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站了會,陸遇安抬眸看向樓上還亮著燈的房子,勾著唇角緩步離開。
夜越來越深了。
放縱的周末過去,周一上午,阮螢十點多便醒了。
手機裡收到好幾條消息,有陸遇安的,也有司念她們的。
阮螢一一回復過去,在她和司念姜青時的群裡發了條消息,問姜青時飛到哪了。
剛發出,姜青時便回了她:「航班延誤,應該要三點才落地。」
司念:「那螢螢去上班吧,我去機場接她。」
阮螢:「行,那我們晚上見?」
姜青時:「嗯。」
三人聊了一會,阮螢起床收拾去上班。
到工位剛坐下不過半分鍾,阮螢就去了林瑜英辦公室。
“考慮好了?”
上周林瑜英找阮螢,和她聊一個節目的主持。
那是個少兒頻道的節目,主持人懷孕了。因為情況特殊的緣故,沒辦法等到預產期再休假。目前臺裡有主持人選,但林瑜英還是覺得阮螢最為合適。她想讓阮螢試試臺前的主持。
節目是錄播,對阮螢來說,難度也不大。
不過林瑜英還是最大限度的,讓阮螢自己決定。她隻是給她建議,希望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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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螢到她對面的椅子坐下,“考慮好了。”
林瑜英盯著她。
阮螢輕笑,“不耽誤我這邊節目的話,我可以去暫代一段時間。”
“……”
看林瑜英發愣模樣,阮螢揚手在她面前揮了揮,“瑜姐。”
“欸。”林瑜英拉回思緒,實話實說,“說實話,我已經準備了好幾個說服你的理由。”
阮螢:“……你沒想到我會答應?”
“你不喜歡出鏡。”林瑜英說。
這是阮螢來電臺實習時,她就知道的。
別人是铆足勁想爭取露臉的機會,而阮螢,她來面試時提出的唯一訴求就是,盡可能不到臺前,她隻想在幕後和聽眾用聲音交流。
聽她這麼一說,阮螢解釋,“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用聲音跟大家交流也挺好。”
林瑜英了然,“那就這麼說定了?”
她提醒阮螢,“這周六會有兩期節目錄制,原定主持人還會在,你先過去熟悉熟悉?”
阮螢應聲。
從林瑜英辦公室走出,阮螢才想起來,這周六好像就是平安夜了。
剛想到這點,司念就給她發了消息,問她周末要不要去泡溫泉。
她們倆每年冬天,都有滑雪泡溫泉之類的活動。
阮螢:「這周不行。」
司念:「……陸醫生下手怎麼那麼快。」
阮螢:「不是他下手快,是工作快。」
司念:「要加班?」
阮螢:「對。」
司念:「。」
兩人對著手機無言少頃,阮螢掃了眼時間,笑問:「到機場啦?」
司念:「嗯嗯,但航班還沒到。」
阮螢低眸笑笑:「接到了跟我說,她不用倒時差的話,晚上來電臺附近吃飯?」
司念:「待會問她。」
阮螢正要回說好,自己先忙。先聽到譚雪兒的聲音,“螢螢姐。”
她掐著上班點來的電臺,手裡還捧著一束白色花毛茛。
阮螢還沒來得及應聲,有同事笑問,“雪兒今天怎麼抱著花來上班,心情這麼好?”
譚雪兒神神秘秘的,“這不是我的。”
她往阮螢這邊看,“是有人送給我螢螢姐的。”
“咦?”
“誰呀?”
阮螢也是一愣。
譚雪兒走近,把花塞她手裡告訴她,“在樓下正好碰到送花小哥,我就順便給你拿上來了。”
阮螢低眸,看著手裡這一束花毛茛怔了怔。
同事們隨即八卦,“螢螢,誰送的呀?”
