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一步錯步步錯,一時的猶豫換來現在想張口都不知道如何解釋了,畢竟此時他是趴在蘇念的背上的,就連頭都被厚厚的帽子給包裹了起來。
蘇念穿得嚴實,用自制的大圍巾把半張臉都給捂住,說話悶聲悶氣的:“其實我懷疑這是一個幻境。”
雪停趴在蘇念的背上有些手足無措,這是記憶中第一次有人在他清醒的時候背著他,還是個小姑娘:“恩。”
蘇念嘟囔道:“可是我找不到出口,隻能到處走走找線索了。”
雪停猶豫了下提醒道:“我聽法師說,幻境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的。”
蘇念也是個聰慧的,她一夜未睡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這裡隻有她和雪停,空寂、寒冷又沒有任何食物,是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這是誰也不知道的,就像在仙緣村,她那般怕冷,雖有身體的原因,也有心理的原因在裡面:“你可能是被我連累了。”
在恢復記憶後,雪停就猜到了這些:“我倒是覺得是你救了我。”
這是雪停的真心話,畢竟蘇念所懼怕的不過是這樣的環境,而他懼怕的,連他都不知道了,再加上他的情況,怕是很難活著走出去。
蘇念緩緩吐出一口氣,攏了攏披風:“我會想辦法尋到生路,克服這種恐懼的。”
雪停看著幻境的環境,他不知道一個小姑娘是有怎麼樣的經歷,心底最深處的懼怕竟然是這種寒冷、飢餓和寂寞,如果他陰差陽錯一並進入了這裡,這天地間隻有蘇念一個活人的話,也不知道蘇念能不能忍受撐下去,克服恐懼並非一時半會的事情,這個幻境的真正出口是在蘇念的一念之間,他不願意看著蘇念沉浸在恐懼之中,問道:“在和那條半魚鬥法的時候,你是聽到了什麼嗎?”
蘇念眼神閃了閃,微微抿唇就把半魚的話重復了一遍。
雪停蹙眉,蘇念雖然現在能控制感知,可對方的情緒太強烈或者蘇念處於虛弱的時候依舊會被影響:“你怎麼想的?”
蘇念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鵝寶說過,頂級傀儡是需要自願獻祭的,如今的結果怕是她的選擇,隻是她走錯路了。”
人生總要面對許多選擇,可能會選對,也可能會選錯,而有些錯誤是沒有挽回的餘地的,就像是那條人魚一樣。
蘇念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樣的選擇,隻是能通過她的話聽出,她是在後悔,卻沒有機會改變了,她甚至選擇以死亡來結束的機會都沒有了:“她的所求值得嗎?”
雪停聞言說道:“起碼當時的她覺得值得,可很多時候,做了決定就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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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恩了聲,問道:“她是鮫人嗎?”
雪停剛要回答,話到嘴邊卻停了下來,神色變了變:“你……”
蘇念聲音裡帶著笑意:“修真界有鮫人嗎?”
起碼在蘇念看過的書中是沒有鮫人記載的,所以她當時也不敢問,免得被旁人懷疑她為什麼會知道鮫人。
雪停動了動唇問道:“你知道了?”
蘇念蹦跶了兩下,才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雪停忽然笑了起來,果然這個小姑娘總會給他帶來快樂和驚喜的,她雖然長大了些,本性卻沒有變:“上古時期是有的,隻是後來滅族了。”
這是連以她哥為主角的小說裡都沒寫的事情,蘇念趕緊說道:“要是牽扯太多,就不用告訴我的。”
雪停此時反而放松了身體趴在蘇念的背上:“確實牽扯的很多,我也不知道你能聽懂多少,就隨便聽聽吧。”
蘇念聞言才說道:“好,其實我很好奇的。”
雪停說道:“修真界分上三界和下六界,除此之外還有人間界、地獄界和魔界。”
蘇念咽了咽口水,她問的問題牽扯的好像蠻厲害的。
雪停看著周圍,這地方很是空曠,別說動物了,連一株草都沒有,而且土地也是讓人壓抑的紅黑色:“你覺得我們這個小世界大嗎?”
蘇念點頭。
雪停笑了下,說道:“可我們的世界,隻是三千大世界之一。”
蘇念都忘記要怎麼邁步了,她其實是想過這個問題的,不過隻是往時間和空間上去考慮了。
雪停的聲音平靜,就好像在說故事一樣:“這在上三界中並不是秘密,飛升的人去哪裡了?自然是去另一個更高級的世界了,因為大乘期的修士已經是我們這個世界承載的極限了。”
蘇念眼神都呆滯了:“等、等等,這樣的事情,你就、就這麼輕易告訴我嗎?”
