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曜並不知道妹妹的胡思亂想,猶豫了下說道:“其實我推測少主可能是轉世重修之人。”
蘇念疑惑地看著蘇曜。
蘇曜笑了下把飯菜都給吃完,一邊和妹妹一起收拾一邊說道:“其實你也類似轉世重修的,隻是少主是選擇有意識的轉世重修,而你是被迫為了保命無意識的轉世重修。”
蘇念看過的書中並沒提過,而且這是人家的私事,想來她哥也是不知道的,所以她隻是默默地把轉世重修四個字記在心裡。
蘇曜摸了摸蘇念的頭:“我去送食盒,你在馬車裡休息。”
蘇念乖乖應了下來。
蘇曜拎著空食盒下了馬車,還仔細把車門關上。
蘇念拽了被褥鋪好,四肢一攤躺好,她本來想等哥哥回來,可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蘇曜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縮成一小團的妹妹,他放輕動作進了馬車,又拿披風給她蓋上,卻發現她還是蜷縮著身子,蘇曜坐在妹妹身邊,他想起上輩子不知道是誰告訴他的話。
一個人有沒有安全感,在清醒的時候是看不出來的,可是當這個人睡著了,一眼就能看明白。
蘇曜當時不明白為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如今看到妹妹卻明白了,如果妹妹能在父母身邊長大,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懂事沒有安全感的,定會被寵成一個真正的公主,他們家是那樣期待著妹妹的出生,早早選好了名字,布置好了院子,甚至為了妹妹以後是學琴棋書畫還是刀槍劍戟爭吵。
隻是這一切都被人毀了,他那時候年少無知,還說過他們不要什麼上古傳承隻要一家人都活著在一起就夠了,至今他都記得父親悲傷的眼神,隻說晚了,哪怕他們交出去也是沒有活路的,因為那些人不會相信,更不會留下任何活口。
蘇曜後來才懂,父親的話是對的,如果能再來一次,怕是父親根本不會顧及親情護著主家的人去闖秘境,更不會天真的相信人性的善。
外面的動靜打斷了蘇曜的思緒,他深吸口氣平復了心情,這才若無其事的把妹妹叫起來,交到了連翹的手上,既然決定了讓妹妹跟著少主學習,他就不會去幹涉詢問。
蘇念上了馬車後,就看見小桌上有一碗黑漆漆的藥,隻是聞著味道都覺得又腥又苦的,弄得她不自覺咽了咽口水,當看到少主端起碗仰頭喝下的時候,蘇念不自覺松了口氣,多虧不是給她準備的,要不然她都怕吐出來。
少主放下碗,就用帕子擦了擦嘴,神色沒有一絲的變化:“放心,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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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撓了撓臉笑了起來,哪怕少主語氣依舊平靜,她卻感覺到少主是在故意逗她:“少主太厲害了。”
少主因為身上的疼痛減弱了許多,心情也是不錯,所以笑了下。
連翹都看在眼裡,心中默默地把蘇念的位置再往前提一提,面上卻是不露,端出蘇念的藥說道:“姑娘,你的藥在這裡呢。”
蘇念道謝後接過先聞了聞,雖然還帶著苦味,卻沒有少主的那樣讓人無法接受,也不用人哄就自己喝了起來,喝完後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擦了擦嘴。
連翹收回了空碗,說道:“少主,那我先退下了。”
少主點了下頭,連翹就拎著東西下了馬車。
蘇念覺得嘴裡還帶著苦味,卻不是無法忍受,剛想說自己準備好了,就見少主把兩盤糕點往她面前推了推,不用少主開口,蘇念已經明白了少主的意思,頓時笑彎了眼睛拿著糕點啃了起來,她上午來的時候馬車裡還沒有這些,現在就有了,她是不是能厚臉皮的認為這就是少主特意讓人給她準備的呢?
