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派了人來接我,是那個保鏢,他遞給我兩個盒子,我皺眉:「什麼意思?」
「林小姐,這是老板的意思。」
我日,情趣內衣?
還他媽兩套?季辰還有這癖好?
一臉嫌棄地打開盒子,才發現裡面是一雙高跟鞋,鞋身閃著細鑽,在車內燈光的照耀下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我又打開另一個盒子,是一件晚禮服。
香檳色的,精致又優雅。
車內升起一個隔板,保鏢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林小姐,委屈您在車上把這些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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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了大約半個小時,終於在一老宅前停下。
我迷茫地睜開眼,車門打開,外面伸出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季辰的臉出現在了車門外,他揚著眉:「差點遲到了,我的小林子。」
宅子裝修的可謂是相當財大粗氣,那上面的水晶吊燈,照得屋內是蓬荜生輝,亮如白晝!
我偏頭跟季辰咬耳朵:「這得多有錢啊!光這燈都得好多個零吧!」
季辰轉頭:「小林子要是喜歡,以後我們家也裝成這樣?」
我伸手輕輕捏了一下他手背上的肉:「敗家玩意兒。」
他挑眉,眼裡是快要溢出來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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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子,今晚,有一場好戲看。」
季辰抬起頭,看著從二樓緩緩而下的兩個人影,嘲諷地勾起了嘴角。
一男一女,男的年紀似乎大了些,腿腳不便,拄著拐杖,女的妝容精致,穿著淺綠色的修身旗袍。
我眨了眨眼,這不是那天去季辰家裡看他的那個婦人嗎?
婦人安置好男人後,走上小臺子講話,她面帶笑意,模樣溫婉動人:「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們音音的生日會……」
我恍然大悟,當時好像是說要辦什麼生日會,季辰還說一定會出席來著。
我偏頭:「這種生日會,你來幹嘛?祝福嗎?」
他要是笑著說是,我一定打爛他的頭。
季辰看了我一下,伸手捏了捏我的臉:「小林子,好戲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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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如火如荼地進行著,壽星是一個小男孩,大概 6 歲左右的樣子,長著一張娃娃臉,挺討喜的,但是我喜歡不起來,或許是因為季辰的原因。
小男孩叫季曉音,是季辰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跑到季辰旁邊,把手裡的蛋糕遞給他,奶聲奶氣的:「哥哥,謝謝你今天回來給音音過生日!」
季辰蹲下身子接過他手裡的蛋糕,然後抱起他:「那,音音想不想要哥哥送的生日禮物?」
小男孩眼裡閃著興奮的光:「音音想!」
季辰勾起唇,讓人不寒而慄。
他朝保鏢那邊點了點頭,全場燈光突然熄滅,兩秒後,唯一的一束光打向了門口,所有人以為這是什麼特殊環節,都屏息等待著,直到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
男人雖然已是中年,可眉目間依稀有年輕時的幾分風華,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有些姿色。
他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所有人都懵逼著,不知道這是誰又是來幹什麼的。
季辰輕笑,他刮了刮季曉音的鼻尖輕聲道:「音音,叫爸爸。」
人群安靜了幾秒,一片哗然。
眾所周知,季老是老來得子,把這位季小爺寵得無法無天,他想去摘這天上的星星,季老也會想方設法去給他取來。
現在居然被曝出,這不是他的兒子?
我抬眼看向顧美琴,她慘白著一張臉,神色凝重。
季辰抱著音音,嘴角上揚的越來越囂張:「顧姨,這是我送給音音,也是送給你的禮物,怎麼?你不開心嗎?」
顧美琴站起身,怒目相視:「季辰,你別胡說八道,這人是誰我根本就不認識!我待你不薄,從你媽死後一絲一毫沒有虧待過你!可你呢?這就是你的報恩嗎?」
季辰的臉沉了沉:「你還有臉提我媽?要不是因為我撞破了你們這對狗男女的奸情,我媽也不會死!」
他臉色陰沉的可怕,我心疼地拽住季辰的胳膊,輕輕捏了捏,季辰閉上眼,又笑了起來「我是不是胡說八道,做一個親子鑑定不就行了嗎?」
顧美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撲通」一聲跪坐在季老爺子旁邊,掩面痛哭,大抵內容就是認錯,自己糊塗被這男人騙了,但是自己從來沒有動過心。
我聽後深深作嘔,上一秒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清白,下一秒就開始為自己開脫。
