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搬運工太累了吧?終於知道最不累的活兒是讀書了吧?告訴你,後悔晚了!】唐龍氣哼哼地回復:【不幹滿一年搬運工,你別想解凍銀行卡!】
陸中澤急了,【爹,兒子給你跪了!兒子現在急需鍍金!兒子知道錯了!】
被秦青看不起的感覺,化為心底裡難以愈合的一道傷。陸中澤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老婆讓他離開時的那個淡漠表情,以及唇角那抹輕鄙的淺笑。
老婆是金領,而他隻是一個搬運工。階層與階層之間是存在堅壁的,人與人之間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從未有哪一刻讓陸中澤深刻地體會到這一殘酷的現實。
如果他說出心底的喜歡,或許在秦青看來,這份感情隻是廉價的東西。又或許,秦青會覺得受到了侮辱。
陸中澤不敢深想,把腦袋埋在臂彎裡,像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犬,在黑暗中蜷縮成一團。
周圍一直有搬運工來回忙碌,卻沒有人上去打擾。大家都是一樣的工作,一樣的心酸,自然能體會一樣的苦楚。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安靜下來,貨車裡還剩下幾個箱子,一天的忙碌終於要結束了。
幾個搬運工站在不遠處抽煙,時不時擔憂地看向陸中澤。
“小陸怎麼了?”
“他想去拿圖紙,被秦總罵了。”
“自尊心受傷了吧?”
“咱們是搬運工,哪裡能碰那種高級玩意兒。”
“小陸心氣高,聽說是大學生。”
“唉,還是太年輕,面皮薄。像我們這種老油子,被指著鼻子罵都沒感覺,隻要秦總不扣我工資,怎麼著都無所謂。”
“噓噓噓,秦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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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連忙噤聲,用力吸了幾口煙,目光追隨著那道修長的身影。天已經黑了,停車場有些昏暗,那個人卻是一縷光源,走到哪兒,哪兒便顯得異常明亮。
“哭了?”清潤的聲音響在耳畔,帶著微微的一些笑意。
蜷縮成一團的大金毛渾身僵硬,半天不敢亂動。
細長指尖戳進粗硬的短發裡,輕輕撥弄幾下,引發整塊頭皮的酥麻。僵硬的大金毛慢慢變得渾身發軟,剛才還滿心的沮喪,酸澀,不甘,此刻卻都變成抑制不住的興奮。
“我沒哭。”陸中澤連忙抬頭。
“你眼睛都紅了。”秦青指了指大金毛的眼睛。
陸中澤抹了把臉,重復道:“我沒哭。”
秦青低聲笑了笑,取出一包煙:“抽嗎?”
“抽。”陸中澤從煙盒裡取出一根煙。
他說謊了,其實他不會抽煙。但老婆抽煙的樣子太好看了,他想多看幾眼。
秦青取出打火機,湊到大金毛面前,幫對方點煙。大金毛吧嗒吧嗒抽燃香煙,從嘴裡吐出一口藍霧。
秦青忍俊不禁,戳穿道:“你不會抽煙。”
“我會。”陸中澤飛快吸了幾口煙,卻都隻是過過嘴。
秦青低沉地笑著,聲音像潺潺溪流,十分動聽。
陸中澤聽呆了。他夾著香煙安靜地坐在夜色裡,一雙眼眸痴迷地看著面前的人。被輕視的痛苦,好像都遺忘了。
秦青點燃自己的香煙,深吸一口,從鼻端噴出兩股藍色煙霧。
“這才叫抽煙,懂嗎?”他漫漫地笑,輕輕地述說,比月光還要溫柔。
心裡再沒有一絲難過,隻有強烈到無法克制的迷亂。陸中澤忽然明白,為什麼舔狗受到那麼多傷害,依舊要舔到底。如果受了傷能得到這麼溫柔的一抹微笑,他願意把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出來。
用長久的傷害換取短暫的撫慰,他願意。他就要當老婆的舔狗!
陸中澤用力吸煙,吞入肺裡。
“咳咳咳咳咳……”
下一秒,他咳得驚天動地。
“不會抽煙就過過嘴,別跟我學這些壞習慣。”秦青輕輕拍打大金毛的背,溫柔的嗓音裡帶著淺淺的笑意。
陸中澤摘掉香煙,低頭藏起羞紅的臉。
老婆幫我拍背了!開心!被嫌棄算什麼,挨幾頓打都可以!
陸中澤抬起頭,飛快看了秦青一眼,眸子裡散發著熱意。
秦青解開西裝外套的幾顆紐扣,扯松領帶,不顧小推車沾滿灰塵,在大金毛身邊坐下。修長的腿與大金毛結實的腿貼在一起,很溫暖。
陸中澤渾身的汗毛都豎了。
被暗戀的人貼貼,原來可以讓心髒跳得這麼快!