糕點甜而不膩,蘇念吃不出來是什麼做的,隻覺得非常的好吃,不過她隻是每盤吃了一塊就停下來了,她怕吃的太多一會疼痛難忍的時候吐出來:“我準備好了。”
少主從暗格拿出裝著妖獸內丹的白玉盒子:“感知是你的,是你的一部分,你得去接受它然後控制它,不要去排斥它覺得抵抗它。”
蘇念默默把少主的話念了幾遍,仔細記在心裡:“好。”
少主這才打開了白玉盒子。
已經熟悉的血腥味壓迫感再次出現,蘇念本能的想要抵抗這種痛苦,卻又想起了少主的話,她咬牙索性不再進行任何的排斥自我保護,直面這樣的痛苦。
少主看著蘇念瞬間失去了血色的臉和無意識掙扎抓著衣服的小手,神色淡漠隱隱透著倦怠,好像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有追求的東西,他都快要忘記當初轉世重修的決心和心情了。
一次次的生老病死,一次次在將死之前恢復記憶,越是如此他越是看不透了。
少主緩緩嘆了口氣,又看向蜷縮著身體痛苦的幾乎扭曲的蘇念,這位有緣人在以後又會扮演什麼角色呢?
第16章 您老覺得怎麼
折騰了一天,雖然不能說毫無收獲卻也沒有多大的進展,而且一向睡眠很好的蘇念被噩夢驚醒,夢中都是各種各樣的妖獸,把她咬死、吃掉、踩死、逃跑的時候摔死……各式各樣的死法讓蘇念表情都呆滯了。
因蘇念起身而醒來的蘇曜睜開眼問道:“是要去方便嗎?”
蘇念搖了搖頭,卻又想起她哥看不見,就開口道:“不是的,哥哥你繼續睡,我也睡了。”
蘇曜反而坐了起來:“是渴了嗎?”
蘇念盤腿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不是,就是忽然有點頭緒了。”
蘇曜問道:“要說說嗎?”
蘇念雖然被噩夢驚醒,卻也因為噩夢有了想法:“少主一直讓我控制這個能力,我其實沒有真正明白,剛才忽然想到一種可能,其實我可以把這個能力當成一個開關,讓所有數值處於一個我能接受的範圍內,或者說我可以在需要的時候開啟,不需要的時候關閉。”
蘇曜安靜的聽著,他能感覺到妹妹自己也沒有真正想明白,卻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對是錯總比漫無目的的強。
因為聽眾是自家哥哥,蘇念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的,有時候還要否定自己剛說出口的話,可隨著她的念叨,思路也變得越來越清晰,隻等天亮到少主那裡試驗一下是否正確了。
蘇念早已忘記噩夢的事情,說完以後打了個哈欠,倒回枕頭上呼呼大睡了。
蘇曜聽著妹妹的呼吸聲,重新躺下,他覺得自家妹妹最好的一點就是遇事就想辦解決,不會一直放在心裡睡臥不安,隻是他的找機會開導一下妹妹,不管出任何事情他都會在的。
而蘇曜的性格也不是拖泥帶水的,第二天早膳的時候就和蘇念討論了關於她的睡姿和安全感的事情。
蘇念早上有個蛋羹又嫩又香,她吃的很開心,等聽到蘇曜的話愣了愣,把嘴裡的蛋羹咽下去才說道:“哥你的意思是,從我睡覺蜷縮在一起看出我沒有安全感?”
蘇曜正在吃包子,車隊財大氣粗的,準備的都是肉餡的大包子:“對。”
蘇念疑惑道:“哥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結論?”
蘇曜正色道:“曾有人和我說過,‘一個人有沒有安全感,在清醒的時候是看不出來的,可是當這個人睡著了,一眼就能看明白’。當時我不明白,可是看到你的睡姿,我就明白了。”
蘇念頓時興奮了起來,咬著勺子充滿八卦地看著她哥:“是不是一個姑娘告訴你的?”
