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母肯定是跑不了了,葉父犯了包庇罪也難逃法網。若是葉老先生沒死,他也要跟著坐牢。
葉家除了葉戎崢,竟然被一網打盡。
離開接待室的時候,秦青打聽了一下雲思羽的情況,這才知道他竟是因為偷了木非言的項鏈被抓進來的。
“……也怪他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那位木先生為了找回項鏈,動用了一些私人力量,速度比我們警察還快。雲思羽是在一家典當行裡被抓住的,送進來的時候一直在跟木先生道歉,讓木先生放他回去。他也不想想,盜竊十幾萬財物,他回得去嗎?都是大學生了,一點法律知識都不懂。”
警察頗為唏噓地搖搖頭。
秦青也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他知道雲思羽為什麼會膽大至此。
上一次闫波行偷了木非言的錢包卻沒有受到任何處罰,隻是教育了兩小時就被放走。有這樣的先例擺在那裡,雲思羽自然不會覺得偷盜是多大的事。
“有一點你說得很對。”離開警察局後,秦青在心裡嘆息:“主角受的確很單純。”
996的表情像吃了屎一樣,氣哼哼地問:“剛才在機場,木非言為什麼不提這件事?”
“大概是因為他覺得雲思羽不值一提吧。”秦青慢悠悠地說道。
996:“……他喵的,你不但擅長攪屎,還擅長插刀!”
盜竊十五萬財物屬於數額巨大的情形,刑期長達三至十年。好好的一個主角受就這麼毀了!
996十分不甘,毛都炸了。
秦青便笑著說道:“我可沒對他動手,一切都是因果循環。”
是啊,一切都是因果。如果劇本順利演繹下去,坐在審訊室裡痛哭流涕的人就是秦青了。
想到那樣的場景,再看看此刻渾身都散發著微光的秦青,996忽然覺得劇情崩了好像也沒什麼。一朵花的使命就是要開得漂亮啊。哪怕凋零也應該落進湖泊或河流,被清澈的水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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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著,996軟乎乎地看了秦青一眼,小鼻子傲嬌地哼了哼。
秦青不知道它在想什麼,卻感覺到了它的靈魂散發出的溫暖。
“小笨蛋。”秦青蹲下身,輕輕地揉了揉996的圓腦袋。過往的行人看不見996,便以為秦青得了什麼妄想症,但秦青卻全然不在乎他們異樣的目光。
一人一貓慢騰騰地走在街上,懶洋洋地曬著日光。
不知想到什麼,996忽然發出了悽厲的嚎叫:“喵,這樣的話,攻三的事業也毀了?未來的攻三可是世界級的球星啊!秦青,劇情又崩了,救命啊!”
秦青爽朗地笑了,為了自己的小笨貓,終究還是趕到醫院,把闫波行的住院費交上了。
第二天晚上,一人一貓買了許多啤酒和烤串,坐在家裡大吃大喝。
996整個貓都頹了,一隻爪子握著啤酒瓶,一隻爪子抓著一串羊腰子,癱在沙發上憤恨地說道:“下個世界不要再來這麼多攻了,一個就好。不然所有感情線都崩掉,我他喵的會短壽。”
秦青交疊著長腿,慵懶地靠著椅背,愁容不展地吸了一口香煙,頗為認同地點頭:“一個就好,多了真的受不了。”
他的手機正一下接一下地震動著,葉戎崢和木非言仿佛約好了一般,一條接一條地發來短信。
葉戎崢:【親親,我想你了。】
木非言:【寶貝,你要想我。】
葉戎崢:【我現在開了一家礦廠和一家安保公司,業務都很好,我以後一定比木非言厲害。】
木非言:【我明天就去家族企業上班了,暫時擔任CEO。葉戎崢在非洲還好嗎?那裡很適合他,因為他是個空有肌肉沒有大腦的野獸。】
葉戎崢:【聽說木非言回去繼承家產了?因為沒能力自己創業,所以才會坐享其成吧?真是沒出息啊,不知道他多久會把他家的公司搞破產。】
又過了一會兒,兩人各自發來一張照片。葉戎崢拍攝了非洲的大草原,木非言拍攝了古老的城堡。
葉戎崢:【真想把你接過來和我一起在草原上看落日。】
木非言:【我會為你在花園裡種滿薔薇,春天的時候與你一起徜徉花海。】
秦青一邊看短信一邊吸煙,妖冶的臉龐露出了囧囧的表情。
996湊過來,好奇地問:“你到底選哪個?”