“追求者吧。”有人插話。
“那肯定是追求者啦,我們螢螢從來不缺追求者。”
“這是大實話,說真的我要是男的,我也想追螢螢。”
“……”
阮螢聽著同事們調侃,微微笑著回應。
她盯著手裡的花半晌,腦海裡浮現一個畫面,心裡有了答案。
想著,阮螢拿著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送花不留名的人。
這個點,她估計陸遇安在忙。
發完,阮螢放下手機,附和同事的調侃。
說了兩句,她收拾好情緒,心情愉悅地打開郵箱。
一打開,阮螢就看到了林瑜英發給自己的少兒節目流程資料。
她深吸一口氣,託腮仰頭,打起精神翻閱瀏覽。
另一邊,陸遇安從手術臺下來看到阮螢消息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他胃稍稍有點不舒服,臉色不太好。
“陸醫生。”
薛景勝跟在他身後瞧著,擔心道,“你還好吧?”
陸遇安低低應了聲,先給阮螢回了消息。
告訴她自己剛結束手術,問她花怎麼樣。
回完,他看向薛景勝,“沒事。”
薛景勝憂心忡忡,“真沒事?是不是餓過頭了,先去吃飯吧?”
“不用。”陸遇安拒絕,抬腳往辦公室走,“我喝點水緩緩。”
薛景勝跟在他身側,苦口婆心,“要不我點兩份粥?”
看他這麼積極,陸遇安不好再拒絕。
他輕點了點頭,“好,點吧。我休息會。”
薛景勝嗯了聲。
畢凱旋小憩半小時睡醒,一睜眼看到的便是陸遇安發白的臉色。
他挑了挑眉,熟練地給他掏了一盒藥,“吃了吧,杯子裡還有水嗎?”
陸遇安接過,莞爾道,“謝了。”
畢凱旋嗯哼一聲,低低道,“你這胃是不是有段時間了?”
“小問題。”陸遇安說。
他之前查過,純粹是長期三餐不定導致的,大問題沒有,隻偶爾會有點不舒服。
他們這個職業,這種事常有。
醫者不自醫,大多說的就是這類情況。
吃過藥,陸遇安闔眼小憩了一會。
緩過勁來,他去了趟洗手間。從洗手間出來,需要經過護士站。
路過時,他恰好碰到薛景勝和護士在交流。
“薛醫生,這是你點的外賣啊?”實習護士看了眼名字,“你怎麼也不寫自個名字。”
薛景勝聽著,樂呵道,“我一直不寫,怎麼了?”
實習護士好心提醒,“你不寫的話很容易被誤會是陌生人送來的外賣。”
薛景勝明了,“行,那我下次點外賣改改名字。”
“嗯嗯。”護士點頭,“你都不知道,現在半夜還有陌生人給陸醫生點外賣送醫院。”
“……”
陸遇安路過時,恰好聽到這麼一句。
話過了一遍耳朵,他並沒有太在意。往前走了兩步,陸遇安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腳步稍滯,掀起眼皮看向還在護士站交流的兩人,蹙著眉頭走近,“你剛剛說半夜有人給我點外賣,什麼時候?”
陡然聽到陸遇安聲音,護士一驚,“陸……陸醫生。”
她看陸遇安淡漠的神情,緊張到吞咽口水。
陸遇安頷首,神色寡淡,重復問,“什麼時候?”
“周……周六晚上。”
周六晚上,陸遇安捕捉到重點,“外賣呢?”
“丟……丟了。”看陸遇安沉下來的臉色,護士結結巴巴回答。
“丟了?”沒等陸遇安出聲,薛景勝先拔高了音量,震驚不已,“你怎麼直接丟了?你問陸醫生了嗎?”
