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招對我爹很管用。
自己疼愛的妻子女兒哭成一團,他才不管什麼真相。
讓我道歉。
手機上的字刺眼。
他告訴我:「不管是誰的錯,姜逾,你給詩詩道歉!」
雖然這樣的事從小到大沒少經歷,可我還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生理學父親,心被人揍了一樣疼。
拳頭握了又松開。
我不可能和莊詩道歉。
「你要是不道歉,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正好,我巴不得。
轉身上樓。
我爹的權威被挑戰。
他怒不可遏地抄起旁邊的熱水壺朝我砸了過來。
我側身躲過。
可是灑出來的熱水,還是燙傷了我的胳膊。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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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我把門反鎖,確認他們不會進來煩我。
然後熟練地找到了醫藥箱給自己上藥。
剛包扎好傷口準備收拾好睡覺,周介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剛接通,他就比畫著手語
「沒什麼事,確定你還活著呢呀。」
這樣的電話,他每晚一個。
白天商場上,兩個人針鋒相對。
晚上回家,兩個人打電話用手語吵架。
也是沒誰了。
他又比畫:「眼睛怎麼紅了?」
「沒事。」
「你不對勁。」他又皺著眉比畫,「不會被人欺負了吧?」
他隻是犯賤隨口一說,沒想到真的猜對了。
我的淚水再也克制不住。
將自己蜷縮在床上,哭得傷心。
等我哭完,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周介已經把視頻電話掛了。
心裡湧起一抹失落。
就在我上床要睡覺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敲我窗戶。
15
我打開窗戶,月色下,周介趴在我家窗臺邊上。
這裡是三樓。
看得出來他爬上來費了好大勁兒。
衣服上,臉上也帶了土。
有點狼狽又有點滑稽。
他雙手都沒法騰出來比畫手語,隻好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我伸出援手將他拉了上來。
「你怎麼來了?」
周介絲毫沒看我的手語,直接拽住我的胳膊。
「誰幹的?」
還能有誰,這個家裡的暴躁老頭。
「又是你爹對吧?王八蛋,親女兒他下死手!」
罵完我爹,他又指向我,「你不會還手,不會躲嗎?」
我無奈聳肩:「躲了,沒躲過。」
盡量讓自己表情輕松。
可能潛意識裡,我依舊不想在周介面前暴露弱點。
他可是我最大的對手。
可是下一秒,他直接將我攬入了懷中。
堅實的胸膛讓我有一瞬間窒息。
心跳徹底亂了。
很快,我聽到周介說:「怎麼總是讓自己受傷?都怪我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壓抑許久的眼淚,終於決了堤。
16
周介趕緊松開我。
他著急忙慌地比畫:「你別哭,你不想擁抱就不抱了唄。」
他以為我哭是嫌棄他。
為了找補,還故作輕松地聳肩:「我隻是聽網上說,擁抱可以治愈人心。你知道的,我從小到大都善良。我是說真的。」
可他絲毫不敢看我的眼睛。
比畫個手語還撒謊,是從小到大都很臭屁吧。
想到這兒,我破涕為笑。
周介手比畫著:「又哭又笑,你要瘋啊?」
嘴上卻說的是:「老婆還是笑起來好看。」
我握住了他因為緊張亂動的手。
靠近時,明顯感受到了他身體的僵硬。
他來不及反應,我踮腳吻上了他的薄唇。
還真是和小時候一樣好親。
這樣的接吻姿勢不太舒服,我淺嘗輒止,想要馬上抽離。
下一秒,反應過來的周介攬著我的腰,低頭加深了這一吻。
直到我呼吸不暢,他終於松開我。
還滿臉意猶未盡。
周介特別容易臉紅。
他比畫:「姜逾,你流氓啊!」
仿佛被玷汙的純情少男。
如果我沒有聽見他說:「老婆好好親。」
「老婆親了我一定會對我負責的對吧。」
「我們明天就去結婚。」
「會負責的對吧,對吧?」
「人不能無緣無故親不喜歡的人吧?」
我嫌太吵了,更怕自己控制不好表情,索性轉過身不去看他。
背地裡嘴角根本克制不了。
17
沒想到周介誤以為我是不想負責,他急了,嘰嘰喳喳更厲害。
「你別和我說,接吻隻是為了提高吻技?」
「我不接受這個理由。」
「你必須對我負責!」
「老婆,我真的很好養的。」
能不能給他毒啞一段時間啊。
我剛恢復好的耳朵,快起繭子了。
等我終於調整好表情,轉過身去看他,他已經獨自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因為我爹出軌逼死我媽的事,所以我一直不相信什麼狗屁愛情,發誓這輩子不談戀愛。
但是現在,對上周介的目光,我莫名覺得,談一場蓄謀已久的戀愛,也還不錯。
可我還沒開口解釋清楚一切。
周介已經先一步比畫:「別說了,我都懂。我是你練手的工具人。」
工具人?
我不明所以。
他繼續比畫:「你放心,江湖規矩我懂,我不需要你負責。」
手語大義凜然。
但是偷偷紅了眼,淚水在眼眶打轉。
我真是不知道這麼短時間,他怎麼腦補了這麼多。
我像是那種會隨便親人的人嗎?
我這麼正直一個人。
我也不會哄人和示弱,朝他比畫:「那按照江湖規矩,我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周介轉身。
我聽到了他的哭聲。
18
周介走後我就後悔了。
這個破手比畫的手語和我這張嘴一樣犟。
其實我也不是不能哄哄他,就是從小和他爭第一爭慣了。
針鋒相對,處處不想退讓。
要不現在給周介打電話解釋清楚?
