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呢!我的大寶貝秦青去哪兒了!”996回過神來, 連忙四下搜尋, 胖乎乎的小身子到處亂竄。
忽然,它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花香,甜膩濃稠,勾人心魂。
“秦青!”
996連忙循著花香追入宮殿深處。
不知繞過多少遊廊,穿過幾個庭院,996最終來到一座溫泉池邊。
池子是露天的, 周圍煙霧繚繞,花香陣陣。海棠、垂柳、青竹、牡丹, 四周種滿了花樹, 鬱鬱蔥蔥, 姹紫嫣紅。
清冷的風微微拂過,吹落葉片與花瓣,景色美得如夢似幻。
躲在假山後的996卻無心欣賞美景,隻因溫泉池邊坐著兩個人,一個穿著黑色法袍,背影高大威嚴,一個披著白色紗袍,身姿單薄靈秀,個頭很矮,仿佛是個孩童。
那白袍人雖然看著很眼熟,身形也有幾分相似,996卻沒有貿然跑過去相認。
再看看,別急。996悄悄溜到更近一些的地方,俯下身,從枝葉的縫隙裡往外看。
換了一個角度,兩人的側臉展露出來。穿黑袍的男人長得十分俊美,散發的氣息浩如瀚海,深不可測,應該是個大能。穿白袍的果然是個孩子,十二三歲年紀,臉龐很是稚嫩,五官尚未長開,但已見靜美的雛形。
他不是秦青。
秦青是豔陽,是烈火,是繁花,是一切灼灼燃燒,幾近荼蘼的東西。
而這孩子卻像流水,落雪,皎月,十分安靜柔軟。
996非常失望。但是,當它的目光掃過冒著白色霧氣的池水時,它卻驚訝地睜圓眼睛。
池子裡浸泡的是一片紅色花瓣,那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正是來源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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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我的大寶貝,你在這裡!996快急哭了,耳朵一下一下地顫。
一層看不見的結界將池水籠罩,隔絕了四周飄來的落葉與花瓣。那股霸道的威懾感,與擄走秦青靈魂的力量同出一源。
喵了個咪的,就是你這個老陰比搶走了我的秦青!996氣得呲牙。
“師尊,師弟真的能活過來嗎?他的本體已被時空之力打散,隻留下這一片花瓣。”白袍少年語帶哀戚地問。
“逆天改命,於我不過拈花摘葉而已。”黑袍男人聲音渾厚低沉。
一股壓迫感以男人為圓心向四周擴散,令人心驚肉跳。996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這個黑袍人,還他喵的是個仙人!
996連忙借用主神的力量,讓自己的身體變得不可見。如果它沒有後臺,也沒有神力傍身,怕是早就涼涼了。
不知道為什麼,它就是覺得這兩個人不是善茬。
溫泉池裡咕咚冒泡,紅色花瓣浮浮沉沉,時而顫動。
996定睛細看,這才驚駭不已地發現,池子裡竟遊竄著許多銀色小蛇,一條條筷子般長短粗細。
他喵的,這個黑袍人把我家秦青扔進萬蛇坑是想幹什麼?殺人不過頭點地!犯不著這麼折磨人!
996氣得毛都炸了,呼吸聲略微加重。
“誰在那裡?”黑袍男人忽然爆喝一聲,隨即目光掃來。
殺機驟現,靈魂為之戰慄,憑著靈貓超強的第六感,996急忙爬上旁邊的一顆大樹。它剛才藏身的地方葉片紛飛,泥土四濺,落紅殘花灑了滿地。
隻是一縷目光而已,竟有這麼大的威力!
996看著樹下那個深坑,差點嚇傻!喵了個咪的,傳說中用眼睛殺人,竟是真的!這就是仙人嗎?難怪說什麼逆天改命不過拈花摘葉!
“師尊,這裡什麼都沒有。”白袍少年走到坑邊四處查看,細長的眉輕輕蹙起,蒼白的臉帶著幾分病態。
黑袍男人的氣息已像潮水一般擴散出去。
無形無跡的威壓讓空氣變得稀薄,卻又沉地宛若寒鐵。996感覺自己不是躲在樹上,而是置身於數千公尺的海底,全身每一寸骨骼都遭到絞索,靈魂在無盡恐懼中顫抖。
所幸它識海中打了主神的印記,身體裡也蘊藏著一絲神力,否則定然躲不過這一劫。
黑袍男人銳利的目光掃過那棵樹,卻沒有發現996。
“師尊,方才應當是您的錯覺。”白袍少年回到溫泉池邊,嗓音與他的容貌極為相襯,很是靜美溫柔。
黑袍男人盤坐在原地,不曾言語,袍角無風自動,竟用渾身氣機凝成濃霧,將整個溫泉池籠罩。
到了他這個境界,根本沒有錯覺這種東西。
視野漸漸模糊,白袍少年有些慌亂,連忙伸出瑩白纖細的小手,抓住師尊的一片袍角。
“然兒莫怕。”
這是996聽見的最後一句話。男人威嚴的聲音似寒冰一般融化,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寵溺。
之後便什麼都看不見,也什麼都聽不見了。
996待在樹上沒敢亂動。它知道這些仙人手段非凡,自己這邊不能聽也不能看,對方怕是耳聰目明,兼聽八方。
散播在空氣裡的威壓非但沒減退,反倒加重幾分。此刻的庭院不再是空天之下悠闲的一景,而是最深的淵底幾近破滅的一個氣泡。
996渾身的骨頭都在響,劇痛一陣陣襲來。再待下去,它除了粉身碎骨,怕是連靈魂也會一同湮滅。
黑袍男人的手段可見一斑。
喵了個咪的!如果我家主神在這裡,祂一根指頭就能滅了你!欺負我一隻小貓咪,算什麼本事!