來的人大多都是與季家有生意往來的伙伴,這種家門醜事被曝光在眾人眼前,季老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沉著臉:「季辰,到此為止。」
季辰放開音音,雙手抱胸揚起下巴:「顧美琴三番四次僱人殺我的時候,你怎麼不讓她到此為止呢?」
我聽得又是一陣頭皮發麻,所以醫院,車禍,都是人為的?我說季辰這樣的人怎麼會出車禍,又怎麼會因為救人而進了醫院呢。
顧美琴站起身,手指著季辰,氣得發抖:「你今天來就是砸場子的是不是?!」
季辰懶懶地挑起眉,看都不看她一眼:「是啊,那又怎樣?」
周圍湧上來一堆穿著黑衣服的人,他們把宅子圍了起來,大廳裡有人開始尖叫,季辰輕笑一聲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長腿交疊著,姿態慵懶隨意。
他伸手輕拽了一下我的手腕,我退後兩步坐在他身邊,他垂眸撩起我的頭發把玩,聲音冰冷:「今天來是請諸位見證一下,季家是怎樣一個骯髒又令人作嘔的地方。」
季辰一字一句說得毫無起伏,他平靜地敘述著那些過往,父親的背叛,母親的死,以及自己一次一次從死神手下撿回來的命,隻有我知道,他的手在微微發顫。
季老閉上眼,拄著拐杖的手止不住地顫。
說完以後,大廳內一陣安靜,所有人下意識地靠向了季辰這邊,季老那邊瞬間空曠出了不少地方。
顧美琴站起身尖聲道:「你們別聽他胡說八道,根本就是無中生有!」
季辰舔了舔唇,笑:「顧姨,你有沒有想過,音音不是你的孩子?」
「什麼?」宛如一道晴天霹靂,顧美琴眼前發黑,後退一步重重的坐在樓梯上:「你說……什麼?」
季辰還在笑,隻是這笑宛如蛇蠍。
「哦,音音其實不是你的孩子,你偷情的時候,你的情人也在偷情呢~」
「你的孩子一生出來就死了,不過他們用了一招狸貓換太子,把你的死嬰,換成了他們的兒子。」
「顧美琴,幫別人養兒子的滋味如何呀?」
顧美琴垂下眼睛,死死盯著門口那個男人,男人一言不發地垂著頭,她的頭腦一陣發黑,就要暈過去了。
季辰站起身,兩步就走了過去,他伸手拽住顧美琴的頭發,使勁往後扯著,迫使她仰著頭看他。
「我知道你恨不得殺了我。」季辰輕笑,湊近了她的臉在她耳邊低語了什麼,幾秒後,顧美琴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她尖叫著季辰的名字,帶著深深的恨意,聲音穿透耳膜,難聽至極。
我皺眉掏了掏耳朵,季辰走過來伸手堵住了我的耳朵,他的手掌溫熱,帶著點點繭,居然真的好像擋住了那聲穿透耳膜的尖叫,他牽過我的手:「小林子,我們回去吧。」
樓梯上的顧美琴像瘋了一樣不停地抓自己的頭發,扣自己的喉嚨,整得像個精神病似的,我看著季辰面無表情的臉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問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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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季辰一言不發,隻抿緊唇看著窗外,他眼神漆黑卻又有些空洞,看起來有點滲人。
我握緊了他的手,輕輕拍了拍,過了良久,他低低笑了一聲,反手包裹住我的整個手。
「小林子,你今天真好看。」
我輕輕嗯了一聲,靠在他肩上:「季辰,你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陪著你的。」
「是嗎?怎麼陪?」他不懷好意地眯起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故意壞笑了一聲:「用身體陪嗎?」
我抿了抿唇,伸手抱住他的脖頸:「季辰,那些軟弱跟眼淚你都可以讓我看見,我希望我是你的特別。」
保鏢非常懂事地升起了車內的隔板,季辰頓了良久,終於緩緩伸手抱住了我的腰,他的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微微有些疼。
「林好。」他的嗓音有一點點喑啞:「我隻有你了。」
晚禮服是露背的設計,所以當季辰落淚的時候,我幾乎是瞬間就知道了。
淚是溫熱的,我紅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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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晚上 11 點了。
宴會上並沒有吃什麼東西,肚子餓得咕咕叫,季辰挑眉看我,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他脫掉西服,卷起了襯衫的袖子,一邊走向廚房一邊問我:「面吃不吃?」
「你還會煮面?」
他懶懶一笑:「堪比五星級大廚。」
季辰的手藝還不錯,我吃了兩碗還想吃,但是迫於肚子已經裝不下,我念念不舍地放下碗。
季辰有些好笑地看著我:「你說我們家以後是不是就靠你發家致富了?」
我一臉問號。
季辰:「畢竟養豬能致富。」
……算了,我今天先放過他。
「小林子,一起洗澡嗎?」他眨了眨眼,笑得一臉曖昧。
我捂緊了胸口:「不,我拒絕。」
季辰倒是沒有強求,瀟灑地上樓去了。
季辰洗澡,我就百無聊賴地隨手按開電視,電視上正播著新聞。
我們走後,季老被氣出了心髒病,送往了安城最好的醫院,而顧美琴被趕到現場的警察帶走了,場面一片混亂,原本富麗堂皇的大廳一片狼藉。
鏡頭的最後,拍到了季曉音。
他一個人站在沙發邊上,滿臉的茫然和無措。
上一輩的恩怨到底為什麼要牽扯到這些後輩呢?
