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有心情在府中亭子裡彈琴。
這我可不樂意了。
於是我帶了一個身邊慣會捧高踩低的嬤嬤,假借請安之名去找她。
她果真是個沒心沒肺的,與我交談片刻,便要贈我禮物。
找了半天,送了我一碟凡間的酥糖。
甜膩難吃,和她一樣。
晚間的時候,我中毒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將軍府。
大夫驗來驗去,最終在那碟酥糖裡驗出毒來。
酥糖是綿綿親手交給我,她百口莫辯。
裴域回府後,下令將她關進祠堂。
但我還是有點高估了這個凡人的身體。
那麼一點毒,後半夜竟頻頻吐血。
天蒙蒙亮時,氣息已經微弱不可聞。
就在我準備離體換一具身軀時,本應該在祠堂裡禁足的綿綿悄悄翻窗進來。
與她一同來的暗衛打暈了侍奉在我床邊的丫鬟。
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我的鼻息,對那暗衛道:「阿姝氣息好弱,初七你快把藥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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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暗衛不情不願地將一顆藥丸遞給她。
隨即這顆藥丸便塞進了我嘴裡。
藥丸入口即化,幾乎片刻時間,那瀕死的感覺就消失了。
這副身體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好轉,白洵所下的毒瞬間就被吞噬掉。
「這什麼藥這麼厲害,竟然能解掉我的毒?」一旁隱身的白洵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點評:「看來還是你不行,凡間隨便一顆藥丸就能解你的毒……」
見我面色恢復紅潤後,綿綿摸了摸我的額頭,松了口氣:「好像好多了。」
那暗衛終於忍不住開口:「值得嗎公主?為這麼一個女的,說不定這毒是她自導自演準備陷害您的呢,您還把殿下給您的秘藥給她吃……」
被戳破的我和白洵尷尬地沉默著。
綿綿說道:「人命關天的事情,哪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
這便是神女嗎?
5
既是情劫,似乎不用我幹預太多,綿綿和那裴域也無法圓滿。
裴域做了驸馬,兵權被控,有心人自會籠絡他。
我與白洵就像是看戲一般看著事態慢慢往壞的方向發展。
裴域開始被單純善良的綿綿所吸引,兩人的感情快要再進一步時。
他被人設計陷害,失手殺了綿綿的哥哥。
不過事情似乎被他壓下來了。
綿綿雖然悲痛欲絕,但並不知道是裴域殺的。
甚至誤以為他是個好人,對其情根深種。
一場秋獵,裴域為救她受傷,綿綿再一次掏出了先前給我吃過的秘藥。
衣不解帶地照顧了裴域好幾天。
就在她自己快要累倒的時候,我善解人意地接替了她。
再假裝說漏嘴似的向她透露出太子是被將軍所殺。
不出意外,我這挑撥離間很成功。
綿綿回了宮。
裴域醒來發現身邊是我,四處尋綿綿時,我告知他公主回宮了。
他起了疑心,於是轉頭與人合作造反。
造反成功,但綿綿接受不了裴域變成了反賊,滅了自己的國家這件事。
於是從城牆一躍而下。
裴域發了瘋一般地找綿綿出嫁時帶的秘藥,想要救活她。
直到從我這裡得知世上再無秘藥。
最終瘋瘋癲癲的裴域抱著死去的綿綿,一把火點燃了將軍府。
離開葉姝的身體時,白洵問我:「開心嗎?」
「什麼?」
問完,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是在問什麼。
「感覺似乎還不錯。」我點評道。
不過奇怪的是,我感覺心裡有些酸脹,裴域與綿綿之間的感情仿佛能影響到我一樣,但我沒有告訴白洵。
白洵聽到我的話後笑出了聲,寵溺地揉了揉我的腦袋,低聲說:「那我們繼續玩。」
6
鳳錦的第二世是一個盲女,喚作阿桑。
卿冥則是落魄皇子,喚作蕭賀之。
住在深山裡的阿桑採藥時撿到了受傷的蕭賀之。
她悉心為他診治,照顧他半個多月。
蕭賀之醒後為了躲避刺客,也為了養傷,就在阿桑家住了下來。
陪她上山採藥,為她劈柴修房。
兩人也在相處中慢慢生出了情愫。
看著阿桑和蕭賀之在山神廟中拜天地時,我坐在破爛的神像上嗤笑道:
「凡人的感情真是簡單,相識不過數日,就可託付終身,連枕邊人底細都不知道,愚蠢至極。」
白洵贊同地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蕭賀之被侍衛找到,於是先一步回了京城。
他對阿桑承諾,三個月後就會來接她回京。
此時阿桑已有身孕,雖然對他有些不舍,但還是滿懷期待地等著他。
三月復三月,直至臨盆,蕭賀之都沒有回來找她。
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阿桑自己一個人艱難地生下了孩子。
她眼盲看不見,連給孩子剪臍帶,都是我看不下去扔了把剪刀給她,她才摸索著剪斷。
