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見春》, 本章共3994字, 更新于: 2024-12-03 14:09:08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說離他給我定下的三月之期,隻剩兩月有餘。


若是屆時我仍未從陸淮安府中找到他要的東西,他就會將我斷臂再生的秘密獻給皇上。


兩月時間,應該也足夠我將陸淮安的底細摸得明明白白。


思及此處,我主動勾住陸淮安手臂,挽著他走了出去。


程序檢測結果告訴我,陸淮安突然很高興。


我再接再厲:「陸淮安,你這麼興奮,是因為等下要去聽琵琶嗎?要不,也帶上我?」


然後他忽然又不高興了:


「聽琵琶,聽琵琶!趙青蘿你要真對這玩意兒這麼感興趣,現在就回府,小爺彈給你聽!」


人類的情緒真是變化無常。


陸淮安尤其如此。


用過晚膳後,天色已暗,他命人燙了壺酒,從腰間拔出那柄三指寬的佩劍。


仰頭灌下一大口酒,他抱著劍,倚著欄杆,爾後擊劍而歌。


我無法鑑賞人類的音樂,但核心內植入了基本的藝術底層邏輯,能檢測出,陸淮安的歌聲蒼涼又大氣,透著一股悲壯。


這不像是大廈將傾的楚國,窮奢極侈的京城會出現的東西。


我靜靜地聽了半晌,眼眶莫名有點發熱。


但我是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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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是不會流眼淚的。


於是我飛身上了屋頂,遠遠地向皇城方向眺望。


已是深夜,整座京城仍然燈火通明,電波能探測到的地方,皆是燈紅酒綠,一派迷亂。


楚皇追求長生之道,早已無心政事;幾位皇子爭名奪利,隻顧著中飽私囊;朝臣與世家公子們,更是沉醉在這最後的狂歡之中。


每個朝代覆滅之際,皆是這般景象。


但我之所以被派到這裡,是因為楚國的記錄在歷史上忽然斷代了。


除了那塊刻著傳奇將軍事跡的石碑,什麼都沒留下。


往後七百餘載,才有新的朝代興起。


「趙青蘿。」


驀然回神,我才發現陸淮安不知何時也飛身上來,坐在了我身畔。


他順著我的目光望過去,嗤笑一聲,掰著我的下巴就吻上來:


「看那些廢物,還不如多看看你英俊瀟灑的夫君。」


比起大半月前的生疏無措,他如今無疑要嫻熟許多。


我自然知道,陸淮安每日都要背著我,在書房內細心研讀那些書籍圖冊,夜裡再與我同試。


甚至他還請大夫來把脈,開了男子服用的避子湯。


我不得不提醒他:「你不用喝,我是生不出來的。」


陸淮安目光一沉,神色莫名地望著我:「是秦崢……」


「和他沒關系,天生的。」我委婉地暗示他,「其實,我不是人。」


陸淮安揚了揚眉,忽然勾唇一笑,攬著我的腰順勢倒在屋頂上:


「管你是神仙還是妖怪,如今都是小爺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不得抵賴。」


也不能怪他。


古代人,對科技的理解畢竟有限。


但眼看陸淮安滾燙的吻細細密密落下,我也很快無暇顧及其他了。


5


鬱書懷忽然遣人送了請帖來,說是要在府中舉辦詩會。


這等附庸風雅的活動,從前是絕不會邀請陸淮安的。


他捏著那封請帖掃了幾眼,抬頭問我:「趙青蘿,你想不想去?」


這些日子,陸淮安待我極好,比秦崢好太多了。


投桃報李,我也該讓他去見見他愛而不得的心上人,於是點頭:「去。」


鬱書懷身為才女,作得一手好詩,府內的裝潢陳設自然也是風雅至極,也貴重至極。


我和陸淮安沿著白玉鋪成的長廊一路前行,入席後,一眼就望見了醒目處的秦崢。


他盯著陸淮安,眼神莫名發冷。


其實這些日子,我周旋在這些世家公子中,發現他們的所作所為,要比陸淮安荒謬太多。


隻是外頭套了個風月雅事的殼子,到頭來,陸淮安成了最聲名狼藉的那一個。


酒過三巡,秦崢忽然站起身,拍了拍手,笑道:


「今日諸位頗有雅興,秦某與三皇子準備了一場鬥獸,邀各位同觀。」


一隻巨大的鐵籠子蓋著黑布,被推了上來。


揭開來,裡面是三隻雙目猩紅,流著涎水的惡狼。


「這三頭狼被灌了情藥,兇狠之極,不如我們賭一賭,她能堅持多久?」


秦崢目光一轉,一個衣不蔽體的瘦小姑娘被推上來,眼中被恐懼與絕望填滿。


眼看她就要被推進籠子,陸淮安豁然站起身,飛身上前,將鉗制她的人一腳踹飛。


庭內點著燻香,氣霧繚繞,桌上擺著珍馐玉盤,在座的世家公子們皆是錦衣華服,身畔有貌美婢女侍奉,繁奢至極。


唯有陸淮安一襲紅衣,立於庭院,那雙昳麗的桃花眼緊盯秦崢,泛出森然寒意。


秦崢挑眉:「怎麼,陸世子瞧上了這丫頭,又想用五千金票買回去?」


四周響起哄笑聲。


「是我夫人瞧上了,要我帶回去給她做個伴。」


他用手臂抱起那小姑娘,走過來,放在我身邊。


眼見她凍得瑟瑟發抖,唇色發白,我連忙握住她的手,一點點散發熱能。


「夫人?」


秦崢忽然仰天大笑,「陸淮安,你可知你身邊這位『夫人』,從前也是鬥獸之人?這等灌了情藥的惡狼,她也經歷過,還是今日十倍,三十頭。」


「陸淮安,我再問你,這五千金票買回去的世子妃,用著可還開心?」


眼看坐在我身邊的陸淮安眼眶紅得要滴出血來,手背青筋都綻出,我不得不伸手按住他,手指摩挲著他手背,以作安撫。


對上秦崢一臉看好戲的神情,我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他眯了眯眼睛。


「繼續往下說,詳細描述一下你把我和三十頭狼關在一起,我是怎麼殺死它們的。」


秦崢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無蹤。


他當然記得,因為他收走了所有武器之後,我還是生生撕開了幾頭惡狼,又用牙齒咬開喉管,任憑滾燙的狼血澆了我一身。


等他們悠哉悠哉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是散落的毛發,滿地血液和碎肉。


笑死。


我不殺他們,是因為不能改變歷史進程。


殺幾頭畜生再做不到,現代科技白發展那麼多年了。


我吐掉口中的碎骨頭茬,看著臉色發白的秦崢和他的狐朋狗友,面無表情地問:「還要做什麼?」


那次之後,秦崢大概是被嚇到,許久沒再對我做些什麼。


接著沒過多久,就用一個賭約,把我賣給了陸淮安。


6


離開前,鬱書懷身邊的侍女來請陸淮安,說備了一份薄禮相贈。


等看到陸淮安帶我前去,鬱書懷臉上溫雅的笑容頓時褪去。


她像天鵝一樣高昂著頭,發間那支白玉步搖上,流蘇叮當作響:


「陸世子,我同你有私密話要說,為何你要帶旁人過來打擾?」


她確實生得十分漂亮,嘴唇如花瓣一樣,柔軟嫣紅。


若非史書記載斷代,大概率也會是歷史上出了名的美人。


然而陸淮安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他滿臉不耐地說:「有什麼話趕緊說,我同我夫人還要回府。」


鬱書懷不慌不忙:「若我說,你不必再借她這個赝品聊慰相思之苦,我願意嫁與你為妻呢?」


我怕陸淮安欣喜若狂之下直接同意,連忙拽著他衣袖:「你若娶她,也不能同我和離。」


鬱書懷笑了:「這麼說,趙姑娘要自請為妾?」


「妾什麼妾?」


陸淮安黑著臉把我拽到他身後,冷冷地瞧著她,「你算什麼東西,你願意嫁,小爺就得娶?」


鬱書懷一下子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我也挺不敢置信的。


但陸淮安似乎已經失去耐心,拽著我轉身就走。


鬱書懷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喊:


