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心裡又痛又酸，活像被人捏著蹂躪。
原來，裴煜轉學是因為我，裴姨對我陌生也是因為我，媽媽的欲言又止也是因為我。
從來不愛戴表的裴煜戴了塊表，隻是為了遮住自殘的傷痕。
而我天真到絲毫沒有察覺。
12
我上樓敲響了裴煜家的門。
很快他開了門，在看到我的那瞬間眼睛一亮，仿佛黑夜裡的星星。
但他隻是看著我，淡聲道：
「怎麼哭得這麼可憐？」
我抽抽鼻子，瓮聲瓮氣地反駁：
「沒哭，冷的。」
「今天氣溫 34 度，冷嗎？」
「你少管。」
我狠瞪他一眼，然後踢了下他的小腿。
他幹淨整潔的睡衣褲腿上立馬多了半個腳印。
裴煜也不惱，隻是抬手幫我擦著眼淚，冷淡又守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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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眼裡的溫情幾乎快要溢滿出來。
看著他手腕上的那塊表，我嘴一撇，眼淚差點又飆了出來。
強忍著情緒哼哼唧唧問他，
「那啥，你為什麼喜歡我？」
「你不會想知道的。」
「那我要是想知道呢？」
裴煜回：「要是你想，我就一直喜歡你。」
我哼一聲：「那我要是不想呢？」
裴煜給我擦淚的手下移，改為捧住我的臉：
「你要是不想，那我就偷偷喜歡你，永遠不讓你知道。」
我眼睫狂顫，脫口而出罵他：
「裴煜，你一個要當省狀元的人，腦子裡是有泡的嗎！」
「有你。」
「滾！少來這種話，變態，臭不要臉的。」
我又憤憤地踢了他一腳。
這下他的兩個睡褲腿上都有了我的腳印，一左一右，挺對稱。
裴煜輕掐住我臉上的肉，眼睛微眯：
「脾氣怎麼這ƭṻ⁶麼大，真當我好脾氣了？」
「那你別和我說話。」
我拍開他的手，又踢了他一腳準備回家。
隻是走了沒兩步，我猛地停住。
頭也不回地和裴煜說了一句話：
「你明天請我看場電影，就當你上次打斷我和妹子看電影的補償了。」
身後人的呼吸似乎都好像停滯了，好半天沒動靜。
我有些不耐煩地想問他到底看不看時，男生終於開口了。
聲音有點啞，像是喜悅過頭後的不可置信：
「嘉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別別扭扭地哼了一聲：
「知道。
「我看你可憐，給你個機會。
「要是不成，我們就還是兄弟，你也給我恢復正常，別讓裴姨擔心。」
裴煜說：「好」。
13
和裴煜去電影院時，我全程沒有操心什麼，
票他買，零食、飲料他買。
選的座位肯定是視線最佳的，看的電影也是我最愛的懸疑片。
我負責吃吃喝喝，沒心沒肺，活像二大爺。
就是氣氛有點不同尋常。
詭異又曖昧。
以往我看累了，隨隨便便靠到裴煜的肩膀上哼唧，二郎腿直接搭他腿上都沒毛病。
可是如今，我連偏頭和他說話都有點不好意思。
友情嘗試變為基情的過程，真的尷尬啊家人們！
好在裴煜並沒有多騷，依然和以前一樣冷淡，行為舉止稱得上克己復禮。
就是目光裡總是有著實質性的燙。
察覺到他似乎看了我好幾眼，我這才沒忍住轉頭瞪他：
「老看我幹什麼，電影不好看？」
「沒你好看。」
「大哥，求你別騷。」
我難為情地嗦著奶茶，可裴煜卻故意湊到我耳邊小聲喚我：
「嘉嘉。」
「別叫我小名。」
「為什麼？」
「怪親昵的。」
「親昵點不好嗎，我很想和你親昵。」
我急忙捂著他的嘴，緊張地看著周圍。
