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起了些許勝負心,問他:“大,還是小?”
“剛剛是小,那現在大。”餘青瑭剛剛小試牛刀,撈了幾分,現在也沒太託大,還是保持謹慎,依然隻下了一分當賭注。
這回眾人不再像剛剛那樣急哄哄壓在他的對面,幾人對了下視線,隻有幾個仍然執著壓了“小”。
莊家看了眼他的一分,眯起眼,手腕輕輕發力,忽然身後起了一陣騷動,隔壁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抓老千起了衝突,一個蓋子飛來,“乓”地一聲砸開了桌面的蓋子。
滿場鴉雀無聲。
餘青瑭心虛地左右瞟了眼:“這也是……意外吧?”
他嘴上這麼說,把分往懷裡撈的動作倒是絲毫不慢。
蕭書生站在他身邊,笑得一團和氣:“各位,隻是意外,隻是意外,再來?”
點星陣斜眼看他,欲言又止。
蕭書生笑彎了眼,折扇抖開遮住半張臉,湊到點星陣耳邊,壓低聲音說:“放心,他心裡有數。”
“餘兄福緣深厚,但卻不貪心,懂得見好就收,這才叫難得。”
點星陣輕笑一聲:“你坑起自家師兄弟倒是一點都不知道見好就收。”
連開兩局,桌上風向已經有了變化,不少人一改轉向,直接跟著餘青瑭下注。
莊家額頭掛上了汗,不信邪地撸起袖子:“不可能,一定有哪裡有問題!再來!”
餘青瑭點了點分,抱起竹片搖了搖頭:“不來了,賺夠了。”
“這就走了?”莊家有些急了,“我還沒看出你這意外到底是什麼端倪呢,別走別走,決戰到天亮!我有的是分,還能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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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隻要考一次,又不是書院學子。”餘青瑭一臉無辜,“我要那麼多分幹什麼?”
莊家一愣,脫口而出:“那我跟你賭別的!”
“啊?”餘青瑭呆了呆,扭頭勸他,“你們書院不允許的,三思啊朋友,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他拍了拍莊家的肩膀,“太入迷可不行,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找我給你彈個清心曲,就收你……三分吧!畢竟是基礎琴曲,你們琴院應該也有人能彈。”
蕭書生低笑一聲,看向點星陣:“你瞧。”
點星陣掃他一眼:“不要得意忘形。”
餘青瑭正要接著說話,忽然目光一頓,看向從人群中的一位弟子,驀的睜大眼睛,拉了蕭書生一把:“蕭兄,他他他!”
“那個賣答案的紙人!”
他一激動,說得亂七八糟,但蕭書生還是聽懂了,眼神一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腳步靈活,腳下仿佛有奇妙韻律,輕巧繞過了途中所有阻礙,一把搭在了那位青年的肩上。
青年嚇了一跳,驚慌回頭,一怔:“蕭師兄……”
“我瞧瞧,你是——”蕭書生笑容和氣,上下打量他一眼,“畫院的?”
“是、是。”青年急忙行禮回答,“是畫院去年新進弟子,師兄不認得我也是應當的……”
餘青瑭落後蕭書生幾步,抱著竹片,擠開人群湊到他面前,仔細盯著他的臉,篤定點頭:“就是他!”
他頓了頓,“也不一定是本人,反正是這張臉,就是少了顆淚痣。”
那青年後退兩步,一臉狐疑地盯著他二人,看起來倒是沒什麼做賊心虛的模樣,隻是警惕:“什麼淚痣?你們究竟在說什麼?”
蕭書生笑眯眯看他,勾住了他的肩膀:“這位師弟,你不曾問人買過答案嗎?小考的,周考的,月考的,你想想?”
“胡說!”青年漲紅了臉,“我何曾需要這些!”
“就算我近日成績有些下滑,你們也不能……”
餘青瑭站到了他的另一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架勢:“是不是成績下滑,失魂落魄,被人給盯上了?”
“就算你沒有買,一定有人問你了吧?”
