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尼斯,這種風俗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存在並得到強化,更應該注意的是在17世紀中期,它幾乎完全喪失了實用功能,因為它讓婦女幾乎無法行走,高者甚至達到40多釐米,且威尼斯城的公共空間並非髒亂不堪,反而十分潔淨。木屐在威尼斯的繼續存在,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利用客觀條件對婦女的活動進行限制,並借以僕人對婦女外出進行監視。
這種限制,很難說不是出於家庭主人——男人的願望。盡管一些婦女在少有的外出機會中因行走困難而增加了路途中的滯留時間,從而有更多的時間向他人展示她們自己的面貌,在一定程度上反而強化了社區空間的女性特徵,但至少她們無法在這種笨拙的條件下觸及政治生活,同時這也向所有人證明了她們對男性權威的屈從。
第7章
一勺就要一百多索爾迪,你去紅衣主教家裡搶錢得了!
海蒂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麼,匆匆折返了回去。
阿雷西歐先生露出諂媚的笑容:“那一百一十索爾迪?”
“我不買那個了。”海蒂思索著上輩子的一些事,開口問道:“先生,您認識銅礦的人麼?”
“銅礦?你是要些礦石麼?我這兒也有啊——”阿雷西歐馬上轉身想給她找貨去,卻被小姑娘匆匆拽住:“不是銅礦石,是一種銅礦裡才有的,藍色的石頭。”
也就是膽矾。
海蒂這一問,阿雷西歐摸了摸下巴,露出審視的神情來:“你要這個做什麼?”
“做……做顏料。”海蒂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佯裝出無知的神情來:“我聽城裡的外鄉人說,那藍色石頭比群青石還要漂亮,而且在銅礦裡也好找到——你這賣不賣?”
萬一太貴了,那也算了吧。
阿雷西歐噗的一笑,順便坐在旁邊的木椅上翹起二郎腿來:“你以為我不知道這個?”
他當初家裡有個表兄弟,過來探望的時候還送過他這麼個好東西。
那石頭確實質地透亮又色澤飽滿,顏色猶如忒休斯國王權杖上的藍寶石。
可這麼好的東西,雖然礦產裡多,可鑿出來必須得拿厚布包著,平日裡看一眼也得趕緊擦幹淨再包個好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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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前還想靠這個大發一筆橫財,可這石頭一拿出來就變顏色,再就一文不值了!”他揉了揉鼻子,撇嘴道:“在洞裡倒是天藍色,一拿到手裡帶回來就變成白色,若是純白色也行,還攙著點雜綠色,真是古怪極了。”
海蒂原本還不確定他遇到的是不是膽矾,一聽這話反而精神了:“那您能幫我帶些麼?我想拿回去看看!”
“你要這個?”阿雷西歐先生露出狐疑的表情:“你還能把它再變回藍色不成?”
海蒂也不知道該怎麼糊弄過去,給他手裡塞了兩個索爾迪:“既然是不值錢的東西,您幫我捎幾個唄,我也就拿回去做紐扣也成啊。”
阿雷西歐笑著把銀幣還給她,大方道:“我寫封信捎過去,下個主日估計就能給你了。”
“那——那我回頭送些面條給您,”海蒂露出驚喜的笑容來:“先生您真好。”
“這是看在你的份上,跟達芬奇先生可沒有半分關系。”他揮揮手道:“快回去吧,到飯點了。”
等回了工坊,對比感才更加強烈。
隔壁那條街上的工坊氣派大方,不光有上下樓還有學徒和幫工,這兒簡直破破爛爛的連渡鴉都不肯多呆。
海蒂一進院子裡,就發覺達芬奇在窗子那瞧著自己。
沒……沒回來晚吧?
她小心翼翼地關了門,又過去跟他打招呼,想借著做飯逃掉。
“你去看了波提切利的工坊了?”達芬奇簡短問道。
“嗯……去,去看了。”
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過節啊。
“他的畫也看了?”
