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也挺好脾氣,告訴他:“小區東邊就有一個。”
顧葉又問:“裡面有沒有人工湖?能劃船的那種?”
“有,附近很多小孩都去那裡玩,一小時好像六十塊錢。”
“謝了大哥。”顧葉這才開車進去,他關心的不是租船的價錢有多少,而是他昨晚夜觀星象,今天他走“水”運,遇水則吉,所以他要找一個有水的地方,面積還要大。
王萍知道顧葉快到了,已經提前帶著孩子在樓下等,顧葉一下車她就領著孩子過去,客氣的道:“麻煩顧大師跑這一趟,太不好意思了。”
顧葉先看了看孩子,精神還好,他笑道:“拿錢辦事,天經地義。”
鄒念這時候把顧葉認出來了,“你是一班那對雙胞胎的舅舅。”
顧葉笑著的誇獎他:“你的記性真好。”
跟著王萍來到他們家中,進了門,顧葉就看到天花板上飄著一層鬼氣,這說明那小姑娘經常出來活動,而此時,鬼氣最濃鬱的地方,就在鄒念的身上。
現在是天氣熱,孩子都穿的少,鄒念脖子上掛著一條紅繩子,顧葉挑起那個掛件,一個棕色的東西,看著像一個琥珀,上面透著森森的鬼氣。
顧葉無奈的道:“你對你閨女還是放不下。”
王萍苦澀的道:“怎麼可能放的下?”
“這是他姐姐留下來的吧。”顧葉問:“能把它摘下來給我看看嗎?”
鄒念著急的道:“不可以!”
顧葉看這孩子反應,嘴角勾了勾,哄道:“我不會傷害你姐姐。”
鄒念看了看他媽媽,見他媽媽點頭,這才摘下來給顧葉看,顧葉溫和問:“能不能出來聊聊?我知道,你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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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萍狐疑地問:“顧大師在跟誰說話?”
顧葉眸色復雜的道:“自然是跟這塊琥珀裡的人說話,你的女兒一直寄存在這塊琥珀中,你兒子時常被附身就是你女兒的靈魂想要搶他的身體,你找我來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嗎?”
顧葉看著王萍的眼睛,認真的告訴她:“死了的人是不能復活的,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對你來說很殘忍,但是你必須要認清現實,你不把你女兒送走,你可能會保不住你兒子。”
“不!我兩個都想要,哪怕是鬼魂,我也想把她留在身邊。”王萍說著,眼圈泛紅,邊哭邊愧疚的道:“我對不起她,如果我在她身邊她就不會死。”
顧葉無奈的道:“所以,你還留著她以前用過的東西,對她念念不忘,甚至給兒子取名叫念念。”
“對,我女兒喜歡跳舞,跳的特別好,我把她的衣服,她之前用過的東西都留著,我舍不得扔,舍不得忘。”王萍眼淚止不住的流,說起女兒,呼吸都難受,“但是那些東西都被我藏在櫃子的最深處,我不敢拿出來,我怕看見後我會受不了。我每天都想她,想象著她能回到我身邊,如果她還活著,現在已經十五歲了。”
隨著王萍的話,琥珀上面鬼氣一閃一閃的,顧葉感受到藏在琥珀裡的人情緒不穩,輕輕的摩挲了一下,“能把那些東西拿出來我看看嗎?”
王萍穩定了情緒,“可以,顧大師稍等一下。”
就在王萍去拿衣服的時候,顧葉對著那塊琥珀道:“聽見沒有?你媽媽根本就沒有忘記過你,她隻是不敢想你,你的靈魂已經有十五歲了,你應該能聽得懂我的意思,她的執念把你束縛在人間不能投胎,你也漸漸有了執念,想跟他們在一起,可惜,你有了弟弟,你媽媽對你弟弟也很好,你開始怨恨她,覺得她忘記了你,是不是?”
琥珀上面的鬼氣閃了閃,像是回應一般,顧葉緩聲道:“我給你加持了護身符,你現在可以出來,別人看不見你。”
顧葉早就看出來,這孩子已經黑化了,她嫉妒弟弟,討厭弟弟,要不然也不能跟她弟弟搶身體,理由很好想:嫉妒。
黑色的鬼氣一閃,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穿著小紅裙、小紅鞋,俏生生的從琥珀中飄出來,站在顧葉的眼前,本來這麼小的年紀,應該是一雙清透的眼眸,她的眼睛卻詭異的蒙著一層淡淡的粉色,配上她嘴角的冷笑,並不讓人覺得可愛,反而增添了幾分危險性。
顧葉對她笑了笑,表明自己並不想傷害她,他徑直走到桌邊,看起了那張全家照,上面除了他們一家三口,還有一個老人,從背景上看,應該是在山村。
顧葉頓時就感覺到身後的鬼氣突然變得狂躁起來,一回頭,就發現那小姑娘雙眼怨恨的看著這相片中的老人,身上的殺氣,自己都控制不住。顧葉虛空中畫了一道靈符,點在小姑娘的額頭上,低聲道:“你冷靜一點,你一旦失控,最先受到傷害的就是你的弟弟,難道你對他真的沒有一點感情嗎?”
