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蕭震早就準備好了,阿滿與弟弟們也早早來了,急著看新嫂子。
當小兩口出現在視野,蘇錦忍不住就笑了,自己相中的兒媳婦,真是怎麼看怎麼滿意。
蕭震作為公爹,簡單看了眼兒媳婦,目光就移到了兒子身上,見阿徹如朗月般逐步走了過來,俊秀的眉眼中多了一種大男人的味道,蕭震便知道,霍維章送他的他又轉送給阿徹的那本書,派上了用場。
丫鬟們鋪上錦墊,阿徹、霍溫清並肩跪到了父母面前。
“請父親喝茶。”阿徹先將茶碗遞給蕭震。
蕭震笑著接過,喝酒似的一仰而盡。
蘇錦嗔了他一眼,也不怕兒媳婦笑話。
蕭震不以為意,兒媳婦的茶他照舊這麼喝。
“娘請用茶。”阿徹再敬母親。
看著玉樹臨風的兒子,蘇錦心裡暖融融的,喝了茶,拿了她精心準備的見面禮送給兒媳婦。
皇宮裡頭,沈復已經身在內閣了,其他閣老們低頭忙碌著,沈復手裡也有份奏折,但他的目光,卻落到了旁邊的官窯瓷碗上。昨日阿徹成親了,是大男人了,現在正在給父母敬茶吧?蘇錦真是狠心,宴客請了那麼多人,唯獨沒請他。
端起茶碗,想象這茶是兒子敬給他的,沈復眼裡就多了一分笑意。
喝完一口,沈復放下茶碗,想象兒媳婦又敬了過來,他再次端起茶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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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嫁過後,阿徹又開始去燕王府當王爺侍讀了,周元昉是皇子時,兩人都小,阿徹隻是伴讀,現在周元昉有了爵位,阿徹也是有俸祿可拿的侍讀官了,然後與蕭震一樣,阿徹每月也有三日休假。
蘇錦很快就發現,每當兒子在家那日,高氏就一定會帶著她那一雙兒女來串門,這不,今日一家三口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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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蝶已經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當了大半年的小姐,蕭玉蝶膚色比去年白皙了些,杏眼桃腮,也算得上是個小美人。十六歲的蕭祿在大學堂讀了數月的書,耳濡目染京城子弟的做派,少年郎舉手投足也不再像當初那般土氣。
蕭震劍眉星目,他的這對兒侄子侄女放在村裡,肯定也是數一數二的好相貌。
“大公子,祿哥兒學問不行,還請你多費心提點提點。”高氏討好地對阿徹道,讓阿徹輔導蕭祿讀書,這就是高氏帶兒子過來的理由。
有人見過富貴,隻想不勞而獲,譬如高氏,但有人見到富貴,就想自發上進,靠自己過上這樣的日子,正如蕭祿。蕭祿是村裡出來的窮小子,去年初遇阿滿,蕭祿就喜歡阿滿了,可他清楚他與阿滿的差距,所以蕭祿越發努力地讀書,以求考取功名,離娶阿滿更進一步。
來了侯府,蕭祿最想見的人是阿滿,但蕭祿性格內斂敦厚,沒有什麼花花腸子,不懂怎麼去接近阿滿,故而他索性抓住機會,多多向阿徹請教不懂的地方。
阿徹看得出蕭祿是真心好學,因此樂於指點繼父家的親戚,至於蕭玉蝶,阿徹覺得父親應該與蕭家人談過了,而且他與溫清已經成親,料定蕭玉蝶不會再犯糊塗。
蕭玉蝶死心與否,隻有她自己知道,但高氏確實死了通過女兒與武英侯府結親的心,現在帶女兒來,高氏是想求蘇錦給女兒介紹一門好婚事。看著蘇錦,高氏謙卑地道:“堂嫂,我知道玉蝶身份低微,配不上那些高門大戶,隻求堂哥堂嫂幫我看看有沒有貧家出身的進士或武官,或許人家不嫌咱們玉蝶?”
“娘,你說什麼呢。”蕭玉蝶羞紅了臉,低頭抱怨道。
阿滿就在母親身邊坐著,見母女倆這番做派,也以為蕭玉蝶是對哥哥死心了。
霍溫清卻注意到,蕭玉蝶幾次看她的眼神,隱含幽怨。女人都是敏感的,可以說,霍溫清才是第一個察覺蕭玉蝶喜歡阿徹的人,現在她成了阿徹明媒正娶的妻子,蕭玉蝶定是因此才怨恨她吧?
