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面帶微笑,卻沒有說話。
唐休像是起了興致,手指輕輕彈了彈名冊:“我倒是好奇,那種缺胳膊少腿的,贏了以後是什麼結果?”
少女容貌隻能算中上,可是她的睫毛很長,豔茹秋水一般潋滟:“自然有別的用途。”
唐休嗤笑了聲:“這個自然用的倒是巧妙。”
少女輕笑,整個人好像鮮活了起來,她柔順的把頭輕輕靠在唐休的腿上。
唐休倒是沒有拒絕,反而笑出聲來。
蘇念看都沒看唐休一眼,而是看向下面已經上臺的那個青年,青年的臉色發白,握著刀的手還有些顫抖,他對戰的是一隻足有半人高老鼠模樣的妖獸,身上的皮毛雜亂,眼睛猩紅,蘇念都好像聞到了它身上那股臭味。
少年仔細觀察著蘇念感受著她情緒的波動,發現她並不感興趣,甚至有些嫌棄,果然如管事推測,這人並非善類,少年微微垂眸遮去了心中的想法。
蘇念像是覺得無趣,懶散地靠在椅背上,她已經解開了雙眼的封印,能清晰的感覺到所有人的情緒,包括鬥獸臺的人和妖獸,她甚至能看到那妖獸身上黑色和血紅色交雜在一起的“氣”,怨恨和惡意。
這對於蘇念而言是很重的負擔,她想要直接斬殺那隻妖獸,卻不能輕舉妄動,甚至不能露出分毫破綻。
蘇念已經察覺身邊那少年怕是體質特殊,那探究的目光很是隱蔽,可是蘇念根本不用去看,就已經察覺到了,而且她剛才隱隱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來接觸她,蘇念沒有去分辨甚至沒有去追究,她隻是把自己偽裝起來,傳達了想要讓別人發現的東西。
前面四場有死有活,到了最後一場,上臺的正是少年口中的雜妖。
那雜妖看起來年紀不大,身後有翅膀,頭上有一對虎耳,在他上臺後,倒是引起了下面不少觀看者的歡呼聲。
蘇念挑了挑眉:“飛虎獸?”
少年見蘇念終於起了興致,說道:“是。”
唐休其實一直在擔心蘇念,他是知道小師妹的性格,讓她看著這些經歷這些對於她而言都是折磨,隻是這個時候誰也不能表現出來,想來小師妹在決定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隻是小師妹沒說,師父沒說,謝辰沒說,他也沒說,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小師妹的選擇,就像是蘇曜一般,哪怕想把妹妹永遠護在羽翼之下,卻也尊重她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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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最後,這個雜妖少年雖然贏了,卻也失去了一條腿,蘇念和唐休都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蘇念看向少年:“多謝你們城主的好意了。”
少年低頭問道:“客人可是不喜歡?”
蘇念忽然笑了一聲:“就這?小孩子過家家一般。”
少年不敢多言,送了蘇念和唐休離開鬥獸場。
蘇念和唐休倒是沒有回雲來閣,而是隨意在地下城裡面轉了起來。
少年和少女趕緊回了拍賣行尋到女管事,把鬥獸場的情況都與女管事說了一遍。
女管事蹙眉問道:“你確定她的情緒是無趣和嫌棄?”
少年低著頭恭聲道:“是,不管鬥獸臺上鬥士是死是活,她都隻是看著,好像見習慣了血腥的場面一樣。”
血腥的場面很刺激人,就是下面看臺上的那些客人都會尖叫狂熱的賭注,偏偏蘇念熟視無睹,憐憫也不存在,少年思索了下說道:“更像是在看一場鬧劇,就像是她說的小孩子過家家。”
女管事看向一直不語的少女。
少女沒有絲毫猶豫說道:“那位男客在看到血腥時會皺眉,看到雜妖用一條腿換取殺死妖獸機會的時候,會微微笑一下,他不喜雜亂的聲音和汙穢的場面。”
剩下的卻也沒有。
女管事點了點頭:“我讓你們備的上好靈酒、靈茶和那些靈果呢?他們可有用過,可有偏好?”
少年說道:“沒有。”
女管事蹙眉:“是不喜歡?還是沒看?”
少年思索了下說道:“好像是不屑。”
女管事再也保持不住鎮定有些詫異:“不屑?”