“沒有!”小姑娘怨毒的道:“有他之後,媽媽就不再想我了,這個位置本來是我的!”
小姑娘指著弟弟在相片中的位置,隨著她的怨念,眼中的血色越來越明顯。顧葉輕笑一聲,“不,也許你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恨你弟弟,如果你想下手,現在活在那具身體中的人是你。”
小姑娘嗤笑一聲,“我才不喜歡他,我最討厭的就是他了,又笨又蠢!”
顧葉試探的問:“那你為什麼這麼恨這個老人?他是你的爺爺吧?”
小姑娘正想說話,王萍抱著一個箱子,領著兒子,從臥室裡出來。看到顧葉對那個相片感興趣,就解釋道:“那是我公公,現在年紀大了,想接他回來跟我們一起住,他卻怎麼也不肯過來,我們沒辦法,不得不給他請了保姆,就怕他出點事我們不知道。這張照片是我們上次去看他的時候拍的。”
顧葉眯了眯眼睛,“你們老家應該不是鄉村的吧?”
“不是,我們都是帝都人,”說到這裡,王萍眸色一暗,“因為我女兒的事,我公公受的打擊很大,10年前,是他帶著孩子出去玩,一眼沒看住,讓孩子失足掉進水中,他回來之後就把公司的事情交給了我丈夫,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養老去了。”
顧葉拿起相冊,看著這老人的面相,笑了笑,“老爺子應該是個重男輕女的人,你們之前沒少鬧矛盾吧。”
王萍略微有些尷尬,“是,之前有我女兒的時候,他一直想要個孫子,我們忙著工作,就沒要,後來女兒沒了,他就一直勸我們再生一個,怕我們老無所依,可那個時候,誰還有心思再要個孩子?我倆到35歲的時候,才覺得日子實在太空虛了,這才要了念念。”
說到這裡,王萍嘆了口氣,神色復雜的道:“要說一點兒都不怨他,那是不可能的,他應該也知道,彼此心裡都有個疙瘩,這才不跟我們一起住。不說這個了,顧大師,這就是我女兒生前留下的東西,都是她喜歡的。我還是奢望能夠留下她,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和她平分壽命,能在我有生之年,讓她陪著我,用我的生命換都可以。”
顧葉看了一眼那個小姑娘,對方已經愣在原地,大概是從沒想過,她媽媽這麼愛她,愛到生命都可以不要。
顧葉嘴角勾了勾,拿起一件十多歲的孩子才能穿的衣服,“這也是給你女兒的?”
王萍點了點頭,忍不住又紅了眼眶,“那天去商場,一眼就看上它了,莫名覺得,如果我女兒還活著,應該會喜歡,我就偷偷買回來,藏了起來。”
顧葉翻翻裡面的東西,還有很多小發夾、小鏡子等女孩喜歡的東西,也是都是新的,還有的沒拆包裝,“這也是你為你女兒偷買的吧?”
王萍擦了擦眼淚,哽咽的道:“我總覺得她會喜歡。”
“你做這些,你丈夫都不知道吧。”
“我沒敢告訴他,他總怕我會睹物思人,怕我受不了,很多東西都被他藏起來了。”
再看小姑娘,眼睛已經沒那麼紅了,一臉苦澀的看著她的媽媽,表情比哭還難看。
這時候,鄒念墊著腳,看見那些玩具,好奇的摸了一把。顧葉頓時就感覺到一股寒氣,小姑娘看她弟弟的眼神越來越冷,顧葉心頭一跳,心說要完,這丫頭莫不是解除了對她媽媽的誤會,反而堅定了搶佔弟弟身體,陪在家人身邊的念頭?
顧葉從口袋裡拿出朱砂筆,畫出一道靈符,把小姑娘的靈魂封在琥珀中,“王姐,我還是那句話,人死不能復生,你強行把她留下,有違天合,肯定要出事。”
王萍搖著頭,一把抓住顧葉的手腕,激動的道:“不,我兩個都想要!我用我的命換行不行?顧大師,你把我的壽命拿走,留下我女兒,我求求你了!”