蘇曜雖然覺得妹妹關心的重點有問題,還是回答道:“是。”
蘇念眼睛亮亮地看著她哥:“那是不是你們有機會同宿?”
蘇曜咽下嘴裡的東西,思考一下說道:“那時候我們一行人在秘境,輪流守夜直接睡在空曠的野外的,你要記得,如果有朝一日你也要去秘境的話,千萬不要去講究住宿條件一類的,那樣很不安全。”
蘇念簡直想要打醒他哥:“我知道的,隻是哥,你有沒有想過和你說這句話的人,是在告訴你,她沒有安全感?”
蘇曜疑惑地看著她妹:“我當然想過,隻是在秘境,誰又有安全感?”
蘇念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反駁她哥了:“行叭。”
蘇曜覺得妹妹莫名其妙的:“我隻是想和你說,萬事都有我在,你不需要這樣沒有安全感。”
蘇念好奇地問道:“那你當時和那位姑娘說這句話了嗎?”
蘇曜這才反應過來妹妹的意思:“沒有,我們隻是同門關系,沒必要說這樣讓人誤會的話。”而且他那個時候根本沒想到這些話,更準確點應該是告訴他這些的那個人,讓他沒有任何安慰或者保護的想法。
蘇念本以為把事情含糊過去,繼續美滋滋地吃起了蛋羹,就聽見蘇曜再一次開口道:“其實安全感這東西,也不是別人給你的,等你足夠強大了,自然就不會這樣了,隻是如今你記得,在你沒有強大起來之前,還有我在你身前擋著。”
“哥,我記得了。”蘇念覺得眼睛熱熱的,嘴裡的蛋羹也有些噎得慌:“隻是我需要點時間。”
蘇曜也知道這件事急不得,就像是他剛失去父母那會,哪怕知道所處的環境是安全的也是整夜整夜無法入睡,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疑神疑鬼的。
等吃完早飯,連翹就來接蘇念了,蘇曜拍了拍她的頭什麼交代的話都沒有說,也去找王叔了。
蘇念本來有很多話想要和少主說,可是在看到少主的時候,想要說的話都忘記了,擔憂的話脫口而出:“少主,你是一夜沒睡嗎?”
少主的臉色看起來比前兩日還要蒼白一些:“是啊,一閉眼就是你鬼叫的模樣。”
蘇念動了動唇,臉都氣得鼓起來了卻半天沒說出反駁的話,她、她確實是叫的很慘,如果不是這馬車高級還能隔音,說不定外面的人還以為少主虐待她呢。
少主看著蘇念的模樣倒是笑了下:“瞧你的氣色,倒是睡得不錯。”
蘇念脫了披風坐下:“沒有,我做噩夢醒了一次呢。”
連翹把果點茶水擺出來,就退了下去,此時馬車就剩下了少主和蘇念兩個人。
蘇念今天扎了兩個馬尾辮,綁著用兔毛做的小球球,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我夢見多好妖獸排隊等著吃我,還有的挑肥揀瘦嫌棄我不夠塞牙縫,可把我氣壞了,然後我就醒了。”
少主挺喜歡聽蘇念說話的:“那你這不是嚇醒的,而是氣醒的。”
蘇念雙手一攤:“有的吃就不錯了,這些妖獸竟然還挑剔,真是的。”
少主依舊抱著他的暖手爐:“挑食不好,中午不如吃全豆宴吧。”
蘇念倒吸了一口冷氣,滿眼控訴地看著少主,簡直要暈過去,當初他們剛在仙緣村安家,也沒什麼糧食,冬天就靠吃豆子飽腹,水煮豆子最多放點鹽,吃的她和她哥都快要變成綠豆眼了,而且那時候她哥怕她噎住,就把煮熟的豆給弄成豆泥,倒不是說多難吃,而是吃的太多,聞到味道都覺得沒食欲。
少主又笑了起來。
蘇念猶豫了下才小聲問道:“少主可是有什麼開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