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覺得嗓子發堵,難受得很。摸了摸口袋裡的煙,終究是沒有拿出來。
書房外。
盧美英正專注的看著書房的門,想著裡面的葉楓正以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著那夫妻倆,會用什麼樣的語氣和他的親人說話。
這時候一陣突兀的鈴聲響起。
盧美英生怕這個聲音吵到了屋裡的人,趕緊按了接通。
等到對面“喂”了一聲後,她才想起來去看看是誰打來的電話。
盧美英看了眼手機,看清楚了對方的名字後,臉色微微變了。
她有些驚慌的四處看了看。等到確認周圍確實沒有人後,才拿著手機走到了這個屋子的牆角處。
盧美英站在牆角,警惕的看著四周,隨時留意著有沒有人經過。
而後壓低聲音和對方通話:“龐醫生,你好。”
她仔細聽了一會兒對方的話。
“龐醫生,我知道。”盧美英揉了揉眉心,語氣有點發苦:“我有在按時吃藥。你放心。”
又聽了一會兒,她變得有些暴躁起來。
“龐醫生,我知道你是好心提醒我。但是,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不用你……好吧,我知道我脾氣又上來了,可是,我會好起來的。真的。我向你保證。”
雖然她一而再的強調。
可是對方依然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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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盧美英妥協了:“好,我會吃藥的。不過,龐醫生,我真的會好起來的。原因?哦,是,找回來了。應該是他。不不,沒辦法帶他去見你。好,以後再說。”
掛斷電話後,盧美英有片刻的茫然和無措。
自從十多年前拋棄了孩子之後,她的精神狀況就一直不太穩定。
那時候整夜整夜睡不著。
後來倒是睡著了,卻還不如不睡。每晚都會看到血淋淋的嬰孩屍體,近在眼前。
最可怕的是,有時候會夢到成千上萬堆積成山的血淋淋的嬰孩屍身。
每每看到這些,她都會尖叫著醒來。
說實話,如果沒有龐醫生的大力幫助,她是不可能那麼快就恢復到這個樣子的。
但是最近她是真的不想再和龐醫生繼續聯系。
因為見到葉楓後,她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既然沒問題,又何必聯系醫生呢?!
這天,大家又聚在璟園裡多玩了會兒。直到晚上方才離開。
等到客人們都走了後,秦瑟把葉楓叫到了一個小客廳裡,指著沙發讓他坐下。
“我有件事和你說。”秦瑟道:“我們想著,在熟人之間看看有沒有辦法幫你找到家裡人。所以,需要你的DNA樣本。你配合我一下,用棉籤來自己弄?”
其實,以葉楓經常來她們家吃飯喝水的頻率來說,她可以隨時弄到葉楓的DNA。
不過那樣做的話就是偷偷的來了。
如今秦瑟故意正大光明地來問她要DNA檢測的東西。
之所以她這樣做,其實也是給葉楓一個心理準備。
萬一。
她是想萬一,盧美英真的是葉楓的媽媽的話,到了時機成熟的時候,可以順勢告訴他。
如果不是。
她也想告訴葉楓,無論他找家裡人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困難,完全可以和她說,也可以求助於她。
因為她是真的很希望他能達成心願的。
當初決定了要取盧美英的DNA之前,秦瑟就詢問過,需要怎麼保存這些東西。
甚至於,她問那些醫生要來了當場取唾液的保存工具。
葉楓沒料到居然是這麼一件事,心裡陡然緊張起來。
“你幫我吧。”他揪緊了自己的褲子,聲音略微發顫:“我怕我自己弄不好。”
因為太過在乎這種事情,所以緊張地已經不敢自己動手了。
“好。”秦瑟輕聲說著,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拿出了棉籤。
秦瑟幫忙取口腔唾液的時候,葉楓異常乖順。任由她來做任何的事情。
等到把東西放好。
秦瑟不禁笑道:“楓少爺,如果你平時就這麼好好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是吧?”葉楓站起來,揉了揉臉頰:“看上去乖吧?其實我緊張死了,剛才整個的臉都是僵硬的。所以才看上去很聽話。”
秦瑟抿著嘴笑。
這時候,剛剛已經走了過來,一直立在旁邊沒吭聲的葉維清突然道:“現在你已經賺到了錢,也有了點家底。對於宋芊芊,你有什麼想法嗎?”
葉楓咽了咽口水,“沒有。”
“什麼都沒有?”