顧葉被抓的手疼,無奈的道:“王姐,這是命,任何事情都可以改,生命,改不了。”
“我不!我不能讓她走!”王萍臉色蒼白,精神幾乎崩潰,“我誰也不放,我放不下啊!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讓我怎麼放?!”
顧葉看著她的臉色,王萍身體應該一直不好,稍微一受刺激,幾乎能暈過去。顧葉蹙著眉,靈機一閃,“這樣吧,咱們傍晚的時候去小區東邊的公園裡,看老天給不給一線生機。”
王萍激動的問:“什麼意思?”
顧葉勸道:“不管什麼意思,事情都要解決。”
王萍激動的問:“怎麼解決?要把我女兒送走嗎?”
“我要消除她的怨氣,否則她早晚會失控殺人,送不送她走,你們自己決定。”顧葉見王萍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還是提醒她:“在消除怨氣之後,她也不能在人間多待,你做好心理準備。”
“那,能不能不消除?”王萍著急的道:“我兩個都要!”
說著說著話題又扯回來了,不管怎麼講,王萍都是女兒、兒子都想要,顧葉無奈,“不消除,她失控了會殺人,極有可能殺你兒子。消除,她不走,就會魂飛魄散。我目前也沒有好辦法。而且……”顧葉看了眼孩子爺爺的面相,想到小姑娘的反應,臉色越來越沉,有些事情太過久遠,可能已經找不到任何證據,不確定的事情,他也沒辦法說,“我今天下午七點在公園的湖邊等你半個小時,你自己做決定吧。”顧葉低頭看了看一臉懵懂的鄒念,“你別忘了,你兒子是無辜的,別到最後兩個都保不住。”
王萍看了眼兒子,頹然的松開顧葉的手,身形一晃,靠在桌子上,身體無力的慢慢蹲下,看著兒子這張稚嫩的臉,崩潰的捂著臉,身體不停的顫抖,哭都哭不出聲。
顧葉嘆了口氣,把那塊琥珀放在桌子上,輕聲道:“沒了你弟弟,你媽媽也會崩潰,你在裡面好好考慮一下吧。”
顧葉出去的時候,給王萍帶上門,這種事,能把人難到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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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葉出了小區後,開車去了賣朱砂、符紙的那家花圈店,他對這些東西的需求量很大,用別人的東西還用不習慣,隻認這一家店,顧葉每次來都要買一大堆。有時候他都擔心,哪天這老爺子關門了,他就沒地方買了。
平時來的時候,即使有客人,能聽到的也是老爺子不怎麼熱絡的聲音,這老頭兒也挺有個性,賣的東西比一般店鋪要貴很多,做生意的原則是:你愛買不買,不買拉倒。能來這裡的,都是識貨的。這次顧葉一進門,就聽到有兩個人談笑的聲音,顧葉站在門口往裡望了望,裡面還有一個比老爺子小不了幾歲的人,一頭白發,臉龐看著卻隻有四五十歲的樣子,精神抖擻。兩位老人也都看向門口,新來的那個表情一頓,震驚的看著顧葉,眼裡滿是探究。
顧葉不解的歪著頭,挑了挑眉,這老爺子認識他?
老板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好,高興的道:“小伙子又來了,這次買什麼?”
顧葉笑了笑,“還是老規矩,這次要多買一些,下半年可能沒時間過來了。”
老板一邊給他拿朱砂符紙這一套,一邊調侃道:“那你得把我的存貨都拿走,你下次再來,這個店鋪就換老板了。”他含笑的給顧葉介紹:“這是我師弟,以後店鋪歸他了。”
那老爺子已經站起來,探究的打量著顧葉,納悶地道:“奇怪啊,明明是已死之人,為什麼在這裡?”
顧葉心裡咯噔一下子,低頭掏錢包,掩下眼裡的不安,他身上有一身功德,還有鬱擇的紫氣保護,這老人到底是怎麼看出來?
“看不懂啊,”那老頭走到顧葉身邊,“到底是多大的功德,才得上蒼如此眷顧?小伙子,你幹了什麼好事?”
顧葉嘴角抽了抽,無語的抬起頭看這老爺子,哪有問這麼直白的?“講真,我聽不太懂您的意思,我就是個自由派,自己瞎搞的。”顧葉拿出卡,遞給老板,心說今天閻王爺沒拜好,遇到的都是糟心的事兒,回去必須撤他果盤。
那老爺子按住師兄結賬的手,“他這一身功德,我看他順眼,給他打五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