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發現了我腰上的文身。
兩個英文字母:xy。
正好是竹馬名字的縮寫:許業。
竹馬挑眉,不羈一笑:「還沒放下我?」
我越過竹馬,看向他身後。
門口,站著竹馬剛高考完的弟弟許亦。
1
竹馬高考失利,去了國外。
臨走前,他讓我好好照顧他還在上高三的弟弟。
我答應了下來,經常跑去竹馬家,給竹馬的弟弟許亦輔導功課。
又一次,許業在我給許亦輔導功課的時候打來視頻。
許業出了名的花心浪蕩,在國內的時候還有許叔叔許阿姨壓制,去了國外,就像是跳進羊圈的狼,簡直放飛天性,浪得飛起。
不出預料,屏幕那頭,許業懷裡正摟著個美式甜心。
他樣貌優越,骨相極佳。
所以就算懷裡摟著個外籍美女,也毫不突兀。
反倒格外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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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亦,做作業呢?」
屏幕這頭的許亦,穿著校服,正垂眸看著數學題。
「嗯。」少年的聲音和樣貌一樣清冷。
如果說許業是一團熱烈耀眼的火,那許亦就是一潭幽深清冽的泉。
許亦將手機立在書桌上,調整了角度,讓對面的許業隻能看到他鋪滿習題冊的桌面和一隻骨節分明,握著筆的手。
「有事嗎?哥。」
「沒事,宋歡呢?」
少年握筆的手頓了一頓:「怎麼了?」
「沒什麼,她都躲我好幾次了,是不是悄悄躲著哭鼻子呢?」
我冷不丁出聲:「才沒有。」
屏幕那頭,甜心抬頭向許業索吻,我聽見許業輕笑了一聲。
「國外的確開放,每天都有女生主動送上來。」
我默了默:「是嗎?」
許亦輕咳了一聲,將手移出了畫面。
屏幕裡,隻有一張雜亂的桌面。
「哥,現在不早了。」
許業嘖了一聲:「就要睡了?我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呢。
「好吧。宋歡,讓我看看。」
我拿起手機,盯著對面。
畫面裡燈紅酒綠,應該是在夜店。
「還嘴硬呢,明明眼睛都紅了。」
許業心情大好,他盯著我,哪裡還管什麼索吻的小甜心。
「宋歡,是不是想我了?我周末回國,來接我啊。」
手機翻轉,隻能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
許業的聲音更高興了:「聽到我要回去,那麼激動?」
我和許亦都沒說話。
良久,我才輕聲應了句:「嗯。」
「行了,掛了吧,你記得來接我。」
視頻被掛斷,許亦掀了掀眼皮,問我:「姐姐,還要寫題嗎?」
他是冷白皮,好看的黑眸微黯,懶洋洋地看我。
我點了點頭。
當然要寫。
2
許業回來那天是周五。
許亦要上學,所以隻有我去了。
候機廳,我一眼便看見了那幾個熟悉的身影。
都是許業的朋友。
想來和我一樣,也是來接他的。
「宋歡,好久不見啊。」
「我就說宋歡一定會來。」
「那肯定啊,人家和許業青梅竹馬,關系好得很。」
他們笑著,我沒接話。
「我記得,宋歡是不是還喜歡過許業來著?」
這話剛說出口,許業推著行李箱出來了。
快一年沒見,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是人群中最顯眼的存在。
是喜歡過許業來著。
高二那年,少女情竇初開。
一眼就被身邊最矚目的人給吸引。
許業啊。
入學那天就萬眾矚目。
你懂嗎?帥得和周圍人有壁。
反正那幾屆,沒人不知道許業的名字。
就算不知道,也一定聽說過他。
「一中那個超帥的學生。」
這麼一個耀眼的人,每天和你一起上學放學,痞笑著揉你的頭,事無巨細地關心你。
很難不心動的。
記得某次生理期,小腹仿佛被針扎一般,疼得我死去活來,癱在課桌上,連話都說不出來。
疼得我委屈,小聲哽咽。
然後,杯裡灌滿了熱水。
手裡被塞了一片暖寶寶。
有人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溫聲道:「宋歡,我在呢。」
嗯,是許業。
……
他輕而易舉鉤住我的脖子,那張臉一如既往地驚豔。