“那臺儀器被幾個德國佬裝壞了。”秦青吸了一口煙,輕笑道。
陸中澤傻乎乎地看著老婆的側臉。這人淡紅的唇含著細長的煙,粉舌舔過鵝黃的過濾嘴,這幅畫面讓他移不開眼。他想變成老婆嘴裡的煙。
“壞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遲鈍地接上一句。
“是的,組裝壞了,面板是死的,打不開。”秦青不以為意地說道。
陸中澤:“……我早就說了,那個線路板接的不對。”
“你能接好?”秦青問道。
“我肯定能接好。那張說明書畫得很精細,傻子都能看懂。”
“越精細的說明書越復雜,傻子肯定看不懂。”秦青轉頭看向大金毛,“有經驗的機械師都看不懂,你怎麼能看懂?”
“你不相信我?”陸中澤低下頭,滿臉受傷。
“我不是不相信你。”秦青慢條斯理地抽煙,語氣溫柔:“我隻是不想讓你擔上責任。他們組裝的時候,你不要去沾手。機器拼壞了,他們會把責任推給你。你賠得起嗎?”
陸中澤愣住了。
顯赫的家世、雄厚的財力讓他做什麼事情都沒有顧慮,所以他從未考慮過機器損壞需要賠償的問題。
但秦青考慮到了。他讓他走,不是輕視,是保護。
一股暖流從心底湧上來,情潮瞬間洶湧。陸中澤猛地吸了幾口煙,努力克制著想要擁抱老婆的衝動。
老婆,寶貝,你知不知道老公有多愛你?
心尖在微顫,每一個細胞都在述說著對身邊人的渴望。陸中澤眼眶更紅,身體發燙。
秦青卻以為大金毛在難過,輕輕拍打對方肩膀,勸慰道:“以後不要隨便插手自己職責以外的事。出了問題,別人很容易甩鍋給你。”
“我知道了。”陸中澤乖乖點頭。
“我剛剛聯系了德國那邊,他們賠償了60%的購貨款,還會派幾個高級工程師過來。”秦青站起身,問道:“你能裝好那臺機器是吧?”
陸中澤呆呆地點頭。
“走吧,去把機器裝好。那幾個德國佬的加班費和組裝費,我算在你頭上。”秦青輕笑著說道。
陸中澤愣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不敢置信地問:“你相信我?”
“反正機器已經壞了,德國那邊會賠給我們一臺新的。我想給你一個機會。”
比起信任,秦青覺得機會對陷在困境中的人來說更有價值。抓住機會,就能逆轉命運。
陸中澤明白老婆的意思,心裡熱烘烘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膨脹。
一見鍾情的激流終有一天會消退,唯有那些閃閃發光的品質會沉澱下來,變成經久不息的火焰。對老婆的喜歡,好像越來越深,越積越多。
“謝謝你秦總。”陸中澤聲音沙啞地說道。
老爹都沒給過他這樣的機會去證明自己。
“沒事,賠償我都談妥了,那臺機器本來就是留給智信的機械師練手的。德國佬總是露一手藏一手,我們必須培養出自己的維修人員,否則每年都要交高額的維護費。德國佬不加班,幹活拖拖拉拉,我煩死他們。”
秦青把香煙杵滅在一旁的花壇裡,眉心微蹙,滿臉不耐。
陸中澤忽然產生了一種使命感。讓老婆煩惱的問題,他一定要解決!
“不知道為什麼,我從小就喜歡看圖紙。機械方面的東西我一學就會。秦總,我可以幫你。”陸中澤認真說道:“回去我就研究研究那些機器,爭取搞懂原理。”
秦青笑著拍拍大金毛的手臂。
真誠永遠是最打動人的。
兩人來到實驗室。幾個德國佬在擺爛,拿著螺絲刀叮叮哐哐地敲。
智信的機械師聚在一起研究圖紙,表情有些凝重。
“你們既然搞不定,我就讓我的搬運工試一試。”秦青推了陸中澤一把,讓他站到人前。
我的搬運工?陸中澤愛死這句話,不由心花怒放。什麼階級堅壁,高低貴賤,原來全都是他的胡思亂想,老婆才不是那種人!
老婆在幫他打臉!
“你讓一個搬運工來修機器?”幾個德國佬滿臉不可思議。
陸中澤撿起地上的一本說明書,快速翻看,短短幾秒就已經把圖紙拓印在腦海中,記住了所有步驟。
“我試試看。”他拿起螺絲刀,快速拆開儀器,重新組裝散落一地的零件。
起初幾個德國佬還滿臉譏諷,等著看笑話,到了最後,一個個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智信的幾名機械師也都感到十分震驚。
秦總從哪裡找來的高手?這真的隻是一名搬運工?開什麼玩笑!
一個小時後,機器裝好,連上電源,面板開啟,一切功能運轉正常。
幾個德國佬呆呆地站在一旁,表情十分尷尬。
智信的機械師圍攏上去左看右看,不斷提問。
陸中澤翻開圖紙給大家講解要點和難點。他沒有說謊,他在機械組裝方面的確擁有過人的天賦。
“恕我直言,你們真的是專業機械師?能把資格證給我看看嗎?智信的搬運工似乎都比你們厲害。貴公司是不是存在欺詐行為?我明天會發郵件詳細詢問,希望你們的BOSS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