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微抿,深邃的墨眸亦沉了幾分。
心道這女人真是讓他迷了心智。
但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未停。
邊為她揉著,眼前的小嬌鶯邊用她那副甜柔的嗓子,啁啾個不停。
她說:“若是月份再大些,還得讓尚藥局的人給妾身開些膏脂,不然這肚子上該生妊娠紋了。”
語畢,慕淮想起了她那新雪一樣白皙的肚皮。
她又道:“妾身好怕自己會胖吶,待肚子變大後,孩子亦會在裡面鬧的,可能那時,妾身身上的毛病會更多的。”
慕淮越聽她的動靜,越覺得自己的心口就像被貓撓了下似的,之前總覺得她的嗓子太嗲,聽得他通體不適。
現下一會兒功夫不聽,他便覺得不爽利。
容晞自顧自地說了好些話後,覺慕淮的動作愈緩,卻半句話都未回她。
一聲不吭。
她轉過了身,撲進了男人的懷中,纖腕亦環住了男人的頸脖,細聲問他:“夫君…你有沒有聽妾身講話啊?”
說完,便印了一香吻在男人的唇畔。
容晞覺得慕淮的變化很大,她歸宮之前,他身上多少帶些年少鋒芒,眉間亦總是存著狷狂乖戾的陰煞之氣。
而現下,他深邃的眉目卻多了幾絲深沉穩重,這般氣質,不像是二十出頭的男子應有的。
慕淮喉結微滾,女人已經親完了他,現下正攀著他的頸脖,探尋似的仰著小臉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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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這個磨人精沒有身孕,那她現下,一定會躺在床上哭。
慕淮見女人發絲微散,便伸手將她柔軟的長發撥在耳後,亦細細看著她美麗的眉眼,終是情不自禁地俯身,一下下地輕啄著。
從眉心、到眼睛,再到精致的鼻尖。
綿密如細雨。
最後至那雙柔唇時,稍濃重了幾分。
慕淮小心地扣著她的腰|肢,怕這氣息不穩的女人從他懷中摔下去。
待他的手攥住她的腕部時,容晞會出了他的意圖,雙頰愈紅。
容晞將螓首靠在他的肩頭。
如此姿態,幾乎是跪在他結實修長的腿|上。
她披散著的柔軟發絲亦是垂拂過她赤著的雙足。
許久之後,容晞雙眼如麋鹿般溫馴,染上了薄薄的水霧。
卻見男人那雙清冷涼薄的眼卻絲毫都未顯餍足,反倒是愈加染欲。
視線炯然地看著她時,容晞隻覺自己那顆怦怦直跳的心,也似是被這灼人的目光漸漸侵蝕。
慕淮松開她的手腕後,容晞的嗓音變得軟綿綿的,亦帶著幾分柔媚,她細聲同男人輕語:“那太醫說,妾身的身子到五個月時……應該可以。”
他卻覺得,多等一日於他而言,都是難捱的折磨。
看著她那副純情的絕色臉蛋,慕淮心中又起了許多念頭,心思百轉千回後,嗓音終是略帶沙啞地淡淡道:“嗯。”
容晞剛要再度靠在他的懷中,慕淮又低聲命道:“日後如無孤的允許,不許如今夜這般…趴在床上。”
隨後,才將嬌軟無力的小良娣再度擁入懷中。
容晞自是不知道男人的那些想法,還以為是他怕姿勢不對,會傷到孩子,便乖順地應道:“妾身知道了。”
******
這日朝臣休沐,汴京亦是天朗氣清,雲物俱鮮。
尚書府的亭塢廊榭設計得雅觀且精致,浮於水面的曲橋縈回彎繞,園林各處的布局隔而不塞,彼此互通,藏景宛若天開。
初春花木未生,但府中蒼松卻是四季常青,假山處的流水潺潺,一派盎然之景。
這日翟卓在府中倚玉軒啜茶休憩,他新納了個從甜水巷出身的名伶為姨娘。
此時此刻,這位排行第十三的姨娘正用纖指彈奏著琵琶,操著一口吳儂軟語,咿咿呀呀地唱著江南小曲。
倚玉軒置於府中的菡萏池上,被堆疊的奇石圍著。
翟卓閉目欣賞著新妾的嗓音,暗想,那李瑞因掌軍權而性情跋扈,看著位高權重,卻被東宮太子砍了腦袋。
而他,既是禮部的主官,又是國舅爺。
皇家離不了禮部主持典儀,他又是二品官,雖說不如尹誠那樣的武舉子在外瞧著威風,卻過著如神仙般愜意的日子。
在外夾著尾巴低調做人,回了他的尚書府,卻是享盡了裡子。
這樣的生活,就連莊帝,怕是都過不上。
這時,潭中錦鯉倏地躍出了水面。
“——撲通”一聲。
翟卓睜開了雙目,十三姨娘亦止住了彈唱。
原來是翟夫人攜著二女至此。
她微有些不悅地對翟卓道:“老爺,不是說好了,今日要來妾身房中為音兒和畫兒擇錦緞和衣飾圖樣嗎?那御街鋪裡的掌櫃都到了,還不見您過來。”
說罷,翟夫人側首睨了那十三姨娘一眼。
十三姨娘抱著琵琶,立即知趣退下。
翟卓故作恍然大悟,語氣溫和地道:“既然你們母女三個都來了,便喚那鋪子的掌櫃來倚玉軒,為夫在這處好好為音兒和畫兒來挑挑緞子。”
言罷,下人立即抬上了绡紗屏風,為避外男將其置於翟氏二女身前,擋住了兩個未出閣的閨秀。
翟卓很是寵慣這對嫡女,二人俱都是被嬌養長大,每年逢春要制新衣時,都要耗費黃金數百兩,而且大多的成衣都還未來得及上身,便又要制一批新的夏衣。
衣鋪的掌櫃攜著小廝,一一展示著新織的華貴錦緞,翟夫人詢問著翟卓和翟詩音的意見,又讓掌櫃換匹緞子比量。
瞧著那浮光錦的面料甚好,翟夫人連嘖了數聲,對翟詩音叮囑道:“聽聞東宮那位民間來的良娣,生得極為貌美,這番音兒再進宮,一定要細心打扮,不能太讓那良娣的風頭蓋過你去。”
翟詩音語氣溫柔,恭敬地回道:“女兒記住了。”
翟詩畫聽後卻輕笑一聲,略有些不屑道:“再怎麼打扮,這底子也是擺在這兒。孩兒見過那容良娣,姐姐的姿色同她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怕是再怎麼打扮,都無用啊。”
翟夫人聽見小女陰陽怪氣的言語,稍帶著怒氣地斥道:“怎的這番你從宮裡回來,總是對你長姐不敬,還有沒有長幼尊卑了?”
