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果沒收到消息,可能會發微博慶祝。到時候角色換成了你,他的粉絲會鬧起來,他面子上也不好看。”周琴解釋道。
“對對對,是應該跟他說一聲。我現在就給他發信息。”秦青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機。
鄭橋松垂頭扶額,輕嘆了一口氣。白石勾勾薄唇,戲謔地笑了。
傻到這個地步,沒人看著、管著、照顧著,以後怎麼生活?
周琴沒有露出半點異樣的表情,依舊溫和地說道:“你親自去跟他說,可能會帶給他不舒服的感覺。心眼小的人會以為我們在挑釁,說不定還會跟我們結仇。找圈內共同認識的人,輾轉透一點消息就行了。”
秦青嫩臉一紅,慌得差點握不住手機。
臥槽,發個信息這麼嚴重嗎?那他以前得罪了多少人?
“朱導跟吳景私交不錯,朱導昨天晚上應該會對吳景說。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是要透露一點。我這就安排下去。”
周琴拿出自己的手機,發了一條信息,幾秒鍾後得到回復,抬起頭說道:“搞定了。”
秦青愣愣地點頭,不經大腦地感嘆:“周姐,你的做事風格跟陳子興完全不一樣。”
周琴莞爾道:“我如果跟他一樣,你就被坑死了。”
秦青呵呵笑了兩聲,心裡十分踏實。這個助理感覺特別靠譜。
鄭橋松忽然握住他的手,慎重說道:“秦青,我要跟你道個歉。”
“為什麼?”秦青歪歪腦袋,滿臉疑惑。
白石翹著二郎腿,冷笑道:“為什麼?因為他對你長年的疏忽,才會導致你身邊的人動了歪心思。他的眼睛如果時時刻刻盯著你,誰敢害你?”
秦青微微發紅的臉慢慢退去了一些血色。他其實一直都知道,鄭橋松對自己不是太關心。隻要自己不闖禍,十天半個月見不到對方都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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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的,我已經長大了。”心裡難過刺痛,秦青卻依舊綻放出一抹開朗的笑容。
“不要跟我道歉,這樣多生分。我以後跟著周姐慢慢學習這些人情世故,有白石陪著我,別人想害我也不容易。你安心工作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秦青輕輕拍打鄭橋松的肩膀,嘴上說著不要生分,做的事卻在拉開彼此的距離。
對他多一些關心就是浪費時間,這是誰給他灌輸的思想?
對了,是自己。是自己一再告訴他,你要盡快長大,然後離開我去外面獨立生活。
鄭橋松捏捏高挺的鼻骨,忍耐著心中的煩悶、懊悔與恐懼。原來說出口的話是收不回的。那些傷人的惡語總會在對方心底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
“照顧你不是浪費時間。”鄭橋松試圖解釋。
“我以後自己照顧自己,讓你少操點心。”秦青體貼地說道。
“我喜歡為你操心。”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現在我懂事了,不會再給你惹麻煩了。”
“我不怕你惹麻煩。”
“可是我怕。我現在隻想幫你賺錢,報答你的養育之恩。這幾年辛苦你了。”
無論鄭橋松怎麼說,秦青總會把話題拐回來。他好像一夕之間就長大了,他正站在懸崖邊,微微抖動著翅膀,躍躍欲試地準備飛翔。
他以為離開了鄭橋松,學會自己打拼,對所有人都好。
鄭橋松被堵得無話可說,眼眸裡溢出一絲恐懼。
昨晚的事仿佛對秦青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讓他的心態發生了根本的轉變。他還記得那個約定嗎?
鄭橋松抑制不住內心的慌亂,臉色微微有些發白。若不是周琴也在這裡,他會直接問出口。他想要從秦青這裡得到一個保證。
白石忽然低笑起來,漆黑眼眸裡閃爍著愉悅的亮光。
看看,這就是鄭橋松想要的結果!他求仁得仁了!
秦青正在減少對鄭橋松的依賴,因為他覺得這樣做對鄭橋松是好的。感情這種事真的很莫測。有些人的愛來得太早,慢慢就燃燒殆盡。有些人的愛來得太遲,隻能得到一點餘燼。
不早不晚到來的那個人,往往才是最後的歸宿。
白石愜意地笑了笑,從口袋裡取出一支煙,問道:“領導,我能抽根煙嗎?”
