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會煮粥。”
餘兮兮嘖嘖兩聲,忍不住發自內心地贊嘆:“看不出來首長這麼賢惠啊。”
“……”
秦崢動作頓住,掀起眼皮子瞧她,須臾,眉峰斜挑,放下碗就朝她走了過去。她身子斜斜靠門,兩頰透粉,嘴角含笑,晶亮的明眸和他對視,璀璨得像有星星。
天色已經蒙蒙亮,喇叭裡依然放歌,換了首,仍是抒情繾綣的調子,柔和的男聲輕輕低唱:“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別怪我仍是冷峻臉龐……”
秦崢輕輕捏她下巴,“現在精神好了?”
話剛說完她就打了個哈欠,聲音懶綿綿的,有點兒沙,“還行。”然後用力咳嗽一下,嘀咕,“奇怪,喉嚨不舒服。”
他勾住那小腰往懷裡帶,唇貼近她耳邊,嗓音低得隻剩氣流音:“誰讓你叫那麼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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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蛋瞬間通紅,咬咬唇,卯足力氣掐他硬邦邦的小臂,“把我嗓子弄這樣兒,你過不過分?”
他嗤:“那我背上貓撓的?”
“……”餘兮兮卡住,別過頭,好半天才從小聲擠出兩個字:“活該。”
秦崢好笑,大手把她的臉掰回來,手臂圈過她腰,啄吻她的唇。試探性地挨兩下,然後輕輕地咬,她先還安分,乖乖巧巧地仰著脖子,後面起了玩心,粉色舌尖鑽出,調皮碰碰男人薄潤的唇,然後又飛快縮回。
他黑眸微眯,這次直接撬開兩排雪白的牙齒,伸進去,勾纏吮弄,霸道侵略嬌嫩唇舌。她被親得喘不了氣,身子發軟,嗚嗚推他胸膛,好一會兒才脫身。
然後,秦崢低著她的額頭沉沉呼吸,微閉著眼,拇指在她耳垂上摩挲。
“兮兮。”
“……嗯?”她聲音更啞了。
他自嘲似的笑,親她眉心,聲音很低:“我算真栽你手裡了。”
餘兮兮睫毛顫了顫,不知怎麼回話,但環在他腰上的雙手,微微收緊。
太陽從東邊緩慢爬上來,灑下第一抹陽光;
廣播裡的男聲還在唱:“我既有鐵骨,也有柔腸……
這世界既有戰火,也有花香。”
兩人安靜相擁,須臾,秦崢說,“粥還沒好。上樓換身衣服,吃完飯我送你去上班兒。”
餘兮兮又問:“你怎麼這麼早起來煮粥?”
秦崢輕捏她的臉,“從昨兒晚上到現在你什麼都沒吃,不餓?”
餘兮兮默。
下午回來就開始睡,晚上又被他拎到床上狠折騰半宿,的確沒吃過東西。不覺得餓,估計是因為已經餓過了。
忖度著,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上樓洗了個澡換身衣服,再回來時小米已經完全煮爛。不知是餓了還是粥的確美味,餘兮兮足吃下兩碗,然後坐秦崢的車前往基地。
今天又是個好天氣。
*
回到單位,得知山狼責任醫師的交接手續已全部辦完,餘兮兮更加振奮,一頭便扎進工作中。桌上擺著文件堆積如山,全是山狼從幼犬到現在的資料,體檢報告,疾病史,每次疾病的治療記錄等,她細細讀,有疑問的地方便去咨詢李成和前任醫師,整個上午很快便過去。
午後,餘兮兮去軍全區看山狼。
特種軍犬大多兇殘好鬥,服役時正值壯年,身體沒有疾病,對各項命令的反應快,執行力強,出現失誤傷人的概率幾乎沒有。但退役的犬隻大多已邁入老年,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所以和上回一樣,她仍舊全副武裝,全身上下包成了一直笨重企鵝。
宿舍內,體型健壯的昆明犬端坐在地上,眸光警惕兇悍,冷冷盯著外頭的“企鵝”,喉嚨裡發出極低極低的嗚鳴聲。
“……”餘兮兮咽了口唾沫,轉頭看李成,“那個……它一直都這麼酷麼?”
李成聳肩,表情就是答案。
她無語。然後便看見李成拿鑰匙開了門,轉頭說:“別害怕,沒有指令它不會隨便攻擊人。進來就是。”
餘兮兮抿了抿唇,好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才吐出口氣,提步入內。
昆明犬仍死死盯著她。
李成彎腰拍它的頭,笑笑,“狼哥,這是你的新醫生餘兮兮同志,是好人。別老兇巴巴的,友好點兒,啊。”說完看餘兮兮一眼,“來,跟它打個招呼。”
餘兮兮嘴角咧開,露出一口整整齊齊的大白牙,招招手:“……下午好啊狼哥?”
話音落地,威風凜凜的昆明犬抬了抬下巴,然後,頭一偏,趴地上睡覺,理都不理。
“……”真是她大爺。
*
第一次正式見面以失敗告終,從生活區出來,餘兮兮低頭垂眸,明顯情緒不佳。
李成看得不忍心,安慰她說:“普通小貓小狗都認人,何況軍犬。你別灰心,多帶它一段時間就會好些的。”
她點頭,“希望吧。”
兩人並肩往外走,忽然,李成摸了下腦門兒,想起什麼事來,於是好意道:“對了餘醫生,兩天之後秦首長就走了,要不,這幾天你跟你們主任請個假吧,以後難得見一次,你們多處處。”
“……啊哈?”
餘兮兮有點懵,眉頭用力皺緊:“走?走去哪兒?”
