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東陽惡劣的心情獲得了極大的彌補。
他怎麼會介意呢?他需要的正是秦青的甜美氣味。
打開包裝袋,輕輕嗅了嗅衣服領口,衛東陽低沉的嗓音裡已帶上了笑意:“沒有洗壞,這款香水很好聞。謝謝你。”
“謝什麼!”秦青快活的聲音從浴室裡傳來,帶著極強的感染力。
衛東陽又是低聲一笑,然後拉上包裝袋的拉鏈,把甜美的氣味封鎖。
“衣服也拿到了,你可以走了。”白石不客氣地說道。
朱晨風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挑著眉梢觀察車內所有人,目光時不時掃向毛玻璃後面朦朦朧朧的那個人影。他嗅到了曖昧的氣息,也嗅到了濃烈的硝煙味,這幾個男人真有意思。
“我帶了新的預算表,待會兒要跟朱導聊一聊。我的來去好像不歸你管?”衛東陽似笑非笑地問。
“預算表出來了?我看看。”朱晨風伸出手。
衛東陽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沒過多久,他的助理就把一個文件袋送過來。
“鄭橋松,你也來看看。”朱晨風招呼道。
鄭橋松坐過去,一起審核文件。
三人聊起了公事,反倒襯得白石像個局外人。
媽的!白石暗罵一句,隻能掏出一支煙,滿臉陰沉地抽起來。
“白石,是不是你在抽煙?我給你的三根煙限額已經用完了!這是第四根!快把煙滅了,不然我用花灑噴你!”
浴室裡傳出秦青的喊叫,他似乎正在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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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腦袋上的泡沫衝掉之後,他拉開門,從縫隙裡探出一顆腦袋,兇巴巴地瞪著白石,手裡果然拿著一個沒打開的花灑。
白石陰沉的面色瞬間放晴,連忙把剛點燃的香煙摁滅,裝作受不了地說道:“你怎麼管得這麼寬?”
“我是為你好!改天我一定要帶你去醫院拍個片子,讓你看看你的肺有多黑!不準再抽了!”再度勒令一句,秦青拉上門,繼續衝澡。
“管家婆。”白石搖搖頭,滿臉無奈,而後轉頭看向正在討論公事的三人。
三人不知何時已停止交談,全都看向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全然不受影響。
但白石卻能嗅到空氣中一觸即發的強烈敵意和濃得刺鼻的酸味。
白石雙手插兜,斜倚著餐桌,餍足而又得意地笑了。
秦青洗完澡就鑽進被子裡睡覺,醒來已是晚上八點多。
鄭橋松已經走了,留下一張紙條,說公司開會,晚上十點多能回來。
“他回來幹嘛?我車子這麼小,他睡得下嗎?”秦青不解地問。
白石正用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務,頭也不抬地說道:“他來了讓他睡上鋪,我跟你擠一擠。”
“也行。”秦青沒有猶豫就答應下來。
他想跟鄭橋松一起睡,但鄭橋松每天加班到很晚,又睡在那麼窄小的地方,再多一個人擠一塊兒,肯定會影響第二天的工作。
出於關心,秦青打消了這個念頭。
白石很懂秦青的腦回路,心裡雖然有點酸,卻還是愜意地笑了笑。
不管秦青喜歡誰,把人先撈進懷裡才是最實在的。
房車外面傳來喧哗聲,不遠處的拍攝場地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秦青從窗戶裡探出腦袋,好奇地張望。
“趙龍在那邊拍戲。”白石抬眸問道:“你想去看看嗎?我陪你去。”他話音剛落,電腦裡就傳出線上會議已接通的提示音,一道道低沉的聲音叫著白總。
“你開會吧,我讓老李陪我去。”秦青體貼地說道。
站在外面抽煙的老李馬上走過來,從車座下面取出一根甩棍別在腰間。
“白總你忙,我陪小秦一起去。片場離這兒很近,人多,攝像頭多,攝影機更多,不會出事的。”老李幫秦青打開車門。
白石看了看那片燈火通明的地方,這才點頭同意,又反復叮囑了幾句,讓秦青一定不要單獨行動。
秦青一邊嗯嗯地答應,一邊從櫃子裡取出一袋零食,興匆匆地去了。到了片場他才發現,衛東陽竟然還在。那人坐在朱晨風身邊,長腿交疊,抱著手臂,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所有人都在看趙龍的表演,隻有他心不在焉。
秦青心中酸軟,悄悄繞到衛東陽身後。
他並未發現,當他靠近的時候,衛東陽放空的眼眸瞬間凝起寒光,慵懶的坐姿並沒有什麼變化,身體的每一塊肌肉卻都繃緊了。
儒雅溫和的面具,完美地掩蓋了他本性中的兇殘。
一縷夜風拂過,帶來微甜微暖的一絲香氣。
隻是一秒鍾,被驚擾的猛獸便又溫順地蟄伏回去,心滿意足地舔起唇角。
衛東陽無聲無息地笑了。
秦青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悄悄走到衛東陽身後,彎下腰,慢慢把嘴唇湊近這人的耳朵,猝不及防地低喊:“喂!”