「你若不是心儀我,又怎會花五千金票買這樣一個人盡可夫的破爛貨回去?你可知她在秦崢那裡,早就被玩爛多少次——」


「唰」的一聲,是陸淮安猛然停步,從袖中甩出一柄飛刀,擦著她臉側飛過去,削掉一縷頭發,釘進柱子裡。


「鬱小姐。」


陸淮安回過頭,輕蔑地笑,「怎麼辦,在我眼裡,還是你這裝模作樣的大家閨秀要更爛一點。」


這次用不著程序探測和分析,我也能感覺到,陸淮安非常生氣。


上了馬車,那被救下的小姑娘正縮在角落,雙目驚惶地看著我們。


「已經沒事了。」


我安慰她,「等會兒回去你就安心在南遠王府住著,秦崢不會再對你做什麼了。」


提到秦崢的名字,陸淮安身上的怒氣更盛。


一回房他就關了門,徑直走過來扒我的衣裳,把我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


我對此感到不解:「你在找什麼?」


「傷口。」


他的手停在我前襟,抬起眼,「趙青蘿,被和那三十頭狼關在一起的時候,你是不是很害怕?」


「還好。」我握住他雙手,實話實說,「我把它們都殺了,雖然手段有點殘忍,場面有點血腥,但並沒有受傷。甚至,秦崢和他那群朋友被嚇到,再也沒來找我洞房過。」


我沒想到,陸淮安居然會哭。


他紅著眼眶,一滴滾燙的眼淚砸在我手背上。


「對不起,趙青蘿。」


他咬著牙,聲線有些顫抖,「早知道當初在學堂,我就該殺了他。」


太奇怪了。


我本該對人類的感情一竅不通,但這一刻卻奇異地理解了陸淮安的心情,於是安慰他:「沒關系,我不是人的。」


「你是。」


「我……」


我妥協了,「好吧,那你就當我是吧。」


陸淮安身上翻滾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一些,順勢摟著我坐在了床邊。


我想起方才離開前,鬱書懷那仿佛受到奇恥大辱一般的表情,好奇地問:


「你既然喜歡鬱書懷,她方才說要嫁你,你為何不同意?」


「誰說我喜歡她?」


「你不喜歡她,為何會娶我?」


陸淮安擰著眉湊過來,在我嘴唇上親了一口,有些不滿地說:「我娶你當然是喜歡你,和她有何關系?」


我覺得陸淮安在說謊。


「若你喜歡我,為何新婚夜要提劍殺我?」


他面上一紅,有些羞惱地咬牙道:「還不是楚風這個沒用的東西,說你是秦崢派來殺我的,讓我先下手為強。」


我下意識抬手在那早已愈合的傷口上摸了摸,還未放下,陸淮安的手便覆了上來。


他啞著嗓音哄我:「那天晚上傷了你,如今便拿我自己來賠罪,好不好?」


顯然,我也不能說不好。


這具身體雖然不是人類,但制作它用的卻是最新一代的高仿真材料。


換句話說,可能比真實的人類感覺更為敏銳。


例如此刻。


夜半時分,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


陸淮安拂去我額頭的汗水,微微抬起身子:「趙青蘿。」


「嗯?」


「我來替你報仇,好不好?」


7


我尚且無法斷定,陸淮安究竟是不是那位歷史上的傳奇將軍。


但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傳聞中最聲名狼藉的陸淮安,大概也是這群世家公子之中唯一正常的一個了。


第二日他和我去看了那個從秦崢手裡帶回來的小姑娘,她是個活人,因此面對惡狼的恐懼遲遲未能消去。


聽丫鬟們說,她昨晚蜷縮在西廂房的床榻上,一夜未眠。


陸淮安神情溫和地俯下身去,柔聲安撫她:


「會沒事的,你且安心在我府中住著,缺什麼就跟院子裡的人說。不用擔心秦崢,他若是敢再來,我提劍殺了他便是。」


一句話,逗得那小姑娘破涕為笑。


她也終於告訴了我們她的名字,叫小雀。


十二歲時,小雀的父母死於流寇手中,她僥幸逃得一條命,卻被人捉住,以兩鬥米的價格賣給了京城的人牙子。


再然後,又被賣進秦崢手裡,成為鬥獸取樂的奴隸。


沒過幾日,京中有消息傳來。


秦崢進宮請了道聖旨,為他和鬱書懷賜婚。


婚宴籌備得萬分宏大,滿京城都在議論這場婚事時,極北卻有消息傳來。


——民間有人揭竿起義,短短八日就攻下三座城池,甚至是城主主動開門迎接,現在這人已經帶著數千起義軍,一路勢如破竹,向著京城的方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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