雪停被蘇念的語氣逗得想笑:“你遲早會知道的,安靜聽著。”
蘇念使勁點頭,這種事情,她還是挺喜歡聽的。
雪停接著說道:“我們的世界就像是母親,孩子大了哪怕再不舍都要讓其離開,因為還有別的孩子需要生存養活,很多修士在長大之前就已經夭折了,所謂的消散也不過是反哺而已,這和那些靈植是一樣的道理,說到底人、植物、動物在世界看來,都是孩子,不過樣貌不同而已,孩子們的互相殘殺她是不會幹涉的,但是不能超過底線,天道就是世界手中的戒尺,同時也對孩子們進行考核,就像是野獸會拋棄體弱的幼崽,專心養育身強體壯的一樣。”
蘇念覺得雪停是怕說的高深了她不明白,才特意舉例子打比方來說的,她仔細把雪停的話記在心裡。
雪停沉默了會才說道:“我沒去過其他世界,並不知道其他世界的情況,隻是我覺得就算是起始點一樣的,最終發展的模樣也是截然不同的,更何況起始點也不一定相同。”
蘇念想到她記憶裡的現代,那個時代沒有修真,有的隻是科技,所以現代的那個世界是走了科技道路嗎?或者曾經有過,可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沒有了,隻剩下了普通人。
雪停的語氣裡帶著向往:“沒見過永遠不知自己的渺小,不過這些與你關系不大,說回鮫人的事情,上古時期人類修士並不如現在這般是主人,反而處於弱勢的地位,各種靈獸才是,對了靈獸也是後來人的叫法,那時候他們都有自己的名字,鮫人就是那個時期的,像是鮫人這樣的已經滅族,很少有人知道了,倒是一些實力強大的成了傳說中的神獸,名氣最大的就是龍、鳳這些了。”
蘇念明白了雪停的意思,不管是現在有記載的龍鳳還是沒有或者極少有記載的鮫人都是上古時期的獸族。
雪停沉默了下才說道:“其中上三界,比較有名氣的秦、白、蘇、公西等世家就有所謂的神獸血脈,甚至以此為傲,隻是如今他們血脈淡薄,很少有覺醒的子嗣出現了。”
蘇念覺得雪停是猜到了什麼,就像是她察覺到雪停恢復記憶沒有說,雪停猜到了同樣沒有問一樣。
雪停的眼神暗了暗:“說到底當初他們的神獸都能滅族,現在所謂的神獸血脈又算什麼?”
蘇念想到她哥,她哥就是蘇家唯一覺醒的人,不過就她看到的書中,除了和她哥有婚約的秦家外,並沒有過多的提到別的人家,就連秦家是什麼神獸血脈都沒提及:而她哥就是眾多修真故事中出現次數最多的鳳凰血脈,不對,她也是,隻是她現在連靈根都變了,更不可能覺醒了:“他們都是什麼血脈?”
雪停聞言語氣裡帶著笑意和幾分打趣:“這件事除了他們自家人外,就隻告訴他們的道侶,你覺得我會知道嗎?”
蘇念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我就隨便問問。”
雪停仿若不經意說道:“若不是結為道侶,不要隨意告訴旁人血脈的秘密。”
蘇念趕緊說道:“我記住了。”
雪停隻覺得蘇念是真的有些傻,也對他有些不設防了,這個回答等於在告訴他,蘇念和上三界蘇家確實是有關系的。
蘇念忽然問道:“難道這幾個世家之間也不知道彼此血脈的事情?而且這麼有名氣的話,沒人知道嗎?”
雪停笑個不停,說道:“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我騙你的。”
蘇念嘴角抽搐了下,所以身體小了,真的會影響人的性格,不說她了,就是……這樣的人,如今也變的幼稚了起來。
雪停笑完正色道:“雖然說是公開的秘密,可是直接詢問依舊是不行,會被算作挑釁或者求愛的。”
蘇念認真記下來,說道:“我知道了。”
雪停叮囑道:“就像是背後說人壞話和當面指著人罵,後果是截然不同的。”
蘇念保證道:“我一定牢牢記住。”
雪停對於蘇念的保證還是放心的,說道:“那條半魚不是鮫人。”
蘇念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不是鮫人嗎?”
所以真的是現代故事裡的海妖或者美人魚了嗎?
雪停很肯定地說道:“不是鮫人。”
蘇念微微垂眸,說道:“那會不會從別的小世界來的?”
雪停故意裝出老氣橫秋的語氣:“也有可能。”
蘇念沉默了下,她覺得現在雪停的年齡和容貌,用這般語氣說話,隻會讓人覺得非常可愛,想要摸摸他的光頭或者捏下他的臉,隻是考慮到雪停的面子,蘇念並沒有說出口:“這樣的話也就說的通她為什麼一直說想回家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修為的大能,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了。
哪怕是天亮的時候,這天都是陰沉沉的,全靠蘇念心中算著時辰:“該吃午飯了!”
雪停這才覺得腹中有些飢餓。
蘇念先把人放下,很熟練地開始挖洞,邊幹活邊說道:“還可以睡個午覺,然後再走一段時間,等天色暗了,我們繼續休息。”
雪停說道:“這生活還挺規律。”
蘇念很快就把地洞挖好,然後弄好帳篷,回來站在雪停面前:“你接受打橫抱起嗎?”
雪停很快理解了蘇念的意思,再看蘇念的眼神,直接伸出胳膊說道:“我一個廢人,哪裡有資格挑三揀四。”
隻是那語氣要多可惡就有多可惡。
蘇念看著熟悉的粉色繡花小袄,再看看那熟悉的臉,覺得他是雪停又有些不一樣了,可又覺得這就是雪停,如果雪停能到天星門順利長大,一定能成為這樣的人,她彎腰把人給背進去,放在鋪好的墊子上,又把鵝寶放出來:“中午該吃的豐盛一些。”
雪停一直覺得蘇念藏不住事情,哪怕裝作若無其事,可是隻要看到她的眼睛,就能發現她的想法:“你有什麼要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