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夕陽緩緩往下墜,天空雲層變得漂亮。
阮螢仰頭觀望著,想起來給司念發了條消息,問她到店沒。
司念:「剛到,難為你見到陸醫生還想得起閨蜜。」
阮螢:「……你怎麼知道我見到他了?」
司念:「?他不在醫院,你早就給我打電話讓我回醫院接你了。」
她說的這話,讓阮螢心虛到了極點:「我有那麼過分嗎?」
司念給她發了個握拳的可愛表情包。
阮螢忍俊不禁。
忽然間,一陣輕風刮過,阮螢聞到了鈴蘭花香。
她下意識側頭,和剛剛在大廳見過的雲初四目相對。
少頃,阮螢冁然而笑,主動問,“醫院的消毒水味是不是特別難聞?”
雲初輕點了下頭,音色似清風拂面,“雲初。”
阮螢輕眨了眨眼,“阮螢。”
兩人簡單介紹。
雲初溫溫柔柔笑著,“我知道,陳淨揚提過你。”
“啊?”阮螢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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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誤會,雲初輕聲解釋,“他說起陸醫生的時候提的。”
那是上回他們三人在‘荔枝’吃飯,湊巧聽到餐廳經理說陸醫生給他打電話,讓他安排人去電臺送份餐食外賣。
知道是送給誰後,陳淨揚為了活躍包廂氛圍,故意問雲初,知不知道他哥要把餐食送給誰。
雲初沒來得及問。
他就全盤託出了。
他說他哥最近鐵樹開花,難得對人有好感。
還告訴雲初那人鬱庭昀也見過,隻不過鬱庭昀說阮螢長得一般。
提起這個點評,陳淨揚哄著雲初說,“但我覺得阮螢姐也很漂亮,隻是和雲初姐你是不同類型。”
雲初聽出他的話外之音,同樣也記住了阮螢這個名字。
阮螢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自我打趣道,“是我的榮幸。”
能讓陳淨揚在說陸遇安時就提起自己。
聽著這話,雲初嘴角留有淺淺弧度。
兩人站在走廊吹風看晚霞,沒有過多的刻意交流。
冬日難得有這麼漂亮的夕陽,像少女情竇初開那般,粉粉嫩嫩掛在天邊。
陸遇安忙完出來找人,看到的是剛認識的兩人一模一樣觀賞夕陽的姿勢。
畫面很靜,氣場也很貼合。
他遠遠望著,還有些不忍打破。
驀地,走廊另一端有動靜傳來。
三人動作一致偏頭,鬱庭昀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出現在廊道盡頭,鼻梁上綴著金絲眼鏡,落日餘暉拉長他颀長的身影,眉宇深邃冷峻。
高深莫測又高不可攀。
阮螢的視線隻在他眼鏡上停留了會,便挪開眼。
和陸遇安的有點相似,但兩人戴眼鏡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陸遇安是清冷溫潤的,而鬱庭昀,她覺得他戴眼鏡,是為了壓下身上的狠厲。
阮螢想著,耳畔傳來陸遇安聲音,“回來了。”
鬱庭昀瞥他一眼,音調偏沉,“情況如何?”
陸遇安:“你問雲初。”
他看向發呆的阮螢,嗓音清悅,“去辦公室?”
阮螢嗯了聲,朝鬱庭昀輕點了下頭以示招呼,便跟陸遇安往裡走。
剛走兩步,她聽到身後雲初裹挾著輕嘲的音調,“鬱總怎麼有空過來?”
聞言,阮螢眼珠子一轉,扭頭瞧身側的人。
在醫院,陸遇安的白大褂總是穿的格外的正經,扣子扣得嚴嚴實實,斯文疏離,透露著一股冷峻的禁欲感。
“想說什麼?”察覺到她的動靜,陸遇安問。
阮螢思忖了會,感覺過於八卦不太好,話鋒一轉道,“你忙完了?”
“嗯。”陸遇安斂睫,“外面不冷?”