兩人勾緊他的肩膀,顯露出一點罕見的壓迫感,青年目光微微晃動,清了清嗓子:“倒是、倒是有人來問過我。”
“是書院的一位師兄,他就是問我要不要那個……很有可能押中月考題的模擬卷。”
“哦?”蕭書生挑眉,“模擬卷?”
“我立馬就拒絕了他。”青年一臉正氣地雙手抱胸,“咱們書院考試,是為了確保我們當真消化了那些知識,又不是隻為了名次!”
“若是為了考過,去買什麼押題的卷子,不是本末倒置,對吧蕭師兄?”
“嗯?”蕭書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喜歡考試,倒是大部分為了名次,隻要考第一我就高興。”
青年:“……”
“不過,我也不用買模擬卷。”蕭書生笑彎了眼,“我都學會了,總考第一。”
青年別開了視線。
餘青瑭給了蕭書生一手肘:“別得意了,問正事。”
“哦。”蕭書生清了清嗓子,“冠冕堂皇的話不必再說,師弟,還是說實話吧。”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青年憤憤開口,“我當真沒買!隻不過、隻不過……”
他目光閃躲,“我是看那位師兄成績也就那樣,他要是有這樣的題,還能考出這麼點分?”
蕭書生啞然失笑:“倒也有些道理。”
“對吧!”青年理直氣壯起來,“況且他要價也不便宜,我可不傻。”
“書院裡一般都用分做交易,他上來就要靈石,本來就有些古怪了,更何況我看他總覺得和平日有些不同……”
餘青瑭指著眼睛:“是不是有顆淚痣?”
“對、對!”青年一拍手反應過來,“你這麼一說,確實就是淚痣!我說怎麼那位師兄今天看起來有點陌生……”
“你之前就認識那位師兄?”蕭書生追問,“可否給我指個路?”
青年幹笑兩聲:“不必指路了。”
“你們應當都已經聽說了。”
他總算露出一點心虛的表情,“就是那位被抓到作弊的師兄啊,書院如今正到處找他從哪兒買的卷子呢。”
蕭書生:“……”
餘青瑭:“……”
兜兜轉轉,轉到已知線索上來了。
“他剛出事的時候,周圍的人已經被查過一遍了。”青年理直氣壯,“我如今既然還在書院待著,肯定就是沒問題,你們也不用多試探什麼了。”
餘青瑭和蕭書生對視一眼,兩人同時點了下頭。
蕭書生嘆了口氣,苦笑一聲:“看來還是沒什麼進展。”
兩人松開了青年,一同又朝著門外走去。
蕭書生搭著餘青瑭的肩膀:“我還當能有進展呢。”
“樂觀點。”餘青瑭拍了拍蕭書生的肩膀,“反正咱們破案了也就拿點分,現在分夠用了。”
“不止。”蕭書生面露惋惜,“還能大大滿足我的好奇心。”
餘青瑭:“……”
“先去演武場找人吧,然後……”
蕭書生笑眯眯接話:“然後回去念書。”
餘青瑭唏噓抬頭:“行吧,多少念一點,總不能全靠我的運氣。”
兩人正打算走向演武場,就看見赤焰天左右張望,顯然也是在找他們。
——順便一提,火苗不讓帶進書院內部,不過他們有專門鑽研靈寵的靈獸坊,要是靈寵性情溫順,還能在主人監督下,花點分給洗個澡。
本來兩隻沙漠靈貓是一貫讓竹中女幫忙帶著的,哪怕現在不刻意隱藏蹤跡了,她也不愛在人前出現,連帶著兩隻小貓也神出鬼沒。
這會兒是兩隻小貓聞見了靈獸坊裡的食物香氣,逼得竹中女不得不現身,這會兒正在那兒陪著三隻靈寵。
“可算找著你們了。”赤焰天撓了撓頭,顯得不太習慣,“本來有火苗在身邊,隻消問它一句你們在哪,它就能循著你們的氣味找過來。”
“它不在,我還忘了和你們約定地方,都不知道去哪裡找你們。”
“萬幸遇上了。”蕭書生哈哈笑了兩聲,“走,正好去演武場找葉兄。”
“他去演武場了?”赤焰天拍了拍胸脯,“早說啊,這活我也能幹!可比在那一動不許動好多了。”
“不用了。”餘青瑭分給他十五個竹片,“我已經把大家要的分都贏過來了。”
“也不知道你葉兄……嗯?先前來的時候,演武場有沒有這麼多人啊?”
