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落水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她恬不知恥地跑去找晉王,說要助晉王登上帝位,隻求晉王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大姐聽聞此事,勃然大怒,命人將這不知死活的東西凌遲處死。
「不過是一個穿越女,怎麼鬥得過世家貴族培養了十幾年的大家閨秀?」
晉王知曉此事,作此評價。
我站在他旁邊唯唯諾諾,不敢吭聲,因為我也是穿越女。
01
我穿到大晉已有五年,但我不求上進,再加上身子骨不好,便整日窩在院裡不肯動彈。
原主是丞相府的三小姐,上頭有嫡親的大哥和大姐,還有庶出的二哥和二姐。
丞相才華橫溢,隻是心中有個白月光,偏偏又為了權勢娶了大夫人。
大夫人也是心善之人,不僅同意抬那位白月光做妾,還拿了不少奇珍異寶給她,隻求她安分守己。
隻可惜,蘭姨娘不甘做妾,在生了二小姐和二公子後,便盯上了正室之位。
那時大夫人懷著原主,蘭姨娘命人下藥,以至於原主一出生就帶著病根。
蘭姨娘再受寵,也難逃一死。
妾就是妾,怎能與正房相提並論?還敢毒害正室,當真活得不耐煩了。
大夫人到底是心善,沒有將蘭姨娘生的二小姐和二公子送到別莊,而是放在府中好生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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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大夫人的話來說,大人的錯,怎可牽扯到無辜的孩子?
府裡人都瞞著蘭姨娘的死,但總有幾個嘴碎的,聽不進主子的話。
原主十歲時,二小姐終究還是知曉了親娘的死因。
那時正值臘月,原主在花園裡賞雪,二小姐突然出現,將原主推入湖中。
寒風刺骨,更別提那池冰水了。
我穿來的時候,還在湖中掙扎,進了水的袄子像鐵一般,將我拽入湖底。
絕望與無助湧上心口,刺骨的寒意像刀般鑽入骨子,窒息感讓我本能地張大嘴巴,可進入口中的隻有湖水沒有空氣。
在我快要精疲力盡之時,一個人影跳入湖中。
等我再次醒來,已是三日後。
身上的被褥壓得我近乎喘不過氣,我伸出手,想要推開這些被褥,卻被一旁的大姐攔住了。
「太醫說,莫要讓你著涼了。」大姐姐端來一碗白粥,「先吃點熱粥墊墊肚子。」
一碗平平無奇的白粥,卻有千百種滋味。
一碗盡,我還意猶未盡地看著已經光了的碗底。
大姐輕笑道:「可不能再吃了,吃太多,會消化不了的。」
我悻悻地收回目光,而後直勾勾地看著大姐。
她長得真的很美,鵝蛋臉柳葉眉,大氣端莊的古典美人。
大姐臉微紅,嬌嗔道:「看我作甚?好好歇著,回頭身子好了,大姐帶你賞梅去。」
說到梅花,我想吃梅花糕了。
我咽了咽口水,好像更餓了。
大姐卻笑了,「你該不會想吃梅花糕了吧?回頭大姐讓人做。」
我衝大姐一笑,大姐人真好。
02
我穿越之前,也就隻有十九,還在讀書。
大姐也是十九,但已嫁人,嫁的還是當朝太子。
聽到原主落水後,她便火急火燎地從東宮趕了回來。
她隻是稍稍一問,便知道推原主入水的,正是二小姐。
太子妃勃然大怒,即便丞相萬般不舍,也不得不將二小姐送到別莊。
若是不出意外,二小姐這輩子都別想回京了。
至於和二小姐一母同胞的二公子?
他倒是個聰慧人,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也算是一條明路。
03
原主身子本就不好,但有太醫調養,身子骨也算是漸漸好轉。
可那次落水過於嚴重,毀了前十年的調養,以至於我走一步都要喘一喘。
我身子薄弱,即便吃得再多,也長不出二兩肉,這可愁壞了眾人。
每當看到我時,大夫人都要捶著胸口自責道:「我對不住你啊,若是當初把那個賤婢處理幹淨,就不會生出這麼多事了!」
我握著她的手,跟她說,這事都不怨她。
大夫人淚眼婆娑地看著我,又哭又笑,眼中有欣慰也有悲愴。
04
因為落水一事,丞相記恨上了我。
哪怕,原主也是他的親生女兒。
我天性愛吃,整日窩在院裡,不是搗鼓吃的,就是準備搗鼓吃的。
至於琴棋書畫,用晉王的話來說,活不了多久的人,還學這些,是準備給閻王表演嗎?