翟詩音聽到翟詩畫這番話,心中自是不爽利,可她在父母面前向來表現的賢淑大度,便故意勸慰翟夫人,道:“阿娘,詩畫她年紀尚小,還不懂事,您別斥她了。”
翟夫人聽罷,同翟卓感慨道:“你看看,還是我們大女兒最懂事。”
翟卓頷首,捋了捋胡須。
翟詩畫聽後氣得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自上次容晞發現了她的發釵是翟詩音不要的後,她便越來越看清了她長姐虛偽的一面。
卻然如那容良娣所說,翟詩音總當她是綠葉,要踩她一腳,以襯她那朵紅花。
思及此,翟詩畫憤然起身,便要帶著丫鬟回去。
翟夫人見狀揚聲喚住了她,問道:“現在就回去,不挑緞子了?”
翟詩畫甩了甩衣袖,回道:“不必挑了,反正我也總是挑她剩下的,爹娘給她選完緞子後,便將剩下的留給我罷。”
說罷,翟詩畫轉身離去。
翟詩音聽妹妹單稱一個她字,而並未稱她長姐,無奈地搖了搖首。
這時,翟卓若有所思地道:“容這個姓氏,有些罕見。之前我手下也有位容姓官員,做到了太常寺卿的位置上。”
他捋捋胡子,思忖了片刻,又道:“好像是叫…容炳。”
翟詩音聽完父親這話,多問了一嘴:“那這容炳現下在何處任職,還在禮部嗎?”
翟卓飲了口茶,回道:“那容炳早便不在汴京,犯事後被流放了。”
流放?那便是罪臣了。
翟詩音心中漸漸生出了主意,她復又問翟卓:“父親,那這容炳可有家人和子女?”
提到容炳,翟卓的眼神漸漸變得閃躲,他止住了話鋒,對翟詩音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打聽外男的家事做甚?再說,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為父怎還記得?”
翟詩音溫柔一笑,連連向父親認錯。
卻想,那容良娣既是從民間來的,她又一直查不出她的背景和底細。
到如今,她既是知道了有個罪臣叫容炳,那甭管她是不是容炳的女兒,她都要想法子,讓外人覺得她便是個低賤的罪臣之女。
而罪臣之女,本該是不能入東宮為太子妾室的。
*****
三日後,正逢德妃生辰。
德妃為莊帝誕育了三皇子慕濤,慕濤前不久剛被莊帝封了親王,莊帝便在德妃生辰這日,在紫瑞殿置辦了一場宮宴,謂之曰:迎春宴。
這宴事既為德妃過壽,又慶祝慕濤封王,還乘著迎春的好意頭,自是辦得隆重。
賢妃生前,與德妃關系最為要好。
在莊帝的這些宮妃中,慕淮稍微有些好印象的,便是德妃。
跋扈的李貴妃被貶為庶人,前陣子被太監從淑妃宮裡抬進了冷宮。其子慕濟被幽禁在行宮,其女慕芊因遭受不住人生變故,削發為尼入了庵堂當姑子。
容晞同慕淮盛裝華服參宴,卻覺一路上,男人的面色不大好看,隱隱透著陰戾之色。
她知道,慕淮並不喜歡參加這些宴事,可是既為太子,有些宴事自是推脫不得。
她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走在這頭抑著怒氣的“獅子”身旁。
天色將暮,陸續有達官貴人至紫瑞殿參宴。
容晞見,慕淮的視線鎖在了一人的身上,且面色愈發冷沉,竟還帶著些許的恨意。
她徇著視線望去,那人的身份她識得,之前慕淮還是皇子時,她陪他去翰林院治學,多少認得些在場的宗室子。
那人是慕遠,算慕淮的宗弟。
容晞自是不知道慕淮同慕遠有什麼恩怨。
隻見慕遠年歲不過十六七歲,身側攜著一華服少女,他見到慕淮後,便走上前來,恭敬作揖道:“臣弟,見過殿下。”
慕淮無甚好氣地睨了慕遠一眼,又見他身側的女子異常眼熟。
待定睛一看後,發現竟是前世那個給他吹枕邊風的貴妃,他沒想到那女人這時就跟著慕遠了。
慕遠未娶妻室,卻帶妾來參宴,慕淮想找他的麻煩,可轉念一想,容晞現下也是他的妾室。
便覷目,聲音還算平靜道:“起來罷。”
說罷,不欲再看那對狗男女一眼,振袖攜容晞離了如此。
華燈初冉,慕淮用餘光恰能看見走在他身側的容晞。
慕淮心緒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