白洵一臉驚奇:「你居然……」
我一臉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可不喜歡欠著別人,就當是還她第一世贈藥之情罷了。」
阿桑給那孩子起名歲歲,直到歲歲滿月,才終於有人來接阿桑。
但來的並不是蕭賀之,而是他的侍衛。
那侍衛對阿桑說:「皇上日理萬機,抽不開身來接您,特吩咐小的來迎您進宮。」
原來這一年裡,蕭賀之從一個小小的皇子,搖身一變成為皇帝了。
阿桑抱著歲歲,一言不發地跟著侍衛去了京城。
離開時還是你儂我儂的小夫妻,再見面時,阿桑還要抱著歲歲向蕭賀之行禮。
原本是結發之妻的阿桑,入了皇宮卻隻得了個婕妤的位分。
蕭賀之仿佛全然忘記了兩人在山中時的情誼,封了位分、賜了宮殿後,便再也沒踏入過阿桑的住處。
宮裡人都傳,曾在蕭賀之落難時救過他的桑婕妤看上去也並沒有那麼受寵,蕭賀之估計是為了報恩才將其納入宮中。
似乎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
但隻有我和白洵知道,蕭賀之每夜都會等阿桑睡著後偷偷到她宮殿裡看她和歲歲。
我對此很是不解。
另一個不解的事情是,我無法進入所有和阿桑還有蕭賀之有關的人身體裡了。
白洵說可能是天道發現我們之前進入凡人身體,擔心擾亂劫數,所以下了禁制。
於是我倆便隻能每日蹲在阿桑院子裡的樹上。
不過就算沒有我的插手,阿桑過得也並不如意。
7
宮中比她位分高的嫔妃多了去,但無一人有子嗣,所以那群女人得了空便會尋阿桑的錯處。
被罰跪、罰抄經書都是家常便飯。
起先她還會日日自言自語,或者對著歲歲說話。
慢慢地,她越來越沉默,日日坐在窗邊發呆。
空洞無神的眼睛正對著我和白洵所在的樹上。
嚇得我和白洵都以為她能看見我們。
「看這架勢,感覺好像不用你出馬,她和那卿冥也會不得善終。」白洵說。
我點了點頭:「看起來也是。」
阿桑一日日消瘦了下去。
歲歲的離世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奶娘抱著歲歲去御花園放風久久不歸。
等阿桑跌跌撞撞趕去御花園的時候,歲歲湿漉漉地躺在地上,早就沒了氣息。
所有人都說是奶娘抱著歲歲不小心跌入了池塘,還是貴妃娘娘路過,才將其打撈起來。
隻有我和白洵知道,那所謂的貴妃娘娘被蕭賀之一再冷落,在御花園散心時正巧碰上了帶著歲歲的奶娘。
因嫌歲歲哭聲太大,於是吩咐人將其溺斃在池子裡。
阿桑失魂落魄地抱著歲歲回宮沒多久,蕭賀之趕了過來。
但阿桑並不給他開門。
她服了毒。
小心翼翼地給歲歲換下湿透的衣服後,她抱著歲歲安詳地躺在了床上。
等到蕭賀之察覺不對,破門而入時,阿桑的身體早已涼透。
蕭賀之痛不欲生,一夜白頭。
至此,鳳錦的第二世結束,依舊是不得善終。
這一世的結束,我胸口酸脹的情緒更甚,看見蕭賀之一夜白頭的時候,我眼角甚至無意識地掉下一滴淚。
白洵擔憂地看向我:「你怎麼會被他們歷劫所影響,有點不太對勁……」
確實不太對勁,鳳錦的情緒為何會出現在我身上?
8
帶著疑惑,我進入了鳳錦的第三世。
這一次白洵沒有和我一起。
這一世,鳳錦是北曄受盡寵愛的大將軍之女沈玥。
而卿冥則是備受欺凌的鄰國質子顧辭。
質子顧辭,因其身份特殊,在宮中經常受人欺負,作為大將軍之女,沈玥入宮做公主伴讀時,機緣巧合救下了被宮女太監欺負的顧辭。
天真爛漫的少女對顧辭一見鍾情,於是發誓要保護他。
但顧辭在他國為質,從小備受欺凌,早就心如冷鐵,對所謂的誓言不屑一顧。
所以他見到沈玥的第一面,心裡就已經埋下了算計的種子。
沈玥說到做到,每次入宮,她都會偷偷去找顧辭,有時候是冬日為他送一點銀炭,有時候是夏日為他送一些糕點吃食。
就這麼堅持了三年,顧辭終於對她露出了笑容。
還親手雕刻了一支木簪子作為及笄禮物送給她。
沈玥含羞帶怯地收下。
她看見的是心上人嘴角帶笑。
隻有我看見顧辭眼底的冷漠算計。
時值秋獵,顧辭再次被皇子和世家子弟們奚落嘲諷。
沈玥是將門之後,身手比一些男子還要好。
於是她將所有奚落顧辭的人都打了個遍,還要和他一起狩獵。
顧辭雖然心動了一瞬,但為了自己的計劃,他還是用計催使林中的猛獸暴動。
猛獸暴動襲人,一眾人慌亂之際,顧辭出手護駕。
後降服猛獸,救駕有功。
當今聖上龍心大悅,表示可以給他一個封賞。
顧辭便當眾求娶了沈玥。
沈玥有些不可置信,直至賜婚的旨意下來時,她還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她滿心歡喜地為自己繡了嫁衣,嫁給了自己心悅之人。
顧辭與她成婚後便住進了將軍府。
兩人過了一段蜜裡調油的日子。
成婚七個月的時候,沈玥懷孕了。
就在她準備將這個消息告訴顧辭時,顧辭消失了。
連帶著沈大將軍的邊境布防圖。
9
布防圖丟失,聖上震怒,連夜將沈家下獄。
沈大將軍派暗衛偷偷護送沈玥出府,這才避開了牢獄之災。
這個時候沈玥心裡還對顧辭有一絲希望。
希望這隻是巧合,邊境布防圖是賊人所盜,顧辭隻是恰好離開。
直到半月後顧辭回到自己的國家,立馬帶兵拿下了北曄邊境一座城池後,希望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