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思量著,總不好在外人跟前表現出自己不能聽遺囑這件事。免得兩人假訂婚的消息傳出去,葉維清繼承遺囑的事兒作廢了怎麼辦。
她沉默著求助地望向葉維清。
因為刻意表現出的模樣,她的眼睛湿潤潤的,很有種小動物般無助彷徨的可愛。
明知道這丫頭強悍得很,可葉維清捏著文書的指尖還是不由自主地驀地收緊。
“你先籤字吧。”他把需要籤字的法律文書的紙張擺在秦瑟跟前,一一給她指了,輕聲道:“你是我未婚妻,你不籤字的話,這件事不算完成。”
聽了這話,秦瑟不敢大意,先籤了名字再說。又依照規定按了手印。
粘著指紋的紅印泥幹透後,張律師收好所有文書,笑著和秦瑟說:“秦小姐不用擔心。剛剛您籤的這些都是對您有利的。謝女士怕葉先生和未婚妻走不到最後,所以為未來兒媳做了一份保證。倘若以後你們二位沒能順利結婚,您可以得到數千萬的賠償。”
說罷,張律師趁著把紙張收起整理的這段時間,悄悄地去觀察秦瑟的一舉一動。
可是秦瑟壓根不在意那幾千萬。
一來秦家本身就很有錢了。她隻靠自家老爸,也能衣食無憂地過完這一生,根本不用去惦記著那數千萬。
二來,她自身是孤兒出身。就算沒有錢,也會想著自己去賺,不會想從朋友的身上謀去什麼。
自始至終,秦瑟都坦坦蕩蕩,毫不作偽。
看到她的這份冷靜和沉著,張律師才算是徹底放心下來。
他原本打算作為謝明琳生前好友,想要提點葉維清幾句。現在他考慮了下,最終還是作罷,什麼也沒多說就揮手道別。
秦瑟從頭到尾都沒有太把張律師的言行舉止放在心上。
對她來說,那就是陌生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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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以後她和葉維清不結婚,她會拿到幾千萬。那也是打算還給葉維清的,根本不會有什麼經濟糾紛需要找這個律師幫忙。
倒是葉維清,暗中看了張律師好一會兒,發現了他的舉動後,略在意了些。
畢竟是他母親生前的好友。他對母親選朋友的眼光還是很有信心的。
再者,母親去世那麼多年了,這位律師依然把她的事情認真放在心上,甚至還會在把遺囑的事情辦妥當後,還特意觀察一番。
可見他的心裡,是真的有謝女士這位朋友。就算人不在那麼多年了,依然如故。
“請等一下。”葉維清趕在張律師離開屋子前,突然喊道。
張律師回頭看過來。
葉維清的生意幾乎都在國外。負責他公司裡事務的律師們,是他信得過的。可那些人所精通的是米國的法律條文。而非中國。
更何況他們要負責米國那一塊的業務,不可能伸手到華國來幫忙。
現下葉維清忽然接手了那麼多的華國生意,必須要找信得過的律師團隊來負責一些公司上的事務。
之前他在挑選合適的人,因為事情來得太過緊急,一時間他還沒有尋到。
現在碰到了張律師,對方的一舉一動讓他臨時起意,想要僱佣對方來負責這一塊。
“做生意的事情我不精通。最近有很多東西需要交接,到時候需要處理法律文件的時候,恐怕會有些不太適應。”葉維清顧忌秦瑟在身邊,說出有關生意的話時都要斟酌幾分:“今天我沒有時間詳談了,想要改天邀請您詳細說說。不知張律師有沒有空闲?”
他沒有立刻說出想要長期合作的意向。
雖說剛才覺得這個人很不錯。但是,適當的接觸和多磨合也是必要的。以後看著如果不合拍,隻能放棄剛剛興起的這個打算。
“有時間的。”張律師說:“改天聯系。”
今天的訂婚儀式辦得非常盛大。
兩人回到宴會場所的時候,賓客們還在興高採烈著。看到兩人過來,所有人都在朝他們善意地打趣。
葉維清沒什麼,遊刃有餘。
隻是秦瑟心裡覺得有些別扭,特別是在聽到大家祝福他們早日成婚的話後,沒來由地就覺得心虛。
承載了那麼多人的祝福,最後她卻要轉身離去……
雖說是不得已而為之,但就是心虛啊!