可我又實在低不下這個頭。
最後隻能求助我在國外的閨密寧曉。
視頻電話接通,她就立馬問道:「你的聽力恢復了?」
「對,恢復了。不對,你怎麼知道?」
「你聽力受損不能說話的時候,眼神有一種沒被髒話玷汙的清澈。」
她十分了解我。
「更何況,我記得醫生一直都說的是你隻是暫時性失聰,一定會康復。對待病情第一要冷靜。」
原來如此。
我剛想接話,她又說道:「也就是周介那貨,知道你聽力受損,恨不得把他耳朵換給你。差點大鬧醫院。還要揍把你撞倒的司機,攔都攔不住。」
周介?
「你是說這都是周介為我做的事?」
寧曉一臉驚訝:
「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啊。
我隻知道走在大馬路上,莫名其妙被失控的車撞了。
然後昏迷了一天。
醒來的時候就看見周介坐在我床邊比畫什麼。
但我當時剛聽不見,還沒學手語,根本沒看懂他在比畫什麼。
我以為他是來耀武揚威看我笑話的。
「唉,你倆分手之後真的超恨對方。」
「我倆還沒在一起過。」
我仰望天空,長嘆了一口氣。
本來今天晚上可以在一起的。
我剛剛,錯過了那個機會。
「沒在一起?我一直以為你倆是小情侶分手,因愛生恨呢。還以為是你甩的周介,他挽留失敗,所以隻敢私下叫你老婆。那你們彼此針對這麼多年,是為什麼?」
我沉默了。
把周介視為對手當然是因為他足夠優秀。
至於我為什麼這麼執著於贏和第一……
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湧上心頭。
19
我爹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出軌了小三,有了別的孩子。
他開始早出晚歸,甚至很長時間不回家。
回了家也不願看我媽一眼。
我媽接受不了愛人的背叛。
她使出各種招數,逼我爹回歸家庭。
可惜都沒用。
她的目光轉向了我。
我畢竟是我爹親閨女,再怎麼樣,他不會不管我。
我爹當時,也確實還殘存著一點良知。
於是為了吸引我爹回來,我總是莫名其妙受傷。
今天被開水燙了,明天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
現在想想,從他們二位手底下活到現在,我真是命大。
這樣的招數用多了,便不管用了。
後來我大了一點,我媽就教育我,必須爭第一。
隻有我得了第一名,我爹才會回來愛我。
沒人會愛一個失敗的孩子。
我被這種話語洗腦到十歲。
我十歲生日那天,也是我爸媽的相識紀念日。
我拿著滿分的試卷和奧數比賽的獎杯。
我媽化著精致的妝容,穿著漂亮的小裙子。
一大一小等在餐桌邊。
等一個早就不會回來的人。
臨近晚上十二點,這最重要的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我媽終於打通了他的電話,傳來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女人說了什麼我沒聽到。
掛斷電話,我媽呆坐了許久,情緒一點點崩潰。
她讓我去睡覺,然後一個人爬上了天臺,從樓頂一躍而下,沒有絲毫猶豫。
我媽走了。
20
可我已經習慣了爭第一。
尤其是和周介競爭。
這麼多年彼此相伴,也是棋逢對手。
思緒回神,我和寧曉解釋了這幾天的抓馬事件。
「你說我到底怎麼辦啊?」
「去和周介解釋清楚。」
我有些猶豫:「會不會太衝動了。」
「這種事兒就差你臨門一腳了。」
寧曉推了推眼鏡框:「你聽我的,把你不能屈服的高貴的頭顱暫存在我這兒一段時間。去和周介解釋清楚。不然你會後悔的。」
我覺得她說得對。
隻是我還沒去找周介,他先找上門來。
我公司一整天的業務都很繁忙,我沒抽出時間去找周介。
等一切結束已經到了晚上,剛出公司門,就收到了周介的消息。
「遇見酒吧,誰不來誰孫子。」
我氣笑了。
周介,這就是你對自己老婆的態度?
但不可否認,激將法對我特別有用。
二十分鍾後,我出現在了酒吧門口。
不爭孫子也得爭口氣。
21
我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坐在一群人正位的周介,張揚又耀眼。
我剛想上前打招呼,聽見其中一個人說道:「周哥,和嫂子吵架了?」
周介將手機打開又關上,不死心地盯著同一個聊天界面,一聲不吭。
又有人附和道:「要我說,周哥這麼優秀,要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
「閉嘴!」
周介語氣不悅。
一抬頭,對上了我的目光。
他迅速起身走了過來。
原本還渾身戾氣的人,現在眼中隻剩溫柔。
他給我打手語:「你怎麼來了?」
酒吧的聲音嘈雜。
我聽見他叫了我好幾聲老婆。
周介是突然醉的。
他將我扯進了懷裡,語氣幽怨:「你還知道來啊?」
「你怎麼不等我死了再來收屍?」
「正好我死了,你也少了競爭對手對吧?你不得高興壞了?」
「姜逾,你沒良心。」
「姜逾,老子死了做鬼也要纏著你。」
……
他仗著我聽不見,瘋狂輸出。
好吵。
22
我把周介帶出了酒吧。
不顧他的掙扎,把他塞進了車後座,帶著他回了我家。
成年後我在外面買了自己的房子。
偶爾回我爹他們那兒,也隻是為了拿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