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當著他一個外人的面弄得時絨下不來臺,會傷了小輩的心。
這才想著把人支走,先從中調停調停。
沒想到師弟並不買賬,睇他一眼:“誰說吵架了?我倆好著呢。你若是不橫插這一手,還會更好。”
滄明鏡:“……?”
我一雙看透世間萬物的玄師慧眼,都看不懂你倆之間撲朔迷離的關系!
……
時絨閉關去了。
千機塔靈潮暴動之後留下一大堆爛攤子,萬重佛蓮之預兆暫且不提,還有不少家長為學生受傷而過來討要說法的。
雖說是天災,但青雲學府守塔長老擅離職守,沒能及時處理事故不說,反而讓幾個天乾頭排的天驕頂在前頭,付出不小的代價,一個個重傷昏迷,才把局勢穩了下來。
那些可都是大族中最緊要的後生。
出了事,誰能承擔得起後果?
各族後怕不已,一股腦跑過來要肅查。
可擅離職守的周曄長老人都死了,這又是另外一團理不清的麻煩事。
訪客一堆接一堆,滄明鏡被煩得一個頭兩個大,時不時來尋專心修復千機塔的白亦,拉他這尊大佛出去四處救火鎮場子。
……
白亦的下榻之處乃是整個青雲學府最好的客居,嶽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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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唯一的湖景房,就坐落在嶽庭湖旁。
推開窗便可得見水波粼粼,三兩隻仙鶴在湖邊嬉鬧,清風徐來,岸上楊柳依依。
美則美矣,卻靜過了頭,萬籟俱寂的,像是回到了浮華山。
滄明鏡將他這一番感慨聽了去,詫異道:“你近來心性變了不少呀?若嫌冷清,青雲學府那麼多好苗子,你隨便挑揀兩個指點著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白亦不置可否。
略略思量,感覺也不是不行。人到底是群居動物,還是要與人相處才更踏實。
第二日,清慈道君住在嶽庭院的消息傳開。
居所前時不時地有學生過來遊蕩徘徊,或是假意在湖邊垂釣,或是在岸上練劍。
隻盼能有個機緣,給仙尊瞧上一眼,萬一合了人家的眼緣,說不準還會開口提點他/她一二。
遠遠見著,便或是恭敬或是熱情洋溢地同他打招呼:“清慈道君安好~~”
白亦:“……”
第三天,清慈道君的居所外多一道結界。
青雲侍尷尬地站在結界外對絡繹來訪的學生解釋:“不好意思啊,清慈道君喜靜,這片兒是私人院落,不對外開放了。”
又來找白亦的滄明鏡目睹了一切:“……”
不是,你前天不是這麼說的啊。
……
白亦覺著他還是孤單著吧。
別家的娃兒太吵鬧,也沒一個合他脾性的。
入夜之後沐浴焚香,躺在美人榻上做皮膚和頭發保養,一面在碧水鏡裡頭刷著絨崽打賽的視頻打發時間。
橫看豎看,還是自家崽好。
看她一拳KO嶽子溫之前,還先提示一句:“師兄看這兒~看我這纖纖小手,打人疼不疼?”
不覺笑出了聲:真是又乖又可愛。
那麼大力道砸在人家下颌骨上,也不知她手打疼了沒有。
正怡然自樂,碧水鏡嗡嗡震響了兩下。
時絨的消息彈出來——
[放下鹹魚當卷王]:師尊~你能出來一下嗎?
白亦心裡一跳。
[白亦]:怎麼?你出關了?
[放下鹹魚當卷王]:是呀。
[放下鹹魚當卷王]:幾天沒見,想您啦,您出來一下嘛。
白亦看著碧水鏡,拗不過般搖了搖頭,嘆道:“真是黏人。”
立馬起了身,收拾收拾臉上敷著的面膜,挑選出門要穿的衣服,整理頭發。
時絨等了半刻鍾。
[放下鹹魚當卷王]:您人呢,怎麼還沒出來?
[白亦]:剛沐浴。
時絨懂了。
也沒催促,按照慣例準備等半個時辰起。
……
夜深人靜,弦月昏暗藏在雲中,四下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不遠處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有人一身雅正端方,貌美不可方物,終於出得門來。
時絨自我安慰:還行,這次攏共就花了一刻鍾,算很快了。
第107章
湖邊空曠, 相去甚遠不見一點燭光與人影。
月輝暗淡,白亦挑燈沿著湖邊行走,是夜幕之中唯一的亮色。
他一路走, 心裡就一路嘀咕:不知絨崽大半夜的將他叫出來, 還偏約在無人的後山,是想做什麼。
白亦腦中浮現了幾個猜想,耳根有些發紅。
末了,略整了整衣帶, 確認紐帶都系得緊緊的, 給人輕易扒拉不下來,這才放心大膽地往後山去了。
……
山野內漆黑的一片,連月光都被大山遮擋著, 照不進來。
沒有花海,沒有螢火蟲, 沒有一切浪漫的氣氛。隻有光禿禿的草地上架著的一頭野豬, 被熱烈的篝火烤得滋啦啦流油。
時絨穿著一身烏漆嘛黑的黑衣, 整個人快融在夜色, 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對他咧著一嘴兒小白牙, 笑得沒心沒肺:“師尊來啦!”