“如果覺得應付這樣的場面不舒服,不如進屋休息一下。”葉維清用別人聽不到的音量,在她耳邊輕聲道:“這裡有我應付,你去歇歇。”
秦瑟看了看天色,已經快要到中午了。再急也不急於這會兒:“等等吧。”
午宴的時候按理來說她們要去敬酒。雖然不至於像結婚宴席那樣挨個桌子都要去,但是長輩們那邊卻是不能忽略的。
原本秦瑟想著處理完自己必須做的事情,就去歇著。可是真的做起來了她才發現,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作為訂婚典禮的主角之一,她的分量極重,什麼事兒都需要她來摻和一下,根本無法脫身。
她又不想看著葉維清孤零零的一個人去應付,索性陪著他。
等到一切漸漸歸於寧靜,已經是下午時分,夕陽即將落下。
秦瑟和葉維清依著禮數一起去送客人們離開。
葉維清正和趙家人道別的時候,秦瑟眼角餘光瞥見了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看過去的時候,對方也在望著她。
“何洺?”秦瑟終於記起來對方的名字。
“你好啊!”何洺笑眯眯地朝她招手:“有空說幾句話嗎?”
秦瑟側頭望過去。
葉維清正在和趙嶽建說話。
趙嶽建是趙世衝的爸。也就是趙嶽華的親弟弟、葉立楊的小叔子。
今天趙家人基本上來齊了,唯獨缺了趙世妍。
之前酒席上的時候有人問起來原因。
趙嶽建略提了句:“她不舒服,原本想硬撐著過來的,我沒讓她過來。”
葉維清薄唇緊抿一個字兒不說。
秦瑟並不清楚趙家的彎彎繞繞,沒有接話。
倒是一旁的葉老爺子,嘆息著抬手拍了拍趙嶽建的肩膀。也沒多說什麼。
現在看到了葉維清和趙嶽建說話,秦瑟覺得可能是問起來病人趙世妍的身體狀況了,就沒湊過去。
轉而朝著旁邊一指,對何洺說:“如果事情不長的話,那裡說吧。”
她挑的那塊地方清淨沒什麼人,唯獨一棵高高的大樹張開樹冠聳立在那兒,倒是個說悄悄話的好地方。
兩人走到了大樹下。
何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慢慢展開著,輕聲問秦瑟:“你很喜歡葉維清吧?”
都已經是未婚夫和未婚妻了。秦瑟也不好否認這句話,語焉不詳地說:“你怎麼看出來的。”
“他親你的時候,你都臉紅了。”何洺歪著頭,望著她笑。
秦瑟:“……”
她總不能實話實說地告訴他,她那是被氣的吧?
秦瑟決定掠過這個話題不回答。
何洺卻當她是直接默認了,指著剛剛展開的打印紙說:“你看看這個上面的內容。”
秦瑟生怕葉維清那邊找不到她,朝著趙家人離開的方向看了眼。好像是送人的那邊已經接近尾聲,很快葉維清就要去而復返了。
事不宜遲,秦瑟快速地掃視著紙上內容。幾秒鍾後,奇道:“這上面是說,如果國家性的競賽得了金獎,就有可能轉入A大附中去讀書?”
“對!”何洺微微歪著頭仔細看她,笑著回答。又問:“聽秦叔叔說,你過段時間要參加競賽。我不知道是哪一個,你看看上面對於各科的競賽名次要求,覺得哪個有把握,到時候可以報一下。”
秦瑟不敢置信地翻看著手裡的紙張;“這東西是A大附中內部的計劃書吧?你怎麼搞到的。”
所謂內部計劃書,就是高層內部打算這樣做,也已經有了具體的規劃。
隻不過還沒有具體地往外界詳細宣傳,所以計劃書的一旁寫了個清晰的‘秘’字。
這種機密的東西,何洺就這麼弄了出來,然後堂而皇之地給她看?!