“……”
阮螢後知後覺,“有點兒。”
陸遇安微哽,想訓斥她多注意身體別又感冒。可看著她此刻模樣,他又說不出這種話。
他沒轍,讓她隨意找位置坐下,走至飲水機旁給她接了杯熱水,又走出辦公室問於惜玉借了暖手袋,才放下心來。
“陸遇安。”看著他遞來的小熊暖手袋,阮螢無奈道,“我沒那麼虛弱。”
她感覺自己在陸遇安這兒,要被當作‘阮黛玉’了。
陸遇安斜她,語氣不鹹不淡,“痛嗎?”
阮螢怔松望他,眼眸微閃,“有點。”
阮螢的血管是真的很細很難找,每次去醫院打針,護士都要找很久不說,常常會扎兩次才能扎好。
自然而然的,她想到他給自己打針那晚,想到他們一高一低時交纏的呼吸,想到陸遇安溫熱的指腹握住她手,低垂著眉眼專注找血管的神情。
他小心翼翼,視若珍寶似的找了許久,給她扎上針。
她清楚他那麼認真的緣由,她怕痛,他不想讓她有經歷第二次疼痛。
看她神思遊離的模樣,陸遇安很小幅度地蹙額,“手給我。”
阮螢:“……要做什麼?”
她明知故問。
陸遇安沒再徵詢她意見,修長有力的手託住她掌心,瞅著她手背淤青數秒,而後放下。
阮螢看陸遇安臉色沉沉往外走的模樣,沒敢吭聲,更不敢制止。
過了會,陸遇安再回來,手裡拿了塊還散著熱氣的毛巾。
溫熱的毛巾貼於手背,阮螢明顯感覺到自己扎過針的那一處,舒服了很多。
她眼睫輕顫,看著彎腰做這件事的人,嘴唇翕動,“我來就好。”
陸遇安掀起眼皮看她,正想說話,門外傳來敲門聲。
兩人抬頭,聽到鬱庭昀悠悠聲調,“我是不是打擾到二位了?”
阮螢:“……”
陸遇安冷冷淡淡睨他一眼,“雲初呢?”
鬱庭昀:“病房。”
“找我做什麼?”陸遇安故意道,“她沒告訴你情況?”
鬱庭昀:“說了。”
他臉色不太好,表情淡淡,“你不能分我三分鍾?”
“可以。”陸遇安朝他走,“現在開始計時,說吧。”
鬱庭昀哽住。
阮螢也意外,陸遇安和朋友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兩人走出辦公室,阮螢才反應過來,陸遇安把溫暖的辦公室留給她。自己和鬱庭昀反倒到冷飕飕的外邊交流。
一個人待在陸遇安他們的公共辦公室不太好,阮螢想了想,在微信上給他留了條消息,決定去琪琪病房看看她。
也有幾天沒來了。
和琪琪聊了會,阮螢手機一震,是陸遇安發來的消息,問她介不介意晚上和鬱庭昀雲初兩人一起吃飯。
阮螢盯著這條消息看了會,忍不住想,她也沒答應要和陸遇安一起吃晚飯吧?
不過人不能得寸進尺,她特意過來找他,總不能是單純的看看他上不上班。
即便本來是這樣的想法,到這個點,一起吃個晚飯也無比尋常。再者,她喜歡和美女一塊吃飯。
阮螢:「我沒問題。」
陸遇安:「好。」
阮螢:「你們聊完了嗎?」
陸遇安:「差不多。」
思及此,阮螢和琪琪說了聲,起身走出病房。
六點多,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冷風陣陣,灰蒙蒙夜色籠罩下,醫院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寂寥感。
陸遇安被護士叫住,阮螢看兩人有事要談,先下了樓。
到一樓,她才想起自己忘了問陸遇安,他車停地面車庫,還是負一樓車庫。
阮螢掏出手機,準備給他發消息問,聽到電梯門開的聲音。
她抬眸,看見裡邊三人。
陸遇安抬腳走出,走到她身側,“冷嗎?”