第一次被人叫領導,秦青有點上頭,故作嚴肅地考慮了幾秒才說道:“你問問周姐。”
周琴還在處理賬號,頭也不抬地說道:“白總你抽吧,我不介意。”
“領導,可以抽了吧?”白石依舊把目光轉回來,爭取秦青的同意。
秦青這才點點頭,心裡十分舒暢:“抽吧。每天給你三根煙的限額,這是第一根。”
白石點燃香煙,深吸了一口,沉聲笑著:“好的領導。”
他享受被心上人管束的感覺,更享受鄭橋松茫然失措,痛苦懊悔的表情。
然而隻是短短片刻,鄭橋松就收起了眼中的恐懼和慌亂。他知道白石在笑什麼,所以更加不能自亂陣腳。
“朱晨風快到了,我們上去談合同吧。”他站起身,嗓音沙啞地說道。
朱晨風翹著二郎腿坐在會客室裡,一份合同擺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
“秦青,你先看看吧。”他吩咐道。
秦青沒有拿起合同,反倒端起茶壺,慢慢斟了一杯熱茶,推到朱晨風手邊。
“朱導請喝茶。”他笑彎了唇,漂亮的臉蛋堆砌著顯而易見的討好。
朱晨風心情十分舒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贊道:“不錯。”
也不知他誇的是人還是茶。
“朱導你慢慢喝,我看看合同。”秦青這才拿起合同認真翻看。
見他學會了人情世故,也學會了向生活彎腰低頭,鄭橋松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隻有被無底線溺愛的孩子才能一直任性驕縱。秦青改掉了任性的毛病,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安全感了嗎?他不覺得自己能一直被照顧,被保護?
口中的茶水忽然變得異常苦澀。鄭橋松皺了皺眉,勉強吞咽下去。
白石對茶沒有興趣,要了一杯威士忌。
三個高大的男人圍著秦青落座,一起看向他。
“你重點看第五頁。”朱晨風提醒道:“如果你能接受第五頁的條款,我們今天就籤約。如果不能,吳景那邊還等著我。”
秦青用細細的手指頭逐個逐個地點著第一頁的條款,認真又笨拙的樣子有些好笑。
朱晨風有些嫌棄地嘖了一聲,唇角卻不受控制地上揚。
秦青抬起頭,眨巴著眼睛看向朱晨風,然後低下頭,翻到第五頁,又伸出手指頭,逐個逐個地點著文字,看得十分仔細。
“如果我中途罷演,我要賠給你七千八百萬?”秦青瞪圓眼睛。
“你的片酬是六千萬,按照比例,這個違約金是合適的。”朱晨風語氣強硬地說道。
秦青知道,朱導是被自己坑怕了,所以才會擬定這種條款。說來說去還是秦青自己犯錯,自己買單。
“能接受嗎?”朱晨風敲敲桌面。
秦青擰眉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條改一改吧。”
“哦?你想怎麼改?”朱晨風心裡逐漸累積著不滿,面上卻沒表現出來。
“如果我中途罷演,讓鄭橋松賠給你七千八百萬。”秦青理所當然地說道。
鄭橋松愣住了,卻沒有提出異議。別說為秦青賠錢,就是賠命也無所謂。
“可以。”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周琴看了鄭總一眼,忽然意識到,這個人對秦青的在乎遠比外界傳說的更誇張。這麼任性無理的要求,竟然眼也不眨就答應下來。
“讓鄭橋松給你賠錢?”朱晨風似笑非笑地問:“這麼一改,這份合同對你還有約束力嗎?”
秦青搖搖頭,語氣極為慎重:“你不懂,這麼改,對我的約束力才是最大的。這筆錢我有能力賠。我如果熬不住了,咬咬牙也敢違約。可我不會讓鄭橋松賠錢的。”
秦青轉頭看了鄭橋松一眼,內疚地說道:“讓鄭橋松代替我受過,比刀子扎我的心還痛。我知道拍打戲很辛苦,我也不清楚我能不能堅持。”
他點了點合同,堅定道:“就這麼改吧,斷了我的後路。”
所以對他來說,鄭橋松是最重要的。如果他退一步,會把身後的鄭橋松撞下懸崖,那麼就算前方是槍林彈雨,他也會站定不動。
朱晨風領會到了秦青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這些話聽上去更像是轉移風險的荒謬借口。然而當朱晨風深深望進秦青的眼眸時,他卻發現這個孩子是說真的。他對鄭橋松的喜歡,有著甘願犧牲自己的孤勇。
朱晨風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愛。
看似極為荒唐的一件事,可信度基本為零,但朱晨風卻莫名其妙地答應下來。
他看向鄭橋松。
鄭橋松的臉繃得很緊,面色有些發沉,漆黑眼眸裡卻閃爍著異常灼熱的光芒。他放下茶杯,伸出胳膊,把坐在身旁的秦青攬入懷中,輕輕拍了拍脊背。
他僵硬的肢體語言泄露出他的極度克制。如果周圍沒人,他可能會緊緊地把秦青抱住。
哪個老男人可以抵擋這樣一份愛?朱晨風換位思考一下,覺得自己可能也招架不住。
被秦青討好幾下,他就這麼舒坦,被秦青熱烈求愛又是什麼感覺?
朱晨風暗自想象一番,忍不住嘖了一聲。
“鄭總,改吧。”朱晨風把合同拋到鄭橋松面前。
鄭橋松伸出手去拿合同,心裡的恐懼和慌亂已完全消失。確定秦青還愛著自己,他竟可以如此滿足。
“等等。”白石忽然壓住這份合同。
“秦青,如果讓我來幫你賠償這七千八百萬,對你來說有沒有約束力?”他笑著詢問,實則心髒高懸。
“肯定有啊!”秦青想也不想就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