秦瑟望著何洺,等待一個答案。
何洺笑了笑,指尖撓撓唇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從我爸那兒拿出來的。你別緊張,消息肯定是真的,隻不過還沒對外講。”
秦瑟遲疑著把那份計劃書又從頭至尾看了遍。
“你不用擔心什麼,想去A市的話就好好考慮下我的建議。”
何洺說道:“我也不是平白無故拿這個給你。一來是聽了秦叔叔說你要參加競賽。二來,我看你和你未婚夫感情不錯。他不是保送A大了嗎?下半年就不在岍市了。你去附中的話,就能和他一起在A市了。多麼美好的事情!”
之前何洺不提的時候,秦瑟還真沒仔細考慮過這些。如今他把現實問題擺了出來,秦瑟就也好好想了想。
如果是今天之前,秦瑟肯定是對這個內部計劃書不屑一顧,隨口應付何洺幾句就算完。
但,經歷了之前的訂婚儀式,在被穆老將軍那樣叮囑過後,她也覺得自己應該多照顧葉維清一下。
這家伙嘴硬心軟,是很容易吃虧的脾氣。
而且他太孤獨。
雖然兄弟們很多,但他骨子裡有種和人刻意保持疏離的清冷和淡漠。
秦瑟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問過他,他也隻是簡單答了三個字。
習慣了。
最後他又補充了句。
說的什麼來著?
“就算孤獨,也是你來陪我吃晚飯之前的事情。有你經常過來後,我覺得我這裡熱鬧了很多。屋裡也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的沒有人情味了。”
葉維清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半開玩笑的打趣語氣。
原本秦瑟沒有太在意。
現在越想,越覺得這家伙也實在是非常孤單的。就算每天和隊友們熱火朝天地一起運動,也絲毫減少不了他自帶的那種清冷之感。
可能是從小就沒有可以依靠的母親,父親又偏心於那個心思惡毒的小三,無依無靠下他才成了這般樣子。
秦瑟越發覺得自己不該拋下葉維清一個人,不該讓他孤身一人去A市讀大學。
畢竟,他對她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好到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答謝他。
所以她決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他。
“多謝你了。”秦瑟把內部計劃書還給了何洺:“我會好好參加競賽,認真考慮你給我的建議。”
何洺甚是欣慰地點點頭:“那我在附中等你來啊!”又嘿嘿地笑:“到時候我和我爸他們提幾句。我們倆說不定還能當同班同學。”
這就扯得太遠了。
秦瑟無語,謝過他後送他出了門。
恰好這個時候趙家人也已經走了,她和葉維清剛好在門口處匯合。兩人就一起折回去往裡行。
“何洺剛才和你說了什麼?”葉維清狀似不經意的問。
他可沒忘,那姓何的是秦爸找來給秦瑟的‘候選人’之一。
剛才雖然在送趙家人出去,可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秦瑟和何洺身上,總也無法挪開。
對於葉維清的問話,秦瑟有些遲疑要不要講出來真正的答案。
秦瑟雖然對自己在競賽中拿獎有信心,可她沒信心自己會不會被A大附中錄取。
要知道這些的名額不是憑借實力就能拿到的。有時候需要人脈,或者是其他的附加條件。
她不告訴葉維清,純粹是防著萬一自己沒被錄取,立下豪言壯語又沒能實現的話就尷尬了。
倘若錄取了,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吧。她這樣想著。
雖然沒有任何的原因和來由。但她莫名地堅信著,他如果知道了她能夠一起去A市的話,一定會很開心。
秦瑟沉默的時間有點久。
葉維清正要問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就聽身後不遠處響起了熟悉的鳴笛聲。
回頭望過去,居然是趙家人去而復返。不對,不隻是趙家人。甚至於宋家和穆家也各有一輛車在旁邊停了下來。
趙世衝和穆濤當先衝下了車子,朝著大門這邊擺手高聲喊:
“四哥!四嫂!”
“四弟!四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