「宋小歡當然喜歡過我。」
我對上他那雙璀璨的眸,愣了愣,掙扎開:「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許業看著離他半米遠的我,神情黯了黯。
但隻是一瞬,很快又換上一如既往的壞笑。
「好不容易回來了,今天請大家吃飯。你們都去吧?」
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這句話有些多餘,仿佛是單獨問我。
我有些無奈,點頭應下。
3
我們去了高中時常去的那家飯店。
記得高考完,也是在這裡聚餐。
一群人翻著菜單,一副勢必要宰許業一頓的樣子。
某個被宰的人隻是揚眉笑笑,然後自然而然地點了點菜單的一角,像是下意識地習慣。
「這個去掉,宋歡不吃芹菜。
「明明以前還吃,高二那年不知道怎麼就開始挑嘴了。」
他左耳掛著張揚的耳釘,眉骨立體,眼眸深邃,揉著我的腦袋道:「嬌氣。」
我笑了笑,沒說話。
吃到中途,一人推門而進:「許業,回國不叫我?」
來人如記憶中一般,依舊豔麗。
幾個人看到她,脫口而出道:「嫂子……」
許業沒否認,也沒承認。
對於感情,他向來這樣,來者不拒。
蘇晚,許業的前女友。
不對,應該是前前前女友。
「這麼巧?坐吧。」他讓服務生加了把椅子。
蘇晚坐在對面,我盯著面前的水杯發呆。
「對了,那天我刷到嫂……你了。
「好幾萬粉絲,是個小網紅呢。
「我也記得,有個作品好像有幾十萬贊吧,蘇晚你還置頂了。」
他們聊著,蘇晚笑得燦爛。
「要不要吃那個菜?」許業像是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麼,輕聲問我。
我搖搖頭。
不用了。
不要了。
蘇晚翻出手機,笑意盈盈地看向許業:「還得多虧許業,讓我火了一把。」
屏幕上,是穿著校服的兩人。
許業眼眸深深地望向鏡頭,閃光燈下立體的五官帥得出挑。
身旁的蘇晚,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角,照片就定格在這一瞬間。
看到這張照片的那一刻,心像是擱淺的魚,掙扎著喘不過氣。
許業笑了笑,沒當回事。
下一秒,蘇晚的視線落到許業身旁的我。
「不對,最應該謝的人是宋歡。」
眾人的視線隨著她的話,移到我身上。
「畢竟,這張照片是宋歡拍的嘛。」
我對上她帶笑好看的眼睛,沉默。
嗯,我想想,我應該說什麼,又應該做出什麼表情,才不至於讓氛圍變得尷尬。
半晌,我抿了一口溫水,說:「不用謝。」
身旁,許業在問:「要不要給你倒熱水?」
我垂眸不言。
都說過不用了。
氣氛最終還是冷場了。
直到有人敲了敲門。
老板認出許業這個熟面孔,送了我們一道菜,炒芹菜。
「這麼帥的客人,我肯定印象深刻。身邊那個是你女朋友吧?以前經常看到她和你一起。」
老板指著我。
我否認:「隻是朋友。」
身旁,是他熾熱的視線。
許業,看我做什麼?我說錯了嗎?
蘇晚接過了話茬兒:「謝謝你啊老板,我最喜歡吃芹菜了。」
嗯,蘇晚最喜歡吃芹菜,而我不吃芹菜。
許業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捏住我的手。
「宋小歡……」
他的手心很燙。
我甩開,放下碗筷:「我出去一下。」
走出飯店,許業發來消息。
【生氣了?】
沒生氣。
真的。
隻是我想起,許亦放學了。
4
接了許亦一起回家的時候,許業正靠在沙發上,神情不算太好。
「走了怎麼不說一聲?」
我想說話。
許亦拉開校服拉鏈:「我讓姐姐去接我的。」
許亦清冷漠然,神情總是淡淡的。
說出口的話也不帶情感,隻是陳述。
許業愣了愣,沒多想,啞著聲道:「行吧。」
想跟著許亦上樓,許業拉住我的手,力道不容拒絕。
「宋小歡,都不和我敘敘舊?」
我看了一眼樓梯上的許亦,默了默:「我還要給他講題。」
「過一會兒你再去給他講題,好不好?」
許亦垂眸,墨眸淡淡掃了我一眼,腳步不停。
「好吧。」
「A 大學業不是很緊嗎?你還抽空給他輔導?」許業這麼說。
我坐在和他有一定距離的地方。
「不是你讓我關注他的學業嗎?」
他很高興,挑眉道:「就那麼在乎我的話?許亦冷心冷面的,不喜歡理人,辛苦你了。」
許亦冷?不喜歡理人?