996暗罵一句,從樹幹的背面悄悄滑下,踩著碎石子鋪成的小路,不甘不願地逃走了。
秦青隻是被搶走一片花瓣,應該不會有事吧?主神那裡還有很多花瓣。
“師尊,徒兒看不見。”白袍少年捏著黑袍男人的衣角,嗓音微微發顫。
“然兒到為師懷裡來。”黑袍男人嘆息著把少年抱入懷裡,手掌輕輕蓋住對方的雙眼。
一層靈力覆住眼眸,霧氣終於消散。
白袍少年拉下師尊的大手,往溫泉池裡看去。
那些銀白小蛇飛快流竄,似魚兒一般躍出水面,濺起水花。它們繞開那片花瓣,盡量遠離,似是躲避著什麼危險。
“師尊!”白袍少年拽了拽師尊的衣袖,低低地喊了一聲。
“然兒莫急。”黑袍男人並非性情溫和的人,對待徒兒卻極有耐心,安慰道:“師父自有辦法,必不會讓你失望。”
他並指一點,花瓣周圍就卷起一個漩渦,急速轉動的水流把周圍所有銀蛇吸納入內。
銀蛇拼命向漩渦外遊去,最終卻無力地滑向中心,也就是花瓣的所在。
一條條銀蛇昏頭昏腦地陷入漩渦,頭尾或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被花瓣碰觸,便都化成乳白色的瓊液,被花瓣吸收殆盡。
“師尊,成了!”白袍少年語帶驚喜。
黑袍男人微微勾唇,神色溫柔。
越來越多的銀蛇卷入漩渦,變成凝乳,被花瓣吸食。須臾,整池銀蛇已化為虛無,薄薄的一片花瓣竟鼓脹起來,成了一個幹癟的球體。
“還是不夠。這樣的種子是活不成的。”白袍少年細看一陣,眉心緊蹙。
“夠的。”黑袍男人抬起手,輕揮廣袖。
袖裡暗藏的乾坤化為靈光落入池水,又變作無數銀白小蛇,被漩渦吸納,鑽入幹癟小球,使之飽脹,圓潤,放出瑩瑩輝光。
“師尊!種子活過來了!”白袍少年欣喜若狂。
“然兒,賜他一滴血。”黑袍男人沉聲道。
“是要心頭血嗎?”欣喜的表情瞬間散去,變作膽怯,白袍少年蹙著秀眉的樣子著實令人心疼。
“嗯,是要心頭血。會有一些疼。但然兒今日若是不給他,來日……”
黑袍男子話未說完,白袍少年就已狠下心,咬破指尖,把一滴心頭血彈射出去。
鮮血落在球體上,被迅速吸食,瑩瑩白光變成淡淡紅暈。始終漂浮在水面上的小球終於被漩渦卷入水底。
須臾,池水開始沸騰,變作濃濃霧氣四處彌漫,醉人的花香沁人心脾。又過片刻,一條纖細雪白的手臂竟從水底探出,抓住池邊的一塊巖石。
黑袍男人眸光微動。
白袍少年連忙跑過去,用力抓住這隻手臂,欣喜地喊道:“師弟,是你嗎?你活著回來了!”
赤條條的一個人被拖上岸邊,雪色肌膚細膩如玉,黑色長發宛如海藻,蜿蜒包裹著纖秾合度的身體,口唇微張,吐出一股濃到令人心醉神迷的熱氣。
“誰是你師弟?”
清潤的聲音像林間溪流,靈動異常。脖頸微抬,於湿漉漉的黑發中展露出一張美到極致的臉,眼波橫斜,攝人心魂。
白袍少年呆住了。
黑袍男人驟然凝目,臉色陰沉地看過來。
“你是誰?”美人眨著妙目,懵裡懵懂地詢問白袍少年。
“你又是誰?”美人略微抬眸,看向高大威嚴的黑袍男人。
“我呢?我是誰?”美人垂頭看著自己白皙如玉的雙手,疑惑重重。
凌雲宗宗主風停雲最近新收了一個小徒弟,這事不是什麼奇聞,奇就奇在,這徒弟竟是個凡人,沒有靈根,不能修煉,壽數短暫。
“既如此,宗主為何還要收他?莫非他有什麼過人之處?”
演武場上,一名弟子停下招式,好奇地問。
“過人之處?你們自己看吧。”最先說起這事的弟子衝不遠處的斷壁努努嘴。
眾人轉頭看去,然後目眩神迷。
“我乃玄機真人親傳弟子,按理來說不算見識淺薄。但這樣的美人,我卻從未得見!”不知誰語氣恍惚地呢喃一句。
“這樣的容貌,大約是個爐鼎?”
“天級爐鼎才有這般仙姿!”
“必是了!難怪宗主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