所幸觀眾都在專心致志地看著電影，隻有我倆窸窸窣窣地說著小話。
「裴煜，你巴不得讓別人都知道你是基佬啊？」
他含糊應著：「嗯。」
電影裡的光打在他臉上，半明半暗，目光灼灼。
我感覺自己突然被燙了一下，急忙抽回手正襟危坐。
好半天才哼哼唧唧地罵了他一句：
「裴煜，你有點瘋。」
「我不否認。」
「不要臉。」
我直接罵他，臉卻隱隱有點燒起來。
14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依然每天和裴煜廝混在一起。
明明知道他對我有所圖，但我並不想和他疏遠。
我離不開他，從小就離不開，雖然他管我管得跟孫子一樣。
當時他轉走半年，我就恹了半年，學習成績直線下降。
大壯打趣說我跟丟了魂一樣。
說得一點都沒錯。
直到他再次轉學回來，我的魂也就感覺跟著回來了。
所以我才會答應裴煜追我，起碼他還會在我身邊。
如果真的拒絕了，那我們大概這輩子真的會老死不相往來，那我就徹底失去他了。
可一想到男人和男人親嘴的畫面，我就有點……嗯……
難以接受。
隻是我的視線卻開始不經意地瞥向裴煜的嘴巴。
他的唇形很好看，多情又薄情，矛盾結合，格外有魅力。
其他男生可能總是臭烘烘的，可裴煜不一樣。
他身上永遠清冽好聞，即使打完球也是朝氣幹淨的味道。
要是他想親我，我應該也會同意試試的吧。
可是親完以後就代表著我倆關系會有微妙的變化，我到時候又該怎麼面對裴姨？
她又會是什麼態度？
這些現實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讓我頭大無比。
直到有一次我倆出去玩，和下班回家的裴姨撞了個正好。
我心驚膽戰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時，她卻笑笑，隻是讓我倆注意安全。
完全沒有前段時間的陌生和尷尬。
我有點蒙。
裴煜和我解釋：
「我媽並不是討厭你才對你疏遠，而是怕我傷害和糾纏你，也怕你知道我的齷齪心思後崩潰，所以整日良心不安，隻能盡力把你推開。
「現在她知道你知道了，終於放心了一點。」
我松了口氣，心裡壓著的石頭終於消失。
裴姨不討厭我就好。
15
很快，日子在我和裴煜關系的逐漸拉近中悄然溜過。
高考出分後，我和裴煜的分數可以上同一所大學，但是不可能在同一個專業。
畢竟人家省狀元，而我是擦邊上。
爸媽知道後也沒說什麼，隻是讓我多聽裴煜的話。
志願都報好後，高中關系好的一群男生想開學前再聚會一次。
因為自詡是大人了，這次聚會就定在了酒吧。
我從小被裴煜勒令禁止去那些地方，這次撒潑說啥也得去。
裴煜隻好跟著我一起去。
結果不知ẗũ̂ₗ道是哪個傻缺幹的蠢事，把我們一行人領進了 gay 吧。
酒上了，錢掏了，才遲來的反應過來不對勁。
看著正大膽熱吻的男情侶們，我們這個卡座安靜如雞，面面相覷。
最後勉強喝著酒玩了起來。
瞅著瞥向我的陌生視線逐漸增多，裴煜的臉又臭又沉。
他抬手就把我的衛衣帽子扣我頭上，寬大帽檐擋住了不少窺探的視線。
我哼唧道：「熱啊。」
「熱也戴上，乖一點。」
「煩死你。」
我不情不願地戴著帽子在那裡喝冰可樂。
沒錯，可樂！
因為某位狗東西不讓我喝酒，結果自己卻端著一杯酒和大壯他們喝得熱火朝天。
絲毫不覺得自己那張臉才是這個酒吧裡的焦點。
而那些覬覦他的視線，同樣讓我不爽。
正想著要不要找個帽子也給他扣頭上時，我們卡座旁突然來了個男生。
他直勾勾看著裴煜：
「哥哥，我大冒險輸了，可以和你喝個交杯酒嗎？」
「找別人吧。」
裴煜淡聲拒絕。
小男生不放棄：「就喝一次，幫幫忙吧～」
