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他看書的樣子發了會呆,正思考著今天要不要突破一下進度,去要個聯系方式時,肩膀被人拍了拍。
「黎梓宴,你怎麼在這裡?」
回過頭,一張路人甲的臉出現在視線中。
我努力從世界給我編造的一大堆過往記憶中翻了翻,艱難地詢問:「你是?」
路人甲臉色一變,似乎覺得我的話極大地侮辱了他的自尊,伸手就想扯住我的頭發,另一隻手則向我的臉上揮來。
電光石火之間,我忽然想起來,這個路人甲好像在編造記憶裡,對著我表白過好幾次,但都被我拒絕了。
隻不過他今天換了一身裝扮,再加上那些記憶並不是我親身經歷的,這才一下沒有認出來人。
可白月光之所以被譽為白月光,一定是溫溫柔柔的,一般隻有挨打的份沒有還手之力的。
我的心跳越來越快,站在原地完全沒有辦法做出反應。
但這一巴掌最終沒有落到我臉上。
陸子明一把脫了圍裙,將我摁在懷裡,剛剛結痂的拳頭迎面就撞上了路人甲的臉。
常年被生活磨礪的身體比起普通人要結實很多,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他就是絕對的勝利者。
隻是不知道怎的,我感覺他的狀態似乎有點瘋魔,眼睛紅通通的,一拳一拳砸下去,好像見了血光的狼,隻想著撕咬對手。
「陸子明……」
我喊了一聲,他沒反應。
沒辦法,我咬咬牙,衝上去抱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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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了,再打要進派出所了。」
龇牙的野獸一下就收起了爪子,劇烈的呼吸之下,我幾乎快要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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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帶的夜市亂得很,這種打架鬥毆的事情常有,算不得什麼稀奇事。
再加上陸子明動手時候沒有砸壞桌椅,對方平常的劣跡也多,因此大家都不打算將事情鬧得更大。
路人甲和他的兄弟們對著我放了兩句狠話,罵罵咧咧地走了。
頗有種還要秋後算賬的味道。
我看著陸子明臉上好容易恢復的傷口又崩開,戰損程度更上一層樓,隻覺得他對這張好看的臉實在是太不友好了。
不過他自己倒滿臉的不在意,找老板結了今天的工資,就被趕著早點下班回去養傷。
「還說不是女朋友?」老板看著我,一臉的調侃。
我覷了一眼陸子明,沒敢搖頭,也沒有敢點頭,隻是弱弱地辯解:「我真的……」
後面的話就說不下去了。
或許那一場打真的沒有白挨?以至於讓無視了我一個禮拜的陸子明能衝出來給我抱不平?
我搞不明白他的想法。
因為還要做生意,老板趕蒼蠅似的將我和陸子明從攤位後面轟了出來,讓我們趕緊回去。
身後是重新恢復熱鬧的夜市,我跟他站在攤子的座椅前,面面相覷,誰也沒先踏出一步。
陸子明皺了皺眉,手習慣性地摸了一下口袋,又頓住了,很快,他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咳嗽了一聲。
「我送你回去。」他這樣說,率先邁開了腳步。
我也隻好跟個受氣小媳婦一樣跟在他身後。
夜市回學校的路有兩條,大路需要走四十多分鍾,而沒有路燈的小路隻需要走二十分鍾。
陸子明帶我走的小路。
烏漆嘛黑的夜裡,唯一的光亮隻有頭頂上的月亮,我忍不住靠他近一點,再近一點,生怕跟丟了被什麼東西吃掉。
「你為什麼不怕我?」
嗒嗒的腳步聲中,他的聲音低沉到幾乎聽不見。
「我為什麼要怕你?」
說來奇怪,即便同事一再跟我說陸子明有多不好,同住的舍友有多麼妖魔化他的存在,但我總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種很安心的感覺,似乎怎麼蹦跶他都不會打我。
他也如我所想,真的沒有打過我,甚至一句兇話都沒有說過。
這麼久了,我最常見到的就是陸子明對我沉默且有點無奈的表情。
「我感覺你是好人。」我認真總結了一下我的想法,「而且我救了你,你還沒有對我說一聲謝謝。」
陸子明的腳步停了下來。
如烙鐵一樣堅硬的手臂環住腰間,我被匆忙帶進煙火味的懷抱裡,迎頭撞上了濡湿的唇瓣。
他的吻落在額間,一下,又一下,然後惡狠狠地說:「我不是好人。」
「可哪有壞人會親額頭?」我不怕死地接著問。
陸子明沉默了一會,抱住我的手臂又緊了一些,最終也沒有將親吻下移,隻是推開了我。
隱約看得見他臉上努力想要輕描淡寫的表情,隻是禁錮住這些太難了,陸子明最終還是長長嘆了口氣,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快點走,不然我就把你丟在這裡。」
他兇巴巴道。
隻是腳步怎麼看怎麼都像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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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我發現了陸子明的一個大秘密。
他隻不過是看起來兇,實際上一接近,惡狠狠的狼就會軟化成毛茸茸的裝腔作勢的小貓,一點威脅性都沒有。
摸清楚了這一點之後,我更加放肆地每天去夜宵攤子等他,軟磨硬泡要來了陸子明的聯系方式,堅定地開始了漫漫追夫路。
都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就憑上次陸子明親我額頭的舉動,我就不信他對我一點好感都沒有!