少女此時說道:“就是不在意。”
女管事點了下頭,揮手讓他們下去,等確定那個沒去的人是在地下城到處闲逛後,她才給城主那邊送了消息,心中思量著怎麼給城主回稟消息,若真能為城主介紹到大客戶,那麼她的地位是不是能再升一些?而不是在地下拍賣行這樣隨時喪命的地方。
等天快亮了,蘇念等人就回到了雲來閣,唐休把鬥獸場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留辰真人點了下頭,這種事情自然是明令禁止的,更是不允許把妖獸帶到百姓居住的地方,可是這些證據還不夠,他們都懷疑幕後之人是城主,若隻是鬥獸場的話,城主那邊隻需要推出一人來頂罪就夠了。
謝辰沉默了下說道:“那雜妖少年先不說,剩下的人既然他們敢推到鬥獸臺上,怕都籤了生死契或者賣身契,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我們查了他們就敢拿出來。”
蘇念也不覺得這一件事就能讓天星門帶著其他門派插手峄城的事情:“謝師兄可發現什麼異常?”
謝辰搖了搖頭:“沒有頭緒。”
可以說是無從下手,地下城都被控制了,根本尋不到可以問話的人。
三人都看向留辰真人,留辰真人說道:“密探那裡倒是有個消息,城中傷者會無緣無故消失。”
蘇念有些疑惑地看向留辰真人:“傷者會消失?”
留辰真人點頭:“城主有專門的狩獵隊,狩獵隊成員報酬很高,可是從去年開始,隻要出任務受傷的人說是去治療,沒多久就給其家人送來了死訊和一些補償,可按照同隊人的說法,有些傷得並不至死。”
蘇念愣了下說道:“就是鬥獸場,四師兄問那些傷者的下場,當時少女的回答自然有別的用途。”
留辰真人也注意到了這句話:“有些家裡不死心想要尋個說法,往往沒多久那一家人都失蹤了,久而久之就沒人敢問,開始狩獵隊有不少人想要加入,到如今是強制選入了。”
謝辰神色一肅,仔細思索了起來。
留辰真人接著說道:“不僅是狩獵場,就是拍賣行、環採閣這類的地方隻要傷得的重些會有殘缺的也都失蹤了。”
唐休他們都不是傻子:“這般的話,是哪個地方很需要人,而且需要有去無回的人。”
蘇念表情有些怪異:“難不成這是知道自己死到臨頭,要建陵墓?”
她在現代看的書中有描述,古代皇帝建造陵墓的時候,都會在建成後處理掉所有工匠。
哪怕峄城的幕後之人不是城主,峄城有地下城且成這個樣子,城主也脫不開幹系,想到那些死在鬥獸臺上的人,蘇念就覺得格外的壓抑,多虧景雲已經睡了,不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謝辰說道:“肯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具體是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留辰真人倒是取出一瓶靈果奶遞給蘇念,才繼續說道:“時間太短,探子查不到更多的線索,隻是推測那些人被送去的地方是在峄城周圍。”
蘇念三人都沒說話看向留辰真人。
留辰真人說道:“不管程秋靈他們是否陷在城中,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這些人被送到哪裡,若是他們在自然好,若是不在也先處理了峄城的事情,逼他們說出折扇的更多線索。”
蘇念三人點頭。
留辰真人思索了一下說道:“我先去鬥獸場,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小心行事,知道嗎?”
蘇念當即把那雜妖的模樣形容了一遍,她師父選在這個時候去鬥獸場,自然是要看看能不能在他們處理雜妖的時候尋到那一出秘密之地。
留辰真人說道:“注意安全,剩下的事情你們三人商量著處理。”
“是。”
留辰真人不再多留,直接變成蝴蝶離開了。
蘇念和唐休都看向謝辰,按照天星門五峰的職責,一般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都會優先聽取迷月峰弟子的意見。
謝辰也沒有猶豫,說道:“不能排除他們三個在鬥獸場的可能,我們還要找機會仔細尋尋鬥獸場那些關押鬥士的地方,特別是關押新人,這些新人又是怎麼到這裡的,他們會不會知道司徒骞三人的線索。”
這都是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
謝辰說道:“除此之外,我們不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地下城,峄城之中會不會有線索?”
蘇念和唐休點頭。
謝辰已經思索很久:“若是還不行,到時候問問師叔能不能請其他門派的修士前來拜訪一下城主,詢問鬥獸場的事情,他們在明,我們在暗配合起來尋找線索。”
隻是這般太過冒險,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並不想如此,就怕城主他們這邊狗急跳牆傷及無辜。
謝辰問道:“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蘇念其實有些猶豫,說道:“既然拍賣行的人告訴我了靈犀的線索,我什麼都不做的話,會不會太可疑了?”
但是人家出錢買的靈犀,她也做不出搶奪的事情來。
謝辰說道:“晚些時候出去,我會裝作打探那些人消息的樣子,特意打探他們離開的路線和時間,讓峄城的人誤會我們準備在路上動手。”
蘇念和唐休點頭,這樣的話暫時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