阮螢搖頭,“這麼快聊完了?”
陸遇安嗯了聲,和她並肩往外走。
走了兩步,他停下轉頭看後邊兩人,“你沒開車?”
他問鬱庭昀。
鬱庭昀撩起眼皮瞥了眼旁邊不吭聲的人,泰然自若道,“我從機場來的。”
雲初:“……”
阮螢隱約聽出了點貓膩。
陸遇安也一樣,他扯了下唇,隻能領著三人走到自己車旁。
上了車,阮螢和雲初坐後座。
鬱庭昀抬手摘下眼鏡,眉目清明,“去荔枝。”
“……”
醫院到荔枝小館很近,統共也就三公裡的樣子。
車內安靜,阮螢總覺得鬱庭昀和雲初之間的氛圍不太對。
還沒等阮螢琢磨出來,車就停了。
讓阮螢意想不到的是,鬱庭昀竟然會率先下車,替雲初開車門。
他微微俯身,修長的手臂搭在車門頂,以防雲初撞頭。
鬱庭昀這動作做的自然熟練,就像他常常做這事一般。可他給人的感覺,是那種需要雲初幫忙開門的上位者氣場。
“發什麼呆。”耳邊傳來陸遇安的聲音。
阮螢扭頭,指了指走遠的兩人,有點兒好奇,“我能八卦一下嗎?”
陸遇安鎖車,眼眸裡浮現淺淺的笑,“你想八卦什麼?”
阮螢歪著頭想了想,小聲問,“鬱總和雲初是男女朋友吧?”
聽到這話,陸遇安抬了下眼,“算吧。”
“算吧?”阮螢重復他說出口的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陸遇安低眸,眼神灼灼地看她半晌,含糊道,“對外一個認,一個不認,對內誰都不認。”
阮螢愣了愣,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
“誰是對外認?”
陸遇安眉梢一挑,示意她往前看,“你覺得呢?”
阮螢抬眼間隙,恰好看到鬱庭昀扣住雲初腰身,和迎面而來的人寒暄。雲初往旁挪,他長臂一伸,將人嚴嚴實實擁在身側。
阮螢心裡有了答案。
“鬱總和上回見到的不太一樣。”阮螢下意識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雲初在。她感覺今天的鬱庭昀,和酒吧裡的鬱庭昀相比較,多了絲人情味。
陸遇安抬眼,漫不經心模樣,“上回?”
沒等阮螢出聲,他不疾不徐道:“你喝醉酒那次?”
“……”阮螢噎住,虛虛嗯了聲。
陸遇安看她這樣,少有微哂,“阮螢。”
阮螢:“什麼?”
陸遇安抬手,碰了下她額頭,像量溫度似的,“你們電臺需要主持人負責喝酒談生意?”
“?”
阮螢還沒來得及感受額間留存的溫熱氣息,便聽到了這話。
她微詫,抬頭看陸遇安,“陳淨揚跟你說的?”
“不是。”旁邊有餐廳服務員經過,陸遇安自然地拉住阮螢手腕,帶著她進入旁邊別致的包廂,“鬱庭昀說的。”
阮螢傻眼,不可置信,“鬱總也這麼八卦?”
陸遇安勾了勾唇,“是挺八卦。”
阮螢看他沉靜的側臉,默了默問,“鬱總還說了別的嗎?”
“別的什麼?”另外兩人還沒進來,陸遇安把菜單遞給阮螢。
阮螢接過,翻開看著,轉過頭看向陸遇安。
接收到她眼神注視,陸遇安目光轉向她,落在她看上去尤為柔軟的嘴唇。
因為不舒服,阮螢下午去醫院時,沒化妝,隻在唇上抹了蜜色唇釉,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憔悴。幾小時過去,唇釉已經被她蹭得差不多,露出原本的色調。
她嘴唇飽滿,不薄不厚,唇若丹霞。
注意到他眼神落點,阮螢眼睑下垂,耳廓微熱地舔了下唇,“就更多的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