“……也不是。有點點吧,挺想她的。就是吧,嗯,有點難。”葉楓說著,突然站起來,“我要去洗澡了。待會兒見啊。”
說著就逃離似的跑到了自己的屋子去。
望著他張煌逃走般的背影,葉維清和秦瑟對視一眼。
不用多說什麼,他們倆俱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經過今天觀察了盧美英之後,他們基本上可以肯定,盧美英與葉楓確實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不然盧美英不會在他面前這麼失態。
不,倒也不是失態。
確切的說,是盧美英在葉楓的跟前,好似換了一個人一樣。
更加溫和,更加有耐心。也更加的開朗。
這種情形下,基本上已經證明了他們的猜測沒有錯。
但是,如果葉楓真的是盧美英的兒子的話,事情就有些微妙起來了。
何忠田和盧美英兩個人是沒有孩子的。
倘若盧美英是葉楓的媽媽。
那麼葉楓的爸爸是誰?
這事兒真有點不敢去深想。
假設這些是真的,那麼,葉楓和宋芊芊之間,恐怕還要經歷很多坎坷。
倒不如趁著現在,葉楓正好工作上有了轉機,手頭也賺了點錢,兩人先把關系恢復如初。
等到到時候身世出了變故,也不至於太過於手忙腳亂驚慌失措了。
DNA的檢測需要好幾天的時間。
在這期間中,秦瑟知道,多想無益。與其把時間耽擱在緊張著檢測結果上,不如把時間用來做正事兒上。
秦瑟索性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錦繡華衫’比賽海選衣服的設計和制作中。
她打算做三套衣服。
一套是幹練上衣配長褲。一套是個小裙子。最後那套,則是身運動裝。
這三套是屬於不同風格的。可以最全面的體現她的設計風格和理念。
秦瑟每天晚上都在忙碌著制作衣裳。倒是真的消減了一些等待DNA結果時候的緊張感。
這天晚上。
她依舊在制作室裡忙碌著。
葉維清在書房裡看書,不時的過來看她一眼。
也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看看她在忙碌著什麼。順便的,多看她幾眼,他的心情就會拋去各種焦躁不安,變得莫名的好起來。
葉維清其實最近也在忙著參加一個比賽。
說是比賽,倒不如說是投標。
前段時間有個米國的公司打算建個新的辦公大樓,在招標建築設計圖。
葉維清知道這個公司非常不錯。如果和對方可以合作的話,他往後在米國想要進軍建築設計就不是難事了。
一旦和這個打上勾,到時候他可以在米國也開始搞房產類的生意。
當然了,這是他的初步打算。具體怎麼樣,也要看米國那邊的政策適合不適合動手。
葉維清又要設計服裝,又要設計建築。有些忙不過來。
因為太忙碌,心情偶爾的就會煩躁起來。但,隻要看過了秦瑟,就會漸漸歸於寧靜。
這天晚上,葉維清依然和往常一樣,不時的來看看秦瑟。
到了十一點多的時候,秦瑟聽到葉維清又來了。
她手裡剪著布料,頭也不抬的和他說:“你先睡吧。我明天早晨一二節沒課。教授把課調到了下午,我明早可以晚起。我過兩個小時再睡。”
葉維清第一二節是有課的,不能耗到太晚。不然的話會耽誤明天的課程。
眼看著秦瑟手邊一堆剪好還沒縫纫起來的布料,葉維清知道她是下定決心熬夜了,遂不多勸,無奈的點點頭。
“好。”他說:“我先睡,你盡快過來。”
說實話,葉維清早已習慣了兩個人同睡的狀態,乍一自己睡,還真有點不習慣。
剛開始的時候,他看著天花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眼前一會兒浮現出建築的線條,一會兒浮現出衣服邊角處剪出的弧線。
倒也不是興奮的所以如此。
而是,沒有了她在身邊,他覺得自己的情緒又有點要失控。惹得他睡不好,無法成眠。
葉維清想起來,秦瑟經常和他說的數羊的辦法。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他試圖一個個羊數起來,努力的不讓自己多想其他。
漸漸的,好像困意就這麼上來了。
……
秦瑟在制作室做衣裳的同時,不時的看向頭上的掛鍾,估摸著時間。
她知道她不在身邊的時候,葉維清會入睡比較慢。
但是吧,一個小時也就差不多了。不會再多。
因為他是個很理智的人。
一旦發現了自己在失眠,他就會想盡辦法來讓自己入睡。最多一個小時,他就會睡得半熟。
秦瑟剛開始還認真地做著衣裳。
後來,她有些心緒不寧。
再繼續做東西的話,恐怕走線都要偏掉。
寧願暫時放下不做,也不能做出來不好的東西再修改。
秦瑟收了手,把將要用到的布料擱在制作室的大桌子邊。然後拿了一本書在旁邊靜靜看著。
沒多久。終於,一個小時快要到了。
秦瑟把書扣在了桌子上,拿起之前準備的那一塊布料,放輕腳步往臥室走去。
床上。
葉維清安靜地睡著。
沒有了秦瑟在身邊時,他的睡相有點奇特。並不是舒展開的樣子,而是蜷縮在一起,宛若一個縮成一團抱著膝蓋的嬰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