至於什麼白月光的矜持……咳咳,如果能追到喜歡的人,順便還能完成任務,矜持什麼的暫時都可以放到一邊去,那都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在攤子旁待久了,再加上發生鬥毆事情,老板已經把我默認成了陸子明的女朋友,每次見到我過來都樂呵呵的,一臉的揶揄。
我紅著臉不反駁,陸子明也冷著臉什麼都不說,似乎都默認了。
直到一篇帖子的出現打破了現在的和平。
那人用著調侃的話語,諷刺地說陸子明在進入大學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說他狼心狗肺,一出生就克死了母親,一直在學校劣跡斑斑,搞大過女孩子的肚子,還打殘了不少同學。
最主要的是,他殺死過自己的父親。
【也不知道黎校花什麼眼光啊,看上這樣的男人,難道就是圖陸子明帥?哈哈哈,總說她清純清純,沒有想到是這麼個清純法?】
【說不定是滿足了人家那方面的需求呢?】
男性的惡意評論有不少,我皺著眉看過去,不隻是攻擊我的,更多的是討論陸子明,以及對他表示厭惡的。
大家對陸子明的印象真的是糟糕透了,之前的風言風語就傳了不少,這個帖子的出現,似乎給他整個人都定性了一樣,似乎人人都可以貶低他,人人都可以來踩上一腳。
我把帖子從頭翻到尾,由始至終,陸子明都沒有出來說什麼。
可我知道他的過往,他的母親是因為被父親毆打導致早產,這才會在生下陸子明之後病重離去,而那些欺負同學或者搞大女孩子肚子的事情更是子虛烏有。
他有著一張好的皮相、出眾的成績和能力,自然而然會得到他人的崇拜和愛慕,有人覺得他不配這樣站在陽光下面,就拼了命地想要把他拉扯下來。
至於殺了父親……
原文裡沒有提過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詳細,可我太知道他爹是個什麼玩意了,是死上幾十次都要被唾棄的大壞蛋。
但想起火焰之後乖乖打工的陸子明,想想黑暗之中克制在我額頭上親吻的人,我總覺得,就算他怨恨這個父親,總也不會蠢到親手殺了他。
一定還有什麼隱情。
不過不等我再去找他,我的幾個舍友就快速攔住了我的腳步。
「阿宴,陸子明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你幹嘛還要喜歡他?」
「你看你都被罵成什麼樣子了,他站出來說過一句話嗎?」
我知道這幾個姑娘是出於好意說出這些話,是真的不希望我靠近陸子明受到傷害,但我進入這裡,不管是為了感情還是為了任務,都是因為陸子明。
「我得去找他。」我定了定神,說道,「陸子明真的沒有那麼壞。」
她們七嘴八舌又勸了兩句,不過很快,專業大群裡傳來了看好戲的消息。
「陸子明和計算機系的一個男生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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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終也沒有辦法得知陸子明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和別人打架。
好容易擺脫了好心室友們的監督,我一隻腳剛剛踏出校園門口,下一個瞬間,天旋地轉,我昏倒在了那裡。
再睜眼,我的時間線被局裡專員撥動,直接改到了四年大學畢業之後。
我看著日歷,日歷也看著我。
「我的任務進度才剛剛開始,為什麼隨意撥動我的時間線?」我直接敲了通信回去。
局裡傳過來的通信畫面模糊不清,連帶著聯絡員的身影都扭曲成了麻花。
「@#¥%&*……」
我:「……」
「@@#¥¥……#¥」
我:「……」
看得出來她一臉嚴肅地想要跟我說明什麼東西,但是很可惜,所有脫口而出的話語都變成了刺耳且混亂的電子音,導致我什麼都沒有聽清。
緊接著,一聲炸裂的爆炸聲之後,我徹底失去了和局裡的聯系。
我:「……」
今天一天無語的次數比一年的還要多。
再點擊通信,已經沒有辦法接通局裡的消息,甚至我連其他同事也聯系不到,好像整個人都被拋棄在了這個世界一樣。
我呆愣了一會,終於想起查看現在的狀況。
時間線已經進展到大學畢業,劇情開始的時候,我看了一下自己身處的環境,應該是按照我進入世界之後的劇情發展給我找了個工作,並且在工作地附近租了一間房。
那陸子明呢?
我的思維還停留在他和別人打架,等著人從局子裡撈的時候。
在劇情開始之前,我隻不過和他相處了一個月時間不到,雖然說兩個人的關系看起來是有些曖昧,但……但這是導致世界重啟好多次的男主,我真的可以隻用這麼一些時間就逆轉他的想法嗎?
我有點不太確定。
從我進入這個世界之後,這個身份就交給了我掌管,沒有我個人的控制,這個身份將不會和陸子明有任何的交集。
也就是說,在對方的視角裡,我一聽到陸子明跟別人打架進了局子,第二天就從學校消失跑路了,躲著四年沒有和他相見。
……哦,這糟糕的即視感。
我捂著腦袋在床上頭疼了好一會。
但既然已經被撥動,世界也還沒有崩塌,說明我還有拯救的機會。
況且我內心也不是那麼想離開這裡——換句話說,我還是很想見陸子明。
翻了翻手機,意外在通訊錄的最後一條找到了他之前給我的聯系方式,我走了個神,手機的畫面抽了抽,竟然自己按下了通話鍵。
還不等我手忙腳亂地將通話界面關閉,陸子明比大學時候更低沉冷淡的聲音從機械的那邊傳來。
「誰?」
他果然對一個隻接觸了一個月的姑娘沒有什麼太深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