“……看了。”
“你覺得怎麼樣?”
海蒂沒想到一回來還要上美術鑑賞課,想了想道:“筆觸細膩,上色輕盈,還原度也很高,好看。”
達芬奇本來剛才見她回來的早,語氣還和緩了些,這會兒直接板起臉來:“他那個畫叫好看?那我的畫叫什麼?!”
您的畫叫草稿和半成品啊……
沒等小女僕分辯一句,他又站起來,就跟那評論家似的皺著眉頭數落道:“就波提切利那個畫,聖母那表情恨不得要奪窗而逃,天使的翅膀也跟被老鷹叨過似的,你居然覺得好看?”
海蒂知道這先生平時看著溫文爾雅,私下裡就是個小孩兒脾氣,相當自然地哄道:“列奧納多先生,不是我不懂品鑑您的畫,主要是您平時畫的少還總是撂半截在那,我也一直很想好好欣賞啊。”
達芬奇話說了一半卡在那,還是有點小惱怒道:“我畫不完能怪我麼?那個透視原理和肌肉的走向我沒琢磨透,隨隨便便畫完是不負責任!”
您就是缺個催稿的編輯。
一聽他說這個話,海蒂的神情忽然從小惶恐轉成認真,拉了把椅子坐在他的身邊,特別正經地開口道:“先生,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達芬奇悶悶地坐了下來,皺眉看著她道:“別說你明天還要去他那工坊上。”
“不是不是,”海蒂深呼吸了一口氣,拿出上輩子教自己小兒子玩拼字遊戲的耐心來:“您這麼喜歡美術,肯定是要好好研究骨骼和肌肉的走向吧?油彩和畫具也總是要買一些的吧?”
“是,所以呢?”
“您看,您解剖鯽魚或者貝殼,我們勉強還能改善一下伙食,但這樣長久下來不是個方法。”她努力斟酌著字句,希望不要激怒他:“如果我們把時間劃分區塊,會不會各方面的速度更高一些?”
達芬奇沒想到她會把這個話題往這個方向引,重復道:“時間分區?”
哦,這是個很現代的概念了。
海蒂一時找不到在拉丁文裡能替代效率這個詞的古語,隻打著手勢跟他解釋道:“假如每天的時間像蛋糕一樣,我們可以把它分成好幾份,然後固定時間裡做規定的事情,其他的就不會被影響,對嗎?”
達芬奇坐直了一些,露出專注的眼神:“你繼續說。”
從他的神情來看,似乎並沒有生氣。
海蒂其實是想勸他好好畫畫多賺點錢,起碼能多買些顏料回家,她活了八十多年,自然知道說話的技巧,語氣也更溫和了一些。
“比方說,您每天會為露天劇場裡的人們設計服裝和道具,要去領主宮裡為美第奇先生畫畫,又或者還要找模特研究一下肌肉的紋理,一整天的時間就應該分成四等份,或者五等份,固定的時間做固定的事情,對嗎?”
這樣應該就不會拖稿拖半年了吧……
達芬奇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們可以借助喬託塔的鍾聲。”
“對,不同的禱時您可以做不同的事情。”
“這樣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去給劇場設計飛行特技了——”達芬奇忽然露出驚喜的表情:“我上次安排那個伙計從高臺上降下來,效果真是好極了,你看了那場演出嗎?”
不!重點不是去分心做這些啊!!
“先生,”海蒂嚴肅了口吻道:“我發自內心地建議您,盡早的把領主宮的那副壁畫弄完,這樣您才會更自由。”
達芬奇露出失望的表情,想了想才道:“我父親拜託你來催我了?”