秦青搖搖頭,吐出一口憂鬱的煙霧:“不知道,還在發愁。”
“別愁了,快看電視!”996用吃空了的竹籤子戳了戳秦青的手背。
秦青用湿紙巾擦了擦手,這才看向電視機。隻見葉母猙獰扭曲的臉龐出現在屏幕中。她在大喊大叫,哭泣哀嚎,一面說著我愛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殺害他,一面踢踹周圍的警察。
一群警察湧上去竟然都有些制不住她。
最終,她被銬住雙手,擒住雙腿,像死豬一般抬上警車。
一群記者圍住葉父,問他葉母到底有沒有殺害幼子。或許是良心發現,又或許是證據確鑿,葉父當著全國觀眾的面承認了葉母和自己的罪行。
他紅腫的眼睛掉出悔恨的淚水。
“兒子,爸爸媽媽對不起你。求你原諒我們。不原諒也沒關系,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他看著攝像機,終於說出了懺悔的話。
996搖頭嘆息道:“唉,現在認錯是不是有點晚了?”
秦青好奇地問道:“劇本裡,他們的罪行有沒有被公之於眾?他們懺悔嗎?葉戎崢得到他應該得到的清白和正義了嗎?”
連續三個問題讓996陷入了尷尬之中。劇本隻寫到雲思羽輪流和三個攻同居,開始了幸福的生活,後面就沒有了。不過它猜測正義是缺席的,因為雲思羽已經修復了葉戎崢和葉母的關系。母子倆和樂融融,一切醜陋的真相皆被掩蓋。
它抓起一隻生蚝塞進嘴裡,假裝含含糊糊地說著一些火星語,其實什麼都沒說。
秦青杵滅煙蒂,託著雪白的香腮,意味深長地問道:“那你覺得是現在這個結局好,還是劇本裡的結局好?”
996吞下生蚝,沒有再含糊:“當然是現在這個結局好。有因就有果嘛。”
“是啊,有因就有果,所以你手裡的劇本其實是亂了因果的。因果紊亂,這必然不是天道所致,而是有人撥亂了命盤。因為因果循環是最基本的天道法則啊。”
秦青又點燃了一支香煙,深深抽吸一口,溫潤的眉目在嫋嫋藍煙中顯出幾分冷冽。
996聽呆了。它智商再低也能明白這段話所隱藏的駭人訊息。
“你是說,有人在擾亂每一個小世界的命軌?為什麼啊?連天道和主神都能瞞住,那人又是誰?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麼厲害的家伙!你肯定猜錯了!”
996連連搖頭,渾身的毛都炸了。
“你知道嗎?”秦青微啟紅唇,慢慢悠悠地吐著薄煙,本就妖冶的臉龐此刻竟美得有些詭異。
停頓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我的種族看似弱小,像是攀附著別人才能存活下去的菟絲子,可是我們卻擁有偷天換日、竊取氣運的能力。既然能偷天換日,竊取氣運,撥亂命盤自然也是相當簡單的一件事。隻要找到命盤所在就能成功。不過要撥弄命運之子的命盤可不容易,那人或許已經賭上了他自己的性命。”
996呆呆地看著煙霧裡的秦青,結結巴巴開口,“你是說,你是說,做這件事的人和你是同族?”
因為偷了一段最為絢爛的紅塵,所以才凝結出這樣美麗的一朵花。滾滾紅塵不正是天與日,歲與月嗎?秦青這個家伙就是偷天換日的產物啊!
996已經沒有毛可以炸了,隻能瞪圓驚恐的眼睛。
秦青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它的大腦袋,安撫道:“我是猜的,不一定是我的同族,又或許是別的什麼魑魅魍魎。”
“他喵的,這個撥亂命盤,偷盜氣運的家伙,該不會就是你吧?”996害怕地縮進沙發裡。
“如果是我,我的本體早就被主神碾碎了。一個在祂的寰宇內盜走祂氣運的人,你覺得祂會分辨不出嗎?哪怕祂還在沉睡,祂的力量也不是我這種小花妖可以抗衡的。那個背後動手腳的人隻是偷偷溜進這個世界,鬼鬼祟祟地尋找值錢的物品,小心翼翼地拿走幾樣他能夠拿得動的東西。你可以說他很齷齪,也可以說他很無恥,還可以說他卑鄙下流,卻決不能說他非常厲害。”
秦青輕蔑地搖頭,“他一點兒也不厲害,恰恰相反,他隻是一隻跳蚤,躲在爛泥堆裡,躲在臭水溝內,躲在垃圾桶中,躲在任何一個你想都想不到的骯髒地方,默默等待一隻獵物。他最大的能力是把他的尖嘴扎進獵物的肉裡,吸幾滴血。貪婪會讓他無止盡地吸血,直到撐破他的肚皮。連主神的氣運他也敢偷,他在自尋死路。”
秦青杵滅香煙,冰冷不屑的神色重又變回了慣常的溫潤慵懶。
996卻一點兒也不樂觀:“可是那麼多世界都可以讓他吸血,他早晚會變得很厲害的!”
