小雅沒了。”
“媽知道了,媽早知道了。”提起孔舒雅,賀濱的媽媽心裡不是滋味,兩個孩子談了三年戀愛,她也見過孔舒雅幾次,是她認定的兒媳婦兒,沒想到在領證的時候,兒媳婦沒了。她含淚勸道:“小雅沒了,你還活著,你不能讓她擔心你,你得趕緊好起來知道不?”
賀濱輕聲笑了笑,“我知道,媽,我覺得小雅沒走,她在看著我。”
“你可別胡說了,小雅走了。”看到兒子這樣,做母親的眼淚下來了,“媽知道你心裡難受,誰心裡不難受?可你得往前看啊。”
“我腦子很正常,不是受了打擊之後的幻覺,我真的感覺到小雅在看著我。”
賀濱這話說完後,一直站在床邊的孔舒雅哭得泣不成聲,她想伸手去摸一下戀人,卻每次都在他身體上穿過去,現在連簡單的牽手都做不到,孔舒雅哭著看著躺在床上的人,既絕望,又無力。
這時候護士敲了敲門,“賀濱,你朋友來看你。”
賀濱望向門口,一張年輕俊美的臉,淡然脫俗的氣質,還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隨意,他驚訝的道:“顧大師?”
顧葉笑眯眯的走進病房,關了門,“我算到你醒了,來看看你。”
賀濱笑了笑,“謝謝。”
顧葉又看向床邊的孔舒雅,對她點了點頭,這才對賀濱道:“現在案子查清了,那些器官的去處都查清了,孔舒雅的器官如果拿回來,就等於殺了她們。她們剛知道自己身體裡的器官是怎麼來的,得到心髒的那個姑娘之前一直以為是有人捐贈,她爸爸也被抓了,公司破產,這姑娘得知真相後,嚇得心髒驟停,現在還在搶救中。買腎髒的那人,花了六個億買這對腎髒,以為是有人願意賣給他們,得知真相後,當場就嚇暈了。”
賀濱臉色暗淡,眼神空洞的像一個木偶一樣,“那又怎樣?小雅的命也回不來。”
顧葉看向他母親,“阿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有幾句話想跟您兒子說。”
他母親看顧葉這氣度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說的這些話也不是一般人能知道了,她也沒反駁,當即就站起來,“那我出去買點水,你們有話好好說。”
顧葉點頭謝過,等到對方走遠,這才道:“昨晚我跟孔舒雅聊了聊,她說自己已經死了,也不打算把器官要回來,但她提出一個條件,如果她們能活下來,有生之年,請她們替她盡孝,都是有錢人,每個月替她給些生活費,她父母就能過得很好。雖然那邊父母也不想要這生活費,可是,已經是無奈之下的最好結果。她很善良,也很孝順,難得的到現在還保持著理智。她說,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顧葉說完,賀濱激動的坐起來,“我的感覺沒錯,小雅一直在對不對?小雅!你在哪?小雅你出來見見我!”斌賀濱激動地抓住顧葉的手腕,著急的道:“顧大師,你讓我見她一眼,求你了!你讓我看看她!”
顧葉掐著對方的手腕,讓對方松手,冷靜地道:“你找我的目的不就是想見見她嗎?我這次來就是完成這個你的這個願望。”
所謂人鬼殊途,一般沒有敢這麼做的大師,顧葉竟然敢讓她現身。孔舒雅驚訝地看著顧葉,紅著眼圈兒,眼淚還沒有擦幹,“顧大師……”
顧葉笑了笑,對孔舒雅勾了勾手指頭,孔舒雅的魂魄不受控制的飄了過去,顧葉手指劃過一道殘影,一張肉眼看不見的靈符一揮即成,指尖一彈,貼在孔舒雅的身上,“去吧,他能見到你,你也能摸到他,隻有三分鍾。”
“小雅!”賀濱連滾帶爬的從病床上滾下來,一把抱住眼淚還沒擦幹的孔舒雅。顧葉看到這裡,悄然的退了出去,給兩人關好門,他所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這個器官移植的案子,隨著這些犯罪分子被抓,為了警醒世人,警方媒體曝光了整個案件。當然,為了顧葉和解承的人身安全,警方沒有提這兩個人,私下給申請了獎金。
這事一經曝光,就引起了百姓極大的關注度,整個網上就沸騰了,成為全網頭條。誰也沒想到,一個看似醫院醫鬧的背後,真相如此令人發指。而刁啟榮的經歷,也讓人唏噓不已。
到底為什麼,讓一個天才醫者找不到工作,不得不去參與犯罪?
又到底是為什麼,本來可以前途坦蕩,卻忍不住挫折和打磨,寧願犯罪,也不願意等待機會?