李成詫異,“任命文件都下來了。秦首長兩天後就要去石川峽,你不知道麼?”
☆、第31章 Chapter 31
Chapter 31
等李成話說完, 餘兮兮皺起眉,足靜默了數秒。
這反應,答案再明顯不過。李成撓了撓頭,轉眼瞠目結舌,吐字兒都不順溜了, “那、那啥,餘醫生, 你真不知道啊?”
她合了合眼,睜開, 吸一口氣重重呼出, 語氣沉幾分:“在你說之前, 我不知道。”
“秦首長沒告訴你?”
“……”餘兮兮垂眸說沒。腳下的路是水泥地,年生久了, 被歲月劈下深淺凹坑, 她走出幾步,忽然一轉頭, 覺得奇怪:“小李同志,咱這兒偏是偏了些, 但消息倒挺靈通。誰告訴你的?”
秦崢是營級幹部, 任命文件都是上頭直接下行給軍區政治處, 這種東西, 再不機密也不可能拿到軍犬基地來傳閱。
李成哦一聲,平常語氣:“是陳少尉說的。”
“陳少尉?”餘兮兮眯了下眼,“陳梳?”
李成說:“對。陳少尉昨天來基地看獵獅, 遇上我,隨口就聊了幾句。”
餘兮兮一哂,淡悠悠道:“隨口聊也能聊到一個少校的任命文件,看來,陳少尉跟你關系不錯。”
李成是個憨厚人,心眼兒實,當然聽不出她字裡行間的諷刺,反而不好意思了,笑道:“也就認識。我一軍犬兵,哪兒能和陳少尉關系不錯。不過……”他微頓,皺眉像在思考:“餘醫生,陳少尉人真挺好的。”
她懶懶應:“是麼。”
“可不?就是她讓我建議你請兩天假。”李成認真道,“她還說,秦首長把任命文件給她看的時候,她還勸他來著,讓他趁著沒走多陪陪你。”
“秦崢……”餘兮兮回味那句話,挑眉重復:“把任命文件,給她看?”
“是啊。”李成點頭,說完自己都納悶兒起來,嘴裡嘀咕,“不對啊,這事兒陳少尉昨天之前就知道了,秦營長告訴了她,沒理由不告訴你啊。”
這句自言自語反倒說在了點子上。
餘兮兮默片刻,忽然沒頭沒尾拋出個問題:“對了。陳少尉也在軍區上班,她是做什麼工作的?”
李成仔細回想了下,說:“好像在政治處的辦公室,搞文字工作。”說完一笑,“女軍官嘛,十個裡面九個都是文職,而且陳政委也舍不得自己閨女太累。”
餘兮兮眯眼,指尖墊下巴,將整個事前後一琢磨,旋即明白過來。
李成見她不做聲,摳摳頭,惱裡電閃雷劈猛開竅,急了,慌慌地解釋:“诶诶诶,餘醫生,你千萬別生秦營長的氣啊,也不要想太多!他沒把這事兒告訴你,肯定是給忙忘了!陳少尉比你先知道很正常,他們是同事嘛,抬頭不見低頭見,近水樓臺先得月……”
越描越黑,越解釋越亂。
而且,
小哥你是語文老師死得早嗎?
餘兮兮有點兒無語,站定了,抱著肩,斜眼瞟那小戰士。
“……”李成收聲兒,尷尬地笑,衝她露出一口白牙。
良久,她嘆氣,拍拍戰士的肩,由衷感嘆:“小伙子,要所有人都和你一樣純,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說完扯扯唇,轉身冷笑著走了。
*
下午四點,太陽打斜偏向西,軍區大門口的哨兵開始換崗。站臺上一個,底下一個,都是身穿軍裝手端鋼槍,臉上沒表情,互行軍禮。乍一瞧,像兩株挺拔參天的勁松,影子在光下拉長。
秦崢站在窗下抽煙,手裡一張紙,抬頭標紅,是中央新下來的各軍區戰略部署決定。他垂眸看著,偶爾掸下煙灰,煙霧後的面容俊朗冷靜,沒有多餘情緒。
有人敲門。
“進來。”
隨後響起的腳步聲平緩而輕盈,鞋跟踩在地板上,噠噠,噠噠。
女士軍靴落地的聲音與男士軍靴有明顯不同,空氣裡也浮動香水味。秦崢仍沒回頭,眉心卻微不可察地擰了下。
他聞不慣這香味兒。
餘兮兮也喜歡用香水,兩相比較,帶給他的感覺卻差別不止半點。
“什麼事?”秦崢的語氣隨意淡漠。
陳梳對這態度已經沒多大反應,柔聲道:“崢哥,有份文件放在我那兒,一直忘了給你。”邊說邊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他,笑笑,語氣自然而尋常:“組織讓你去石川峽了,報道時間是兩天後的早上八點,不要忘了。”
秦崢吐出煙,掐了煙頭走過去,接過文件粗略掃視。片刻,撩起眼皮看她,淡而冷:“四天前的文件?”
陳梳被那凌厲視線看得心頭一沉,卻裝作若無其事:“最近股裡事情太多,忙忘了。抱歉。”
文件送達延遲數日,無疑是工作失誤。但後果不惡劣,對方又是女人,秦崢沒打算跟她計較,於是轉身坐到辦公桌後,扔過去幾個字,冷冷淡淡:“出去吧。”
陳梳還想說什麼,動了動唇,最後卻還是作罷,轉身離開。
腳步聲遠離,屋裡恢復最初的死寂。
秦崢後仰靠椅背,坐姿隨意,目光落在手中的文件上,臉上沒什麼表情。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明確宣判他注定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