蕭書生挑眉,拉過一位師姐詢問:“這位師姐,裡面……”
“有人打著打著突破了。”師姐順口回答,“一邊打一邊突破的,看見天象沒有?就要引動天劫了!不是突破大境界卻也有異象,更別說還能一邊突破一邊演武,天縱奇才!”
“別問了,大家都急著觀察呢!連畫院院長都來了!”
蕭書生目光一轉,果然在演武場屋檐見到了一位一身白袍沾了五顏六色顏料的中年男人,他目光灼灼盯著場中葉辰焱的身影,忍不住感嘆:“好啊。”
“多好的苗子,天賦驚人,肉身強悍,腦子……也長了。”
“難得。”
餘青瑭:“……”
他扭頭看向蕭書生,“這算誇嗎?”
“能從畫伯那兒得到這樣的評價,已經很不錯了。”蕭書生壓低聲音,“不過葉兄也當真是天賦驚人,一轉眼不見,居然又要突破了。”
“走,咱們擠前面點……”
他一扭頭,就看見餘青瑭已經退到了演武場門口,隻探進一個腦袋,遠遠張望。
蕭書生呆了呆:“餘兄?你不湊近點看看?”
餘青瑭指了指天上的雷雲:“你傻啊,湊太近跟他一塊挨雷劈怎麼辦?”
蕭書生:“……好有道理。”
他噎了噎,“可你倆天生一對,好歹……”
“那也不用時時刻刻都黏著。”餘青瑭無情往後挪了挪,“尤其是這種危險的時候。”
他豎起大拇指,“安全第一。”
作者有話要說:
餘青瑭:幹嘛,我看起來是談起戀愛不要命的人嗎?
第170章 過了沒
半空中的雷雲持續了一陣,但一直沒有落下,隻時不時傳來陣陣悶響,顯然是在積蓄力量。
畫伯抬眼看向半空,捋了捋自己沾著顏料的胡子,不出意外糊了自己一手,然後又隨手擦在了衣袍上。
——這下大部分人都知道他的衣服是怎麼髒的了。
“放心,這雷下不來,隻是徵兆。”畫伯出聲提醒,見場中葉辰焱不以為意,隻是笑著應了一聲,略微驚奇地琢磨,“這小子,難道也感應到了?”
“出竅期修為,也能感應天地,當真是個好苗子,可惜,聞天下當年沒把他撈進來。”
“總不能天下好東西都歸了咱們四季書院。”梅院長飄然而至,也落在他身邊,眯起眼看向葉辰焱,輕笑一聲,“當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嘖嘖,看著他們都覺得自己老了。”
“你可不老,你還能上江湖小報,牽扯情情愛愛呢。”畫伯幸災樂禍地笑起來,“你改日去天音宗轉一圈,立馬就能重回當年腥風血雨。”
“嘖。”梅院長扭頭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回頭張望了一眼,“殘心沒來?這動靜都不出門看看,也太沉得住氣了。”
“他這會快有三個月沒出門了吧?”畫伯有些唏噓,“改日也該去看看他了,不然他當真能把自己關在屋內一輩子。”
“梅院長,畫院長。”點星陣提著一個幾乎蜷成一團,被巨大黑紗鬥笠遮起來的男子也落在屋檐上,衝兩位前輩打了個招呼。
“喲,真來了?”畫伯驚訝,“是自願的嗎?”
“自然不是。”棋院院長殘心氣若遊絲,被點星陣什麼姿勢拎到了屋檐上,就維持著什麼姿勢縮成一團,“哎。”
“聞院長交待過。”點星陣一副鐵面無私的架勢,“每三個月最起碼要讓你曬次太陽,正巧今日還有熱鬧看,兩位院長都在這裡,應當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