我抿唇不言。
「今天,你生氣了?」
不是生氣。
隻是想起以前的事,心髒依然抽痛得緊。
「宋小歡,你不吃芹菜,是因為蘇晚嗎?」
我垂眸,心不自覺地飄。
最喜歡許業那年,他談戀愛了。
和蘇晚。
俊男美女,萬眾矚目。
記得那是向許業表白後的某一天,放學前,許業捏了一把我的臉:「一會兒跟你說個事。」
少年眼睛亮亮的,耀眼得讓我移不開視線。
許業會跟我說什麼呢?
少女胡思亂想,想了無數種可能。
在他帶著蘇晚出現在我面前的前一秒,我還在想,許業會不會對我也有那麼一點喜歡。
然後視線裡出現了許業和蘇晚。
兩人牽著手,十分登對。
少年唇紅齒白,衝我笑得燦爛:「宋小歡,這是我女朋友。」
口腔裡苦到發澀。
我掐著手,艱難揚起嘴角:「哦,這樣啊。」
蘇晚喜歡吃芹菜,那天的菜裡幾乎都有芹菜。
我麻木地咀嚼,回家後,胃裡止不住地抽痛。
想起少年溫柔的笑,一邊哭,一邊吐了個幹淨。
從那之後,我再也不吃芹菜。
「不是。」
不是因為蘇晚,是因為你。
「那你……」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樓上,許亦倚著扶手,神色平靜毫無波瀾,居高臨下地往下望。
這個角度看他,分外帶感。
「姐姐,還不來嗎?」
他的視線,落在我的下唇,帶著說不出的意味。
我咬唇:「馬上。」
許業拽住我,還想說什麼。
我打斷:「許業,我真的放下了。」
我以前把他當作一束光的。
如果蘇晚沒有告訴我那片暖寶寶是許業從她那兒要來的話。
我想,我還會瞞著所有人默默喜歡許業的。
畢竟他是許業。
站在那兒,我就喜歡。
但我已經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了,我的光在照耀別人。
嗯,可惜,沒如果。
許業的目光帶著探究,落在我的臉上,幾次欲言又止。
最終,他扯唇笑了笑:「你放下了就好,我還怕你走不出來呢。」
他的手機振了振,我看到上面的名字。
是蘇晚。
許業看我慘白的臉,笑容玩味:「有事先走了。」
那笑容分明帶著一絲不屑。
仿佛在說:宋歡,你裝什麼,明明就喜歡我喜歡得要死。
我抬腿上樓。
房門口,許亦正抱臂靠牆等我。
他唇邊掛著一抹笑,眸中卻毫無笑意。
少年一步步向我走了過來。
淡漠的視線一一掠過我的眉眼、唇角,漫不經心道:「姐姐,你們有那麼多話要說嗎?」
5
許亦的話還沒說完,我一頭栽倒在他懷裡。
小腹陣陣絞痛,疼得我渾身無力。
剛剛還冷淡的人轉眼間換了神情,擔憂幾乎要化成實質從眸子裡溢出來:「姐姐,你怎麼了?」
剛剛那樣,像虛張聲勢的幼犬。
我感受著他身上淡淡的青橘味,痛感似乎輕了些。
「老毛病了。」
痛經,不發作還好,痛起來的時候我覺得它能要了我的命。
剛剛和許業說話的時候我就隱隱作痛,現在更是徹底發作。
許亦明白過來,將我抱進了房間。
公主抱。
最開始我也有些震驚。
沒想到那麼清瘦一個人,居然藏著不小的力氣。
暖寶寶、紅糖水,他輕車熟路。
記得第一次的時候,他還手足無措。
那次,我如常來給他輔導功課。
明明出發前還專門吃了藥。
講完數列題,小腹便不對勁了。
到立體幾何,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了。
記憶裡無論發生什麼都很平靜的許亦,見我疼得像蝦一樣蜷縮起來,稀裡糊塗地拿出了書包裡的生物書。
翻了半天,無果。
最終想起什麼,將手往我小腹上放。
但許亦這人冷,手冷。
凍得我哆嗦。
接著便是少年磕磕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
恍惚間,聽到陣陣水聲。
然後,一雙溫暖的手覆了上來。
原來,他一遍一遍把自己的手泡熱。
也是夠傻的。
傻得……可愛。
思緒被溫暖的擁抱扯了回來。
「姐姐,好點了嗎?」
我蹭了蹭許亦的肩膀,帶著些撒嬌的意味:「你親親我就不疼了。」
他小心翼翼地湊到我的唇角,像是小雞啄米。
一下,又一下。
嘴裡還小聲念叨:「不疼,不疼。」
我彎了嘴角。
和許亦在一起的第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