“並沒有。先生,您想一想蛋彩——單單繪制聖母子的肌膚,要把蛋清混雜在油畫顏料裡,才能有清透的效果。”海蒂加重語氣道:“您如果再拖下去,我們這幾個月都隻能吃黑面包了。”
她有時候在街邊聞見燉肉的香氣,肚子簡直都能叫起來。
再這麼放任他下去,拖欠工錢恐怕也是遲早的事。
達芬奇長長的嘆一口氣,無奈道:“我也很想早點畫完,可有時候畫著畫著就忍不住去做別的事了。”
他逃避工作的時候,甚至能研究牆上的一個汙漬整整一個小時。
海蒂揉了揉臉,鄭重道:“我來監督您吧。”
於是真的開始監督了。
他們每天聽著喬託塔的鍾聲出發,等到了下午三點再一塊折返。
三點以前都是工作時間,一定得在領主宮裡把壁畫盡快完成。
大概是有海蒂盯著的緣故,效率還真是挺快就上來了。
美第奇家族出手大方,預先給了好些顏料和訂金,牆壁上的效果也令人目不轉睛,比在美術館裡看到的舊跡還要好看。
海蒂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真的坐在一個歷史人物的身邊,看著他如何創造一段傳說。
這幅畫,將來會被無數學者研究和分析,會成為美術史中的瑰寶。
她死於那個萬象更新的千禧年,如果再過百年,恐怕也會是什麼歷史人物了吧。
達芬奇雖然在畫畫的時候喜歡鑽牛角尖,不把人體結構研究透了不肯落筆,但完成訂單和自己畫草稿總歸是兩件事情。
佛羅倫薩的畫家很少為自己畫畫,都是接到僱主的單子才動筆,像他這樣的執拗性子並不多。
不知不覺間,他甚至已經習慣了柑橘藥劑的味道,身體也越來越健康和強健。
在這幅畫交工之際,海蒂抽了個時間,去了趟城郊。
她當初挑了一棵野橄欖樹,在樹根處埋了很深的小坑,把那包項鏈給藏了進去。
如今過了一個多月,也該檢查下還在不在。
眼瞅著附近空無一人,她拎著裙擺快速地穿行過城郊的栎樹林,找到了那棵野橄欖樹,盡可能快地開始在那挖坑。
另一側的遠處,一輛馬車在白楊樹林的掩飾下並不起眼。
一個貴族模樣的青年挑開了天鵝絨垂簾,打量著那個灰撲撲的姑娘。
“克希馬,她是誰?”
隨侍的男僕連忙過去查看,半晌才回來通報。
“好像不是佛羅倫薩的姑娘,瞧著是個生面孔。”
那姑娘似乎挖出什麼小布包,在確認之後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又把它埋了回去。
然後她提著裙角踩著高底鞋,頗為輕快的轉身回去了。
瞧著那背影,露出來的一抹雪白脖頸真猶如天鵝一般。
“去把那東西挖出來,交給我看看。”
“是,領主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達芬奇:好好規劃時間就可以專心摸魚了哎
海蒂: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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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4日存稿手記】(不想看可按功能鍵直接跳章)
中世紀的時間觀是怎樣的?
作者:灰堡魔法師 來源:知乎
中世紀的人們對時間的認識很大程度上受限於自然的約束,從自身的勞作習慣中得出一天與四季的觀念,甚至按照農活來劃分時間。
比如一個典型的日耳曼部落的歷法:“休耕月”(6月),“收割月”(7月),“播種月”(9月),“酒月”(10月),“打谷月”(1月),“枝月”(2月),“牧月”(4月)。
查理曼曾經想用這些名稱來統一歷法,但是沒有成功,因為這些叫法在不同地區代表了不同的時間。
?中世紀的人們有“幾點鍾”的概念嗎?
作者:Tim O'Neil 譯者:朱宇晴 & 陳常然
大多數鄉民或是農民並不是特別需要知道準確的時間。他們往往通過太陽移動的軌跡將一天分成幾個時間段。計時對於僧侶而言則更為重要,因為他們需要嚴格遵守時辰禮儀(譯者注:即Liturgy of the Hours,通稱日課,或稱日常禮贊、時辰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