說著，就要去扯裴煜的胳膊。
但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我拍掉。
「耍什麼流氓呢？」
我面無表情地瞅著他。
小男生捂著手朝我翻了個白眼：「來這種地方還裝什麼純, 神經！」
說完轉身就走了。
大壯他們幫我罵了兩嗓子：「什麼人啊，也不看看自己！诶！葉嘉你去哪兒？」
我頭也不回地撂下一句：
「廁所。」
說完就直奔廁所，繃著個臭臉穿過嗨皮的人們。
結果沒走兩步, 我就被人扯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裴煜低頭問我：「怎麼了？」
「沒事。」
我躲開他的打量。
他勾了勾我的下巴, 強迫我和他對視：
「葉嘉，你這個反應好像在吃醋。」
16
我眼睫一顫, 嘴硬道：「你胡說什麼呢？
「我怎麼會吃醋？
「我吃誰的醋？你的？笑話！
「我葉嘉就是從這裡跳下去, 餓死，都不會吃醋！」
「是嗎？」
裴煜又朝我貼得更近了幾分，在昏暗燈光的襯託下，曖昧不已。
他追問：「要是我和那個男生喝了交杯, 你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
沒喝我就已經很不爽，要是真喝了……
我氣呼呼道：
「那我一定把你的頭按進酒杯裡，然後再把按進馬桶裡，好好衝洗一下。」
聽完我這話，裴煜很輕地笑了下。
平時少冷寡言的人一旦笑起來, 簡直是讓人心裡痒痒。
「嘉嘉，我好開心。」
我不好意思地哼了一聲：「偷著樂吧你。」
「那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這……這種事你問我幹嗎，直接來唄，不親我就讓別人親了。」
我故意氣他。
裴煜眼眸一沉, 掐住我的下巴的力道很重：
「你敢。」
說完就親住了我。
結果說好的親一下, 最後親了好多下。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一個問題, 那就是如果我和裴煜接吻會惡心嗎？
不會。
還挺爽。
我甚至都不想躲。
要是別的男生親我，我估計噩夢都做好幾宿了。
隻有裴煜, 隻能是裴煜，我的竹馬，我的從小到大的陪伴, 我唯一的例外。
「想什麼呢？」
我沒回答，而是主動圈住他的脖子, 小聲又別扭道：
「裴煜，我同意你的追求了。
「你要對我好, 不然我也轉學。大學應該能轉學的吧，到時候你找不到我, 氣死你。
「然後到時候把你是男同的事情都傳出去，讓你丟臉。」
裴煜聽著我絮絮叨叨，抱著我的手臂愈發用力。
都勒得我有些痛。
「好，我會的。」
他頓了下，又補充道：
「葉嘉，我喜歡你。」
「知道了，你好煩。」
我紅著臉抬臉親了他一下。
沒有人知道，其實在宋雅和我表白的那晚, 我腦海裡全是裴煜。
如果我答應了別人，裴煜怎麼辦？
我會失去裴煜嗎？我會減少和他的相處時間嗎？
如果裴煜也被人表白呢？
他會不會為了別人就不要我了？
……
所有的可能性讓我當時沒有一點被表白後激動，反而是極度慌亂失措, 悵然若失。
我拒絕了宋雅, 獨自在角落喝著酒。
喝醉後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親了我, 但那熟悉的清冽味道讓我不願睜眼。
如果是裴煜的話，沒關系。
即使和他有同樣味道，也沒關系。
因為, 我離不開他，我喜歡被他管。
換言之，我是喜歡他而不自知。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