因為這話,晉王挨批了。
但晉王說得在理,大夫人便跑來問我,到底想不想學。
我說,我隻想學廚藝。
大夫人便特意請師父教我做菜,甚至還在府裡養起了雞鴨牛羊。
丞相知道這事後,氣衝衝地找上了大夫人。
「不學琴棋書畫學廚藝?當真是丟人!」
「當我丞相府是什麼地方,什麼畜生都往府裡領,不嫌髒嗎?」
「我才是一家之主,你個婦人,在這放肆什麼?」
我手裡端著剛做好的糕點,想要送給大夫人,卻聽到了這些話。
我忿忿不平地將手中的託盤遞給了下人,提起裙擺就往裡頭衝。
「你個沒用的東西,靠著我外祖家才當上丞相的,還敢對我娘指手畫腳,什麼玩意!」
「小畜生?我可不就是因為流著你的血,才成的畜生!」
「氣死你得了,我這就去給你買紙錢,省得你沒了我娘後,在下面都寸步難行。」
「我就是目無尊長,我就是狗仗人勢,你再罵我娘,我不僅要找大姐夫告狀,我還要找聖上告狀!」
「別以為蕭家沒人了,就可以隨意欺負我娘,我告訴你,聖上還有大晉子民,都記得我蕭家的滿門忠烈!」
我叉著腰,狠狠地瞪著丞相。
才華橫溢又怎樣,大晉從不缺才子。
他一個無權無勢的鳳凰男,要不是靠著蕭家,有什麼資格當上丞相?
我戳到了他的痛處,他指著我的鼻尖,愣是半天吐不出一句話來。
最後,他拂袖走人。
他一走,我就大口喘氣。
這破身子,在氣頭上的時候,壯得跟牛似的。
氣一沒,就跟快要咽氣似的。
大夫人心疼我,讓我莫要動氣,那人說就讓他說去,反正又掉不了肉。
「哼,我就要說他,說他狼心狗肺、不知好歹!」我一邊喘氣一邊說,「反正,他就是不許說你,你是天下最好的人,誰都說不得。」
大夫人點頭說好,誇我乖巧懂事,都知道心疼娘了。
我看著她鬢間白發,生了幾許心疼,而後緊緊地抱著她,依偎在她的懷中。
我喜歡大夫人,也喜歡大姐和大哥。
因為他們身上有家人的感覺,而這正是我所渴望得到的。
哪怕身子骨再不好,有他們,一切都值得。
「娘。」
「我家樂樂都肯喊娘了,真乖。」
05
一轉眼,我在大晉生活了五年。
因為有大夫人和大哥大姐的呵護,我活得倒是自在。
晉王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有時來找大哥探討文章。
他來的時候,我最開心了。
因為他總會帶來些新奇玩意,有時是琥珀,有時是洋種,隻是他送東西時,總愛用憐憫的目光打量我。
我裝傻充愣,直接無視了他憐愛的目光。
其實我都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雖說大姐把這個消息護得緊,可黃太醫把脈時總愛皺著眉頭、唉聲嘆氣。
太醫說,我萬萬不能再動氣了。
但那個渣爹還是會找茬,雖說他每次都悻悻而歸,可總是會把我氣得不輕。
最後,我娘大手一揮,直接帶我和大哥,搬回了蕭府。
我們前腳剛走,渣爹後腳就把二小姐接回了府中。
隻是二小姐剛回丞相府,就落水了。
小柳眉飛色舞地描述著當時的場景,恨不得帶我去丞相府,親眼瞧瞧二小姐落水的畫面。
可誰都想不到,住在鄉下的二小姐落水後,竟然會大放異彩。
當我看到那些詩時,我才意識到,那個二小姐,竟然也是穿越者。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呵,沒點才藝,倒是愛蹭的。
06
丞相府二小姐在陸老夫人的壽宴上出盡風頭。