護士臉色一白,斷斷續續解釋,“陶醫生說來路不明的外賣不能收……所以……”
她邊說邊觀察陸遇安的神色,聲音越來越小。
“……”
陶佳妍上午沒安排手術,午休醒來回到辦公室,明顯感覺到辦公室氛圍不太對,整個寂靜無聲。
她費解地環視一圈,沒看到陸遇安人。
“陸醫生手術還沒結束?”她問畢凱旋。
畢凱旋電腦開著,手裡拿著一支筆,神色散漫地轉著。
聽到陶佳妍的話,他淡淡看她一眼,“他出去了。”
陶佳妍微詫,抬頭去看牆上時鍾,“還有十來分鍾就上班了,他去哪呀?”
他們倆下午還有一臺合作的手術,她又可以和陸遇安一起進手術室了。
聞聲,畢凱旋看向她,“陶醫生。”
陶佳妍:“什麼?”
畢凱旋停了停,別有深意道,“遇安脾氣其實不太好。”
外人看陸遇安,總覺得他溫潤爾雅,很好說話,沒什麼脾氣的樣子。實則不然,陸遇安真生氣時,是身邊朋友認可的,最嚇人的存在。
他不會發火,也不會罵人,但你會感受到他帶來的,源源不斷的壓迫感和窒息感。
陶佳妍聽著,皺眉看向畢凱旋,一臉懵,“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
畢凱旋意味不明扯了下唇,“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專業能力足夠,沒必要做自毀前程的事。”
畢凱旋和陶佳妍雖然不熟,可再怎麼說也在一個科室共處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並不希望她花了那麼多時間走到今天這一步,要因為衝動嫉妒情緒斷了自己的職場道路。
雖說陸遇安做不了那麼誇張的事,但她做的事一旦傳開,同事都會帶上異樣眼光看她。
兩人正聊著,陸遇安回來了。
看到他出現,陶佳妍眼睛一亮,“陸醫生,你剛剛去哪了?”
她欣喜地說,“我們是不是該提前去手術室了?”
陸遇安眼神淡漠地看她一眼,語氣平靜,“陶醫生,周六晚上你是不是讓實習護士丟了一份送給我的外賣?”
話音落下,陶佳妍臉色猛地煞白,“我……”
她嘴唇翕動,說不出一句話。
而辦公室內其他幾人,也大氣不敢出。
他們都沒想到,陸遇安會直接在辦公室問出來。
陶佳妍沒料到陸遇安會知道這事,她穩了穩心神,緊咬著嘴唇,飛速地組織著語言,結結巴巴道,“陸醫生……我讓實習護士丟掉那份外賣,是因為那份外賣沒有寫下單人名字,我以為……我以為是惡作劇。”她借口拙劣,“畢竟我們醫院之前也收到過惡意的外賣。”
最後一句,是事實。
說完,陸遇安沒吭聲。
陶佳妍觀察著他古井無波的神色,抿著唇解釋,“我並不是故意讓護士丟掉的,我主要是擔心,深更半夜送來的外賣不安全。”
許久,陶佳妍才聽到陸遇安的聲音,“陶醫生的擔心確實不無道理。”
聽他這麼說,陶佳妍松了口氣,“嗯,我真的不是故——”
她話還沒說完,陸遇安微微一哂,淡淡說,“不過——”他雲淡風輕掃了眼陶佳妍,“假若陶醫生多問一句,也不至於浪費一份食物。”
陶佳妍面如土色,“陸醫生……”
陸遇安沒再看她,他順手拿起桌上擺著的資料,抬腳走出辦公室。
陶佳妍看他離去的背影,下意識去看周圍同事,試圖為自己辯解,“我當時真的沒想……”
話還沒說完,同事們也已經紛紛收回看她的目光,還小聲商議,以後點外賣一定要備注自己的全名,不然被誤丟可就劃不來了。
陶佳妍心如死灰。
阮螢知道這事,還是周六晚上去醫院等陸遇安時,於惜玉和她說的。
這幾天因為姜青時回國,又臨時加了個節目任務,她和陸遇安差不多忙。
兩人雖不至於斷了聯系,陸遇安也每天在給她送花,但他從頭到尾沒和她說這件事。
阮螢不確定他是怕自己知道了會難過,還是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