“沒錯,如果他真是我的同族,那他可以借助偷走的這些氣運來修煉,不用多久便能登頂仙途,飛升上界,威鎮寰宇。”秦青漫不經心地點著頭。
996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們這一族也太他喵的邪門了!”
“是啊,的確很邪門。隻要一輩子守住自己的心,轉而偷走別人的心,就能把那個人的氣運、壽命、力量據為己有,這樣的誘惑誰能抵擋。”秦青眼瞳放空,沒有焦距地看著窗外的夜空。
他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
當996偷偷摸摸地跳下沙發,想要離這個可怕的花妖遠一些時,秦青卻又溫柔地笑了:“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的心早就失守了。我的氣運、壽命、力量,以及重要的或不重要的一切,都已經給出去了。我們這一族生來就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付出真心,犧牲一切;一個選擇是偷取真心,掠奪一切。我選擇了第一條路。”
“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996嘴上反駁,胖乎乎的身子卻又跳回沙發,依偎在秦青身邊。
它的直覺很準,它認為秦青不是壞蛋。
秦青彎唇一笑,眸子裡溢出溫柔:“你覺得主神會是善茬嗎?有這麼一個惡心的東西存在,祂會發現不了?上個世界為什麼不斷循環重啟,你現在還想不明白嗎?”
996慢慢張大嘴巴,腦子徹底亂了。
過了好一會兒它才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說道:“你是說秦子實就是那個撥亂命盤盜竊氣運的人?他會一直患上絕症反反復復死亡,導致劇情始終不能走到結局,是主神在懲罰他?”
“是啊。主神把他困在那個小小的囚籠裡,像戲耍老鼠般地戲耍著他,既不讓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又不讓他痛快地消亡。他不斷經歷最漫長的折磨,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永遠不得解脫,這樣的懲罰夠不夠殘酷?”
秦青輕飄飄地道出了自己的猜測。
996的骨頭縫裡都在冒涼氣,可是想到秦子實是一個盜竊氣運的小偷,心裡又覺得很解氣。
“他喵的,還是主神最厲害!”它感嘆道。
不知想到什麼,秦青舔了舔微紅的薄唇,眯了眯水潤的眼眸,慵懶地說道:“是啊,祂真的很厲害。”
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欲望得到滿足的倦怠感,霧蒙蒙的眸子卻又透出一絲渴求,於是妖冶的臉龐越發美得驚人,也美得色氣。他腦子裡肯定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996撓了撓頭,沒敢仔細問。
忽然,它腦子裡劃過一道驚雷,恐懼又不安地說道:“上個世界的秦子實是偷竊氣運的人,那這個世界的雲思羽是不是也——”
“是啊,今後的每一個世界,或許我們都會遇到這樣的人。但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他們隻是盜取氣運的工具而已。下一個世界,你最好還是把劇本給我看看,劇本裡的記載就是被幕後黑手撥亂的命盤。”
秦青慎重交代。
996甩著尾巴考慮很久,半信半疑地點點頭:“那好吧,下個世界我給你看劇本。你說雲思羽現在怎麼樣了?沒有偷走命運之子的氣運,他一定會坐牢吧?”
秦青想了想,說道:“或許坐牢隻是剛剛開始。”不知為何,他輕笑了一聲,眸子裡縈繞著繾綣的溫柔:“我的主神脾氣似乎很不好,祂的懲罰不會這麼簡單。”
“坐牢還隻是剛剛開始?”996瞪圓眼睛,完全沒注意到被秦青含在薄唇裡,仿佛舍不得吐出叫別人聽去,曖昧又滾燙的“我的主神”四字。
雲思羽蜷縮在拘留室的單人床上,懷裡緊緊擁著一條薄被,睡得很不安穩。
冷汗布滿額頭,身體瑟瑟發抖,嘴唇被牙齒咬出了鮮血,即使如此,他依舊無法從夢魘中掙脫。
這個夢起初很美好,一切都甜蜜地叫他沉醉。
秦青完全沒有在夢裡滋擾他,也沒叫他還錢,於是他根本不用為債務發愁。他無憂無慮,快快樂樂。他去宿舍找闫波行玩兒,因此結識了木非言。
就在他輕輕撥弄吉他的時候,木非言愛上了他,讓他搬到宿舍裡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