一首靜夜思,道出了她五年來的思鄉之情;
一首憫農詩,道出了她在別莊的感慨萬千。
那些等著看她笑話的人,轉而對她稱贊不已,誇她是大晉才女,比安家大小姐還要出眾。
「還比我姐姐出眾,啊呸,我姐都不屑與她比。」安悅容翻了個白眼,「越想越晦氣,我姐竟然要跟這種人相提並論,侮辱誰呢!」
「話說,那些詩當真是她寫的?五年前,她都沒這才華,在鄉下待了五年,還能突飛猛進,一躍成了京城才女?」安悅容抓了一把瓜子,「我瞧啊,指不定是你爹提前寫好,給她出風頭用的。」
我笑而不語,哪怕悅容再三追問,也隻道自己對二姐姐的事一概不知。
見問不出什麼,悅容轉頭問起了我日後安排。
我命不久矣,哪還有什麼日後安排?要我說,安心過好眼下日子,才是要緊之事。
悅容安慰我,說我近來面色紅潤,指不定上天憐憫,許我一生安康。
不過,說著說著,她又說起了婚事。
她婚事已定,但夫婿在邊塞任職,還需等到年末才能回京操辦婚事。
比起自個兒的婚事,她更關心我的婚事,話裡話外都在打聽著我與晉王的關系。
正如悅容所說,我與晉王確實親近,但這親近也僅限於兄妹之間,絕無男女之情。
「當真?」
「當真。」
聽到這,悅容莞爾一笑。
「那我給你介紹個公子?」悅容拿出藏在袖中的畫像,「骠騎將軍家的二公子,陸熹合,你瞧著如何?」
「怎的,你與他有仇不成?竟想著把我介紹給他。」
「呸呸呸,怎麼能說這種話。」悅容把畫像放在桌上,「他說整個京城,就數你最順眼,他娘這才託我娘,讓我過來探探口風。」
「我跟他都沒見過面,他怎麼知道我順不順眼?」我將那副畫像卷好遞了過去,「隻怕是不想成婚,拿我當推脫罷了。」
「也是,那我回頭就跟他娘說,說你娘憐惜你,舍不得你往外嫁,如何?」
「甚好。」
07
悅容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去。
小柳怕是隨了她的性子,走路疾如風,好似踩了風火輪般。
「二小姐還會醫術,我親眼瞧見她救活了快要咽氣的人!」
小柳喝了一壺茶,這才手舞足蹈地說起她今日的所見所聞。
從大夫斷言病人時日無多,到二姐姐妙手回春,再到病人當場跪謝,小柳說得那叫一個精彩。
沒想到這位穿來的二姐姐竟這般了不得,我消了先前的偏見,對其多了幾分敬佩。
可說著說著,小柳又來氣了。
「我去找她,想讓她給你看病,可她卻說,她隻憑心情看病。」小柳氣得臉都紅了,「明明是她害的你,要是她真有本事治,憑什麼不治?」
「說不定她也治不了我的病呢?再說,隻有你去請她,這是咱們怠慢了人家。」
「是她害的你,要我說,她就應該主動上門給你治病。」
「咱們現在是有求於人,那姿態自然得放低。再說,治病可不是尋常事,不想治,再逼也沒用。」
而且,要是真算起來,推我入水的人也不是她,她若是不想治,我也不能說些什麼,畢竟有醫術的人是她。
小柳把二姐姐救人的事告訴我娘後,我娘便急著出府。
她說不管結果如何,總歸要試一試。至於當年之事,究根溯源,也是蘭姨娘種下的因果。
可皇後的速度比誰都快,我娘還沒出門,就聽到二姐姐進宮給皇後看病的消息了
二姐姐這一去,就去了足足三日。
等她出來的時候,便得了黃金萬兩和郡主封號。
二姐姐的醫術被傳得神乎其神,不少達官貴人登門求醫,卻都被拒之門外,就連我娘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