除了犯罪,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出人頭地?是金子總會發光這句話,送給每一個鬱鬱不得志的有志青年,好好拼,總有機會出人頭地,現在的磨礪都是你寶貴的經驗,未來你比那些靠關系上位的人更堅強、更有經驗,也更抗壓。
而犯罪,那是一條沒有未來的絕望之路。
————
刁啟榮被依法關押,之前一直沒有露面的鄭院長來到警局,請求給她一個機會,讓她見刁啟榮一面。她現在已經快生了,預產期的時候沒生,一直往後推遲,再不生,隻能做手術。她擔心現在不來看刁啟榮一眼,以後就見不到了。
天氣這麼熱,她挺著這麼大的肚子,自己一個人出來,著實不容易,警方的人看她這樣,便同意了,“想見就見吧,這可能是最後一面了。”
“刁啟榮,鄭院長要見你。”
刁啟榮穿著一身囚衣,幾天就臉色蒼白,瘦了一圈,聽到這話立馬抗拒的道:“我不見!”
鄭院長快四十歲了,即使保養的再好,歲數也在這裡,這個年紀生孩子,存在一定風險,也給身體造成了的壓力。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初父親為了生意,讓她嫁給一個花天酒地的富家子弟,嫁了之後一天的痛快日子都沒有,對方結婚後就不怎麼回家,包養的情婦一個又一個,在哪裡過夜她都不知道。苦熬了十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了刁啟榮,她不嫌棄他的出身,也不怕別人說闲話,就看中了他踏實肯幹、堅強的性子。為了離婚,她所有的財產都給了她的前夫,幾乎是淨身出戶,本以為能和刁啟榮過上踏實日子,沒想到,刁啟榮犯了這樣的罪行。
鄭院長面色蒼白,臉色還算平靜,挺著肚子靜靜的看著他,“為什麼不願意見我?”
刁啟榮面色一沉,冷臉問:“你來幹什麼?快回去,我不想看見你。”
鄭院長依舊鎮定,語重心長的問:“你有沒有想過,你做這些事,我和孩子怎麼辦?”
刁啟榮嘴角顫了顫,寒著臉道:“你自己願意生,我有什麼辦法?你自己生,自己養!”
鄭院長呼吸一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緊緊咬著牙,渾身顫了顫,“刁啟榮,都到這個時候了,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對我是不是真心?”
刁啟榮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冷冷的道:“沒有一分真心,你滾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鄭院長顫著手,摸著自己的肚子,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不安的動了好幾下,鄭院長使勁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你說過,那位老師是從沒求過回報去幫助過你的人,冬天的時候他看你腳冷,給你買過一雙鞋,所以你到現在都很尊重他。刁啟榮,我不相信你沒心。刁啟榮,隻要你說一句,你對我是真的,我就等你一輩子。你死刑,我帶著孩子給你披麻戴孝。你無期,我跟孩子等你一輩子。隻要你回頭,我就在。”
刁啟榮抬頭,眸色冰冷的道:“不用你等我,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隻不過是我的墊腳石罷了。這孩子我不認,是不是我的我都不知道,還是那句話,你自己願意生,你自己養。”
一滴無聲的淚,順著鄭院長的眼角,悄無聲息的砸下來,她絕望的看了刁啟榮一眼,站起身,顫著嘴唇沙啞的擠出兩個字:“再見。”
刁啟榮瞳孔一縮,復又低下頭,沒有動。
這時候,鄭院長突然痛苦的捂著肚子,在一旁的警察一看不好,都跑了過來,“快送醫院,她要生了!”
刁啟榮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站了起來,看著鄭院長被送出去,又頹然的坐下。
穆境菲看到這裡,“擔心嗎?”
刁啟榮冷笑一聲,“關我屁事?”
“對了,你學弟讓我告訴你,於老師出院了,他還不知道你的事情,還在等你回去。不過,於老師今年六十二了,十年後,你連他的葬禮都去不了。”
刁啟榮渾身一僵,緊緊捏著拳頭,沒有說話。
“一身醫術,以後沒有用武之地。愛你的人被你傷透,孩子你一面也見不到。親朋好友離你而去,對你好的老師也會對你失望至極。你這本該精彩的一生,變成了這幅樣子,刁啟榮,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加入那個團伙,幫他們做手術嗎?”
刁啟榮一句話都不說,低著頭,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刁啟榮,你後悔嗎?”
“不後悔。”三個字還沒完全落下,一滴眼淚滴在手銬上,刁啟榮顫著嘴角,想笑,沒笑出來。
穆境菲冷冷的問:“那你哭什麼?”
“……”刁啟榮捂著臉,渾身顫抖著,壓抑了好一陣子,終於壓抑不住,“啊啊啊啊啊!”刁啟榮突然像瘋了一樣,抱著頭瘋狂的大叫著,崩潰的用拳頭捶牆,把頭往牆上撞。
警察衝進去制止了他的瘋狂舉動,穆境菲搖了搖頭,現在後悔,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