霍溫清深知阿徹對女子有多大的誘.惑力,看蕭玉蝶這樣子,短時間大概忘不了阿徹。那婆婆真做主幫蕭玉蝶說親,萬一蕭玉蝶嫁過去後與丈夫過得心不甘情不願,那位丈夫還不是怨恨婆婆這個媒人?
總之,霍溫清覺得婆婆不宜插手蕭玉蝶的婚事,可,她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指出蕭玉蝶喜歡阿徹?不行,她沒有證據,隨隨便便說出來,婆婆或丈夫誤會她無端吃醋就不好了。
蘇錦壓根就不想攙和!
她覺得這個高氏太得寸進尺了!首先,蕭廣榮隻是蕭震的堂弟,是蕭震心胸寬廣才沒把父輩們的恩怨算在堂弟身上,堂弟來投奔他,蕭震給錢給房給鋪子,連侄子讀書的學堂都安排好了,親兄弟也不過如此。
結果呢,蕭廣榮還好,老老實實地經營鋪子,這個高氏卻三天兩頭地來找她討近乎,還專挑阿徹休假的時候。阿徹一個月就三天在家,有教蕭祿的功夫,他陪母親陪媳婦陪弟弟妹妹多好,偏偏高氏不識趣,一來就佔了兒子半天時間。
至於蕭玉蝶,不是蘇錦看不起村裡出來的姑娘,她自己也是村裡出來的,可蘇錦想高嫁,她會自己努力,而不是求高門親戚。平心而論,蕭玉蝶最適合嫁給北平的一個商戶或讀書人,但這個讀書人,要麼高氏替女兒張羅,要麼讀書人自己求上門,一旦蘇錦蕭震出面保媒,男方肯定會以為他們夫妻有意提拔他!
蕭震天生就不是以權謀私的人,蘇錦也不想為了沒啥感情的親戚讓蕭震變成那樣。
“我試著替玉蝶張羅張羅,不過我天天在家帶孩子,很少出門了,侯爺差事在身,更是早出晚歸,玉蝶的婚事,還是得你們當爹娘的多多費心啊。”蘇錦皮笑肉不笑地道,但凡人不傻,都能聽出她話裡的敷衍。
高氏聽出來了,蕭玉蝶也聽出來了,母女倆都有些訕訕。
“今日府裡還有事,就不招待弟妹了。”蘇錦端起茶碗,毫不客氣地逐客。
高氏隻得領著女兒告辭。
娘倆走後,阿滿佩服地看著母親:“還是娘厲害,我早就不喜歡她們了。”蕭玉蝶並不喜歡她,阿滿又不傻,時間一長自然看得出來。
霍溫清也敬佩地看著婆婆,虧她剛剛還瞎擔心呢,婆婆難道還不如她想的明白?
面對兩個小姑娘的欽佩,蘇錦不禁飄起來了,她吃了那麼多苦頭背了那麼多闲言碎語才當了這個侯夫人,她連京城其他的貴婦人都不怕,又怎會叫一個貪婪的“堂弟妹”牽著鼻子走?今日她給蕭玉蝶挑了個小官當夫君,明日高氏就敢求她給蕭祿娶個公主!
蘇錦才不會慣著高氏。
傍晚蕭震回來,蘇錦撇著嘴說了一通高氏的壞話,瞪著蕭震道:“早知道她這麼貪心,咱們就不該對她那麼好。”
蕭震聽了,突然覺得高氏這婦人心太高,欠管教!一家子剛進城多久,吃喝不愁她不滿足,這麼快就惦記通過侯府與官家攀親了!他蕭震當了這麼多年的官,也從未想過非得娶個名門貴女當媳婦才行!
“明日我去找廣榮談談,叫他管管他媳婦。”蕭震冷著臉說,一副丈夫才能當家做主的語氣。
蘇錦瞅著他,突然想起來,馮實還活著時,蕭震就經常擺出這種臉色。
“她是該管,那哪天我犯錯,侯爺是不是也要管我啊?”扭著腰甩著帕子來到蕭震身邊,蘇錦故意怕怕地問,一邊說著,一邊歪坐到了蕭震懷裡,美眸盈盈地望