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他比,平白拉低了你自己。在我眼裡,你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人能比。”秦青耐心安撫道。
段柏這才呵呵笑了,翹起二郎腿,換了個更帥的姿勢抽煙。
“那個張海強是張振洋資助的孤兒。張振洋自殺後,張海強跑到你家公司鬧事,打傷了一個人,被抓去坐牢了。那時候他剛讀大二,好好的人生就毀掉了,出來之後開始混社會。他和張鳴的感情像親兄弟一樣。”秦青又爆出一個料。
段柏夾在手裡的煙差點掉了。
他想起自己找張海強去騷擾張鳴的事,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那兩個人聯手耍了。
媽的!這種糗事一定不能讓秦青知道!
段柏立刻放下二郎腿,故作自然地吸了一口煙,實則另一隻手已經握成了硬邦邦的拳頭。他現在恨不得揍死張鳴和張海強那兩個王八蛋!
“昨天晚上的兩塊石頭一定是張鳴放的。他想謀殺你。”秦青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
段柏杵滅香煙,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給鳥哥打去一個電話,問對方查得怎麼樣。
鳥哥的聲音吊兒郎當的:“那段路的監控是我的一幫小兄弟用彈弓一個一個打掉的。現在我自己想查也沒處查啊。比賽之前,那條路我們來回開了很多遍,把所有路障都清理了,石頭肯定是後來推下去的。有人躲在山裡等著我們,但是山林太大,根本不可能把這個人找出來。算了,我們自認倒霉吧。”
電話掛斷了。
鳥哥緊接著又發來一張段柏破紀錄那天從賽車裡走下來的偷拍照,扭扭捏捏地表白:【其實你是我的偶像。】
段柏耐著性子回了一句:【謝謝。】
“現在怎麼辦?”秦青問道。
段柏轉頭看著秦青,反問:“你查得這麼清楚,你原本打算怎麼辦?”
秦青想也不想就說道:“那個張海強是個混黑道的,我想先搜集他的罪證,把他送進牢房,然後再對付張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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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柏想了一會兒,搖頭道:“那個張海強現在跟的老板是做網絡信貸的,有一點勢力。你要對付張海強,難免把這個老板也牽扯出來,到時候可能會演變成那家信貸公司和你家公司的鬥爭。事態會擴大化。”
秦青靠向椅背,語氣很隨性:“我知道啊。我手裡還有秦家5%的股份,我可以把股份還回去,保你平安。”
這句話真有些輕描淡寫的意思。但5%的股份大約是秦家老爺子送給秦青的最後一條退路,以免他創業失敗,真的餓死在外面。
秦青堵死了他自己的退路,為的隻是保護我……段柏深深吸了一口氣,鼻子又開始發酸。
“秦青,我真的覺得我不配。”他把人抱進懷裡,呢喃低語,然後又迫切地問:“我要怎麼做才能回報你?”
秦青摸了摸段柏俊美的臉龐,安慰道,“別說這種傻話。如果張鳴想殺的人是我,我相信你也會為了保護我付出任何代價。”
雖然在這段感情裡,秦青看上去好像一直是主動的那一方,但他就是這樣篤信著。他篤信段柏的愛絕不會比自己少。
段柏用力點頭,宣誓一般說道:“我當然會保護你!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
“嗯,說好了。”秦青輕笑著,手指抹去了段柏眼角的一點湿痕。
段柏把臉埋進他頸窩裡,小狗一般拱了拱。
“秦青,我們換一種處理方式吧。我們不要把仇恨延續下去。”不知道為什麼,段柏心中的戾氣竟然化開了。當他知道秦青在背後這麼用力地保護自己時,他變得柔軟了。
“我去找張鳴談判,讓他帶著張海強離開華國。不管去哪兒,隻要以後他們不再出現,這件事就算了了。”
段柏摟著秦青的脖子問道:“這樣處理好不好?反正現在我們都沒事,就讓一切悄無聲息地結束吧。我不想要轟轟烈烈地報仇,我隻想跟你平平安安地在一起。”
他已經有了軟肋,所以失去了放肆的資格。
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段柏,現在學會了妥協和寬容。
秦青深深地看著段柏,半晌之後才點了點頭。這個笨蛋似乎一瞬間就長大了。
張鳴一晚上都沒睡著。
秦青開著跑車駛過盤山公路,沒有轉頭朝路邊狂歡的人群看上一眼。混跡在人群中的張鳴隻覺得一股涼風從自己心裡刮過。
他隱約感覺到,秦青似乎知道了什麼。
按照秦青的脾氣,從山上下來之後,他應該揪住張鳴的衣領,狠狠扇張鳴兩巴掌,責怪對方不應該帶段柏來參加這麼危險的比賽。
然而他並沒有那樣做。他對張鳴不聞不問,不理不看。這種態度比寒冰更冷。
秦青很反常。他知道什麼了嗎?我該怎麼辦?