我按了按太陽穴,這孩子失去了季家這樣的靠山,從天堂到地獄,今後一個人的日子又該怎麼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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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被一雙修長的手給擋住,我失笑,往後靠了點伸手勾到了季辰的脖子:「幹嘛呀?」
他不悅地關掉電視,走到落地窗旁一言不發。
我倒了杯紅酒走過去,討好地遞給他:「我也沒想到一打開電視就是這個新聞,你別生氣了。」
季辰沒有接我的杯子。
「你是不是覺得,那小孩很可憐?」他擰了擰眉,眼底有些寒意。
我嘆息一聲,伸手抱住他精瘦的腰:「是挺可憐的,但那也沒辦法,這六年本來就不屬於他,不是嗎?」
季辰稍稍緩了語氣:「那我呢?你覺得我過分嗎?」
我搖頭:「季辰,那都是她們的因果定數,她們造的因,也自然由她們自己食惡果。」
沉默了良久,他輕輕地推開我,示意我看向院子裡那片薰衣草花海,輕聲道:「這是我媽最喜歡的花。」
我握緊了他的手,打算做一個懂事的聽眾。
「那個人……曾經說過,等以後有錢了,要買一個大院子,在裡面種上滿園的薰衣草,那是補給我媽的生日禮物。」
「好像在我記憶裡,我媽很少過生日,我們家那時真的很窮,甚至有吃不上飯的時候,我 8 歲那年,家裡為了還債一分錢都沒有,年三十,別人都在家歡歡喜喜的過年,吃大魚大肉,我們一家人圍在火旁邊就著熱水吃饅頭。」
「那饅頭還是我媽早上幫別人賣早餐,別人給的。」
「小林子,那是對我來說屈指可數的溫暖。」
「那個人後來有了大園子,但是我媽沒有見到過一株薰衣草,小林子你知道嗎?我媽最後死的時候,都沒有閉上眼睛你知道嗎?你說她是不是在怪我?怪我害死了她。」
「如果我那天沒有回來,我就不會看見那一幕,我媽也不會為了保護我……小林子,你說這個世界上為什麼總是惡人能夠活下來?我媽辛苦善良了一輩子,最後落了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顧美琴和那個人做了這麼多惡,卻偏偏過的好好的,你說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好人都要去死,而惡人可以活得心安理得?」
季辰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說到最後額角的青筋都爆了出來,我逼回了眼裡的淚,雙手捧起他的臉,對上他的視線。
「季辰,季辰你看著我,她們一定會受到該受的懲罰,你媽媽辛苦一輩子為了誰?不就是為了你嗎?你很出息了呀,你幫她報仇了!你把害她的那個人弄進了監獄,她就算在天上,也會很開心的。」
季辰睜著眼有些無措,眼裡慢慢起了霧,他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變成了一陣嗚咽:「最後我報了仇,她也不會回來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季辰頹然地坐在地上,整個人顯得寂寥而孤單。
卸掉了偽裝以後的季辰,也隻是一個會委屈會難過會哭的普通人,我心疼地捧住他的腦袋,我還以為他無所不能呢,原來這樣的人,也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還好,是被我看到的,還好,是在我眼前。
我蹲下身子,深深地擁住他的脖子。
「季辰,我會陪著你的,小林子會陪著你的。」
懷裡的人靜默良久,情緒漸漸穩了下來,季辰的唇泛著淡淡的冷光,看起來很有食欲,我低頭試探性的舔了舔他的唇。
他眸光流轉,眼波勾人:「小林子,學分我給你滿分,你跟我結婚,好不好?」
反應遲鈍如我,幾秒後才意識到這廝在求婚?
我果斷地伸手朝他臉上呼過去,他眼疾手快地握住我的手,有些委屈巴巴的:「小林子,你就這麼想要你老公毀容?」
我沒好氣道:「教授,學分是不能拿來做交易的!我不是那種人!」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挑高了眉:「外加一棟別墅。」
我眨了眨眼,他湊近我的耳朵,親了我一口,酥酥麻麻的:「聘禮。」
我馬上站起身鋪好床乖巧的跪在床邊:「老佛爺,伺候您是小的三輩子修來的福氣。」
季辰裝模作樣的應了一聲:「那就,侍寢吧。」
「喳!」
「對了季辰,你在顧阿……耳邊說了什麼?她那麼大反應。」我有些疑惑。
季辰輕描淡寫瞥了一眼電視:「她吃的保健品早就被我換成避孕藥了。」
我咽了咽口水,這廝真的殺人誅心,不過那顧美琴也是罪有應得。
他的眼神追了過來:「還不去洗澡,準備跟我雙人浴嗎?」
我跑進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