那過於質樸的畫風讓白亦一滯:“……”
不經意間毀了他好多幻想。
……
時絨並不知道他期待了什麼, 師尊整日裡都是這般歲月靜好的精細絕美畫風, 她也察覺不出有什麼特殊的。
但多日不見,忍不住多喵了他幾眼。
奇得很, 人就在眼前, 思念似乎也並不能得到紓解, 越看越想看, 就想同他離近些。
拍了拍身邊特地撿過來備好的幹淨大石塊:“您坐呀, 看,夜宵我都給您準備好啦!”
一邊拿刀戳著冒油的野豬,一邊熱情道:“我今日出關活動手腳的時候,逮到了一頭小野豬,香得很,想著一定給師尊您嘗嘗~~”
“……”
誰大半夜的吃烤乳豬?
白亦嘴巴動了動,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絨崽能想著他,做師尊的總得領情。
走過來坐下,“你這是晉級了?”
時絨說是,美滋滋:“還跳了級呢,元嬰後期了。”
在千機塔這個“高級經驗池子”內閉關修行一個多月時,她便突破到中期了。後來被靈海潮一衝,生把她的元嬰灌腫了兩圈。
等她將那些淤積在元嬰和經脈之中的靈氣煉化,恰好達到了淬體的效果,一口氣跳到元嬰後期。
就像升級機甲之後必然要拉出來測測數據,時絨晉級出關之後,自然要到後山練練手。
……
燃燒的篝火偶爾崩裂出火星來。
時絨翻動著架著烤乳豬的木棍,袖口垂落,快要碰到躁動的火舌。
白亦忍不住上前去,幫她將袖子挽起來。卷上兩圈,眸光撞見一截兒凝白的皓腕,在寡淡的月光下白得刺目。
頓了頓,又給她往下拽了拽。
“您幹什麼呢?”時絨笑嘻嘻:“一時挽上去,一時又放下來的,這兒沒外人,露個手肘又沒事。
白亦臉不紅心不跳:“夜裡招蚊子。”
時絨:“……”
……
時絨便轉過身,又笑著將另外一隻手遞到他面前。
白亦挑眉:……看這大爺樣兒!
多大個人了,還要師尊給整理衣服。
他任勞任怨地給卷了,嘴上嘟囔著:“特地出來打獵練手,怎麼還穿著寬袖的袍子?”
“出門的時候,沒想著第一時間來後山的。”時絨仰頭看著白亦,“我去找您了,可您院子外頭有結界,還有人守著,我進不去。”
她最先想著見他。
白亦眸底染了一絲笑,但勉力壓著:“盡騙人,你夜裡穿著一身黑,一看就有貓膩,能是來見我的?”
時絨沒遮攔地實話實說:“我那不是奔著翻牆去,想給您一個驚喜的嘛,穿別的顏色太醒目。”
她一攤手,“結果就被攔在外頭了,那青雲侍還同我好說歹說,說你不在裡頭,生怕我纏上您了。我當真了,真以為您在忙,就先來後山練手,還是去問了滄明鏡院長,才知道你早就回院歇著了。”
那白嫩的小手在他面前一攤開,就沒收回去,巴巴地將他望著。
白亦:?
眨了下眼,終於想明白她伸手要的是什麼。
……
浮華山上四處陣法結界多,時絨打小對這個不感興趣,他擔心她亂闖亂跑,進到某個陣法裡出不來,便統一修改過山上的陣法結界。
又給她煉制了一枚專屬的“鑰匙”攜帶在身上,從此那些被他設定過的結界,她便能來去自由。
時絨討要的就是那枚“鑰匙”。
之前渡元嬰劫的時候,白亦給她收拾過一次乾坤囊,好些沒必要的東西都移出去了,不在她這,那“鑰匙”就在其列。
“鑰匙”本是她的,給她理所應當。
但白亦注意到她話裡的小細節,頗有些在意:“你好好的不通傳,不走正門,要拿鑰匙翻牆幹什麼?”
時絨不答反問,理不直氣也壯:“見自家師尊還拘走什麼門嗎?”
“您防著我,”她語調一轉,幽怨道,“我兢兢業業給您做了十年的徒弟,盡心侍奉,您像防個外人一樣防著我。”
第108章
“……”
這話說得他左右都不好接, 說防著是傷了她的心,說不防著那就是裝傻了,要給她拿捏住話柄, 還不知道以後會被怎麼發揮。
白亦心裡計較清楚, 此刻被她佔了上風,就該及時止損,省得說多錯多。
默默掏出絨崽專用“鑰匙”,遞到她手中, 該認輸時就認輸:“我就是問問, 你別往心裡去。”
時絨哼了一聲,“那您那結界會改吧?”
白亦:“……設立時就是給你留了小門的。”
?
時絨意味深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