直到此時張鳴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有辦法接受這種身份上的轉變。他不想成為秦青的仇人。
早上起床之後,張鳴一直在給秦青發短信試探,那邊都沒有回復,這讓張鳴的心情更加慌亂。
中午,手機終於有了響應,卻是段柏打來的電話。他邀張鳴一點半在人民西路的黑曼巴餐廳見面。
張鳴想要打探秦青的消息,隻能答應。
張鳴從街對面走過來,眼睛和嘴角還掛著淤青,臉色看上去很憔悴。他一邊走一邊發短信,差點被過路的汽車撞到。
司機伸出手,衝張鳴豎了一個中指,張鳴卻沒有任何反應。他一直低著頭看手機。
隔著玻璃窗看見這一幕,段柏馬上給秦青發了一條短信:【三分鍾之後給我打一個電話。】
秦青也沒問為什麼,回了一個OK的手勢。
與此同時,秦青收到了張鳴發來的一條短信:【秦青,我喜歡你,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秦青鎖上屏幕,隻當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張鳴緊緊握著手機,滿身疲憊地走進餐廳,四下裡看了看,然後踱步到窗邊,在段柏對面坐下。
段柏舉起手招呼侍者。
侍者拿來一份菜單。
“你點吧。”段柏把菜單遞給張鳴。
張鳴沒有拒絕,接過來心不在焉地翻看,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擺放在桌上的手機。隻要屏幕一亮,他立刻就會定睛去看,時時刻刻盼望著秦青的回復。
就在這時,段柏的手機響了,他立刻接通,按了免提,用油乎乎的聲音喊道:“喂,寶貝,打電話找我幹什麼?想我了嗎?”
秦青:“……”
寶貝這個稱呼是什麼時候開始啟用的?身為當事人,自己為什麼不知道?隻是一個轉念,秦青就明白了,於是直接問道:“張鳴跟你在一起嗎?”
段柏冷冰冰地瞥了一眼張鳴。
張鳴翻菜單的手已經僵住,微微泛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過來,瞳仁裡壓抑著令人心驚膽寒的恨意。
段柏得意地笑了笑,大聲說道:“是啊老婆,我跟張鳴在黑曼巴吃飯。”
老婆?秦青的眉頭皺得很緊,幾乎能夾死一隻蒼蠅。這些肉麻的稱呼都是什麼鬼!
“是幼稚鬼。”坐在一旁的996忍不住吐槽。
秦青扶額,悶悶地笑了兩聲,然後才道:“那你和他說清楚,早點回來。”
“好的,老公馬上就回來。”段柏衝手機屏幕樂呵呵地笑了笑,然後才心滿意足地掛斷了電話。
寶貝、老婆、老公,他花式換著稱呼,唯恐旁人不知道自己和秦青的關系。
侍者用古怪的目光打量他,他完全沒當一回事。張鳴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凌遲,他卻覺得非常舒爽。
媽的,今天終於揚眉吐氣了!
“這裡可以抽煙嗎?”段柏把煙叼進嘴裡,用勝利者的姿態拿出打火機。
“不可以先生。”侍者搖頭。
“那他們抽的是什麼?”段柏指了指旁邊一桌吞雲吐霧的客人。
“他們抽的是雪茄,在我們店裡買的。”
段柏:“……哦,那我也買一根,今天是個好日子,抽根雪茄慶祝慶祝。”
侍者彎腰應諾,然後轉身去拿雪茄。
張鳴放下菜單,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用異常沙啞的嗓音問道:“你和秦青在一起了?”
“是啊,昨天晚上在一起的。你不知道吧,秦青從十歲開始就暗戀我了。”段柏用夾著香煙的手指捋了捋鬢角的頭發,表情又得意又囂張。
“那天在天堂島上——”
張鳴試圖挑撥,卻被段柏馬上打斷:“那天在島上,跟他接吻的人是我。他想吻的人也是我。沒你什麼事。”
張鳴一時啞然,漲紅的臉慢慢褪去血色,變得蒼白無比。他所有的美夢,都在此刻被段柏一一打碎。
然而更殘酷的事實還在後面。
“秦青調查過你。”
“什麼!”張鳴猛然抬頭。
“因為他暗戀我,所以他敵視你。你跟我出櫃之後,他就開始查你了。你不要怪他,他也是太在乎我了才會這樣做。他怕我被你欺騙感情。”段柏給張鳴衝了一杯香味濃鬱的綠茶。
張鳴開始粗喘,像一頭負傷的野獸。
秦青查到了什麼?自己隱藏在面具之後最為不堪的一切,他都知道了嗎?
“他什麼都知道了,包括你和張海強的關系。”段柏又是一記重拳揮過來。
張鳴僅存的一絲僥幸便在此刻破碎了。
粗重的喘息變成了自嘲的苦笑。
“哈~秦青竟然什麼都知道。可是剛開始,他對我真的很好,沒有一點點討厭我的樣子。”張鳴呢喃自語,眼睛裡一會兒湧現淚光,一會兒浮出笑意。
“你如果什麼都不做,他當然不會討厭你。你想想他對你態度惡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段柏雙手環胸,睨視著張鳴。他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可笑。昨天晚上做了那種事,他竟然還奢望秦青會喜歡他?
腦子有病吧?
張鳴開始回憶,努力搜集著有關於秦青的點點滴滴。如果不是自己做得太露骨,泄出了一絲惡意,秦青會一直對自己笑得很好看,一如當初他們在賽車場裡一起暢談,一起調侃。
原來隻要自己什麼都不做,就可以擁有那麼純粹快樂著的秦青。
張鳴用雙手撐著桌面,發出了痛苦的低喘。
他搞砸了!他親手搞砸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