衛東陽假裝被驚嚇到,慌亂地縮了一下肩膀。
“哈哈哈。”秦青捂著嘴得意地笑了。
他不太會說安慰的話,但他知道怎樣打斷一個沉浸在痛苦中的人。
“是你啊。”衛東陽回過頭,露出無奈的表情。
老李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警惕地看著四周。他的保護跟白石的保護不一樣。他會保持距離,白石幾乎是貼身跟隨。
“白石呢?”衛東陽假裝不經意地問。
“他在開會。”秦青搬來一把凳子,坐到衛東陽身邊,沒有去打擾正在看監控器的朱晨風。
什麼時候可以鬧,什麼時候應該安靜,他一直都很清楚。
他託著腮幫子,津津有味地看著場中的表演。趙龍牽著女一號的手在巷子裡狂奔。女一號是個警察,追著他跑了一路,遇到敵人圍攻,兩人一起戰鬥,碰撞出曖昧的火花。
“有點斯密斯夫婦那個味道了。”秦青小聲贊嘆。
衛東陽聽見了,卻故意沒有回應。他看著趙龍,目光漸漸失去焦距,英俊的臉龐顯現出疲憊和痛苦。
他知道怎樣做才能獲取秦青全部的注意力。
這隻獵物的心,軟得像一片雲朵,無論多麼尖銳的物體,他都會用溫柔和善意去包裹。
果然,秦青收回了看著趙龍的目光,擔憂地看向衛東陽。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伸出一根指頭,戳了戳衛東陽的手背。
“走,咱們吃宵夜去。”
“現在?”衛東陽露出恍惚的神色。
“對,現在就去。”秦青握住衛東陽的手。
老李立刻提醒:“小秦,白總讓你不要出片場。”
“我不出片場,我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零食還不行嗎?”秦青舉起手中的零食袋子。
數分鍾後,秦青帶著衛東陽來到附近一棟矮樓的天臺。拍攝打鬥戲的巷子就在矮樓下面,低頭就能看見。劇組付了租金,這片區域工作人員能隨意進入。
天臺上也有一組人在拍攝全域場景,便於後期剪輯。
看見周圍這麼多人,還有攝影機和攝像頭,老李放下心來。
秦青想要坐在地上,膝蓋剛彎曲便被衛東陽拉住了。
衛東陽脫掉自己的西裝外套鋪在地上,語氣溫柔:“坐吧。”
秦青愣了一會兒才坐下,一邊打開零食袋子一邊感嘆:“衛東陽,我要是個女的,我肯定會被你迷得找不著北!你簡直是最佳伴侶!”
衛東陽心情愉悅地勾唇,把一袋袋零食拿起來查看配料表。
“來來來,我陪你喝酒!”秦青取出兩罐飲料。
“你不是說你在外面不喝——”
衛東陽的問話戛然而止,換作一聲悶悶的低笑。隻見飲料罐上寫著兩個字——奶啤。
秦青咔擦一聲打開易拉環,笑嘻嘻地說道:“奶啤也是啤,來來來,咱們幹一杯!”
衛東陽揉揉腦門,沉沉地笑著,然後才舉起飲料罐跟秦青碰了碰。
即使他真的沉浸在被背叛的痛苦中,有這麼一個可愛的人陪伴,大約也能感受到輕松和安慰。
“咦,你這裡怎麼紅紅的?”秦青忽然靠近,垂著腦袋仔細看衛東陽的胸口,還伸出指頭戳了戳。
襯衫布料很薄,隱約能透出一點肉色。然而衛東陽的胸口卻是一片赤紅,還有蜿蜒的黑色紋路攀爬匯聚成一個神秘的圖案。
“是刺青嗎?”秦青的指尖順著這些黑色紋路移動,竟慢慢描繪出一朵盛放的薔薇花。
“不要隨便戳一個男人的心口。”衛東陽握住秦青細細的食指,嗓音沙啞。
“你有紋身?”秦青感到十分驚訝。他以為衛東陽是個非常老派優雅的人,會把自己的身體視作聖廟一般保護。
“脫了衣服,你這麼狂野嗎?”秦青瞪圓眼睛,對著衛東陽上看下看,然後心裡發痒,竟掙脫衛東陽的手,轉而去解對方的襯衫紐扣。
“給我看看唄。這朵花好漂亮,隔著布料描繪都已經很驚豔了!”
衛東陽握住秦青纖細的手腕,把人禁錮在懷中,氣息沉沉地喘了一會兒,沙啞的嗓音裡帶著極度的壓抑:“這裡人太多了,以後我單獨給你看。”
秦青撥了撥衛東陽胸前的紐扣,這才退回去。
“那你記住啊!”
衛東陽的心髒被一根細細的食指輕描慢繪,已然失序。用以掩蓋貪婪欲望和獸類兇性的面具差點在急促的喘息中崩裂。
他緊緊地握了握秦青的手腕,這才沉聲答應下來,雙手自然地垂落,蓋住了鼠蹊部。
老李隻看見僱主想要非禮衛東陽,卻沒看見衛東陽的眼眸深處隱藏著怎樣的熾熱與瘋狂。
“來,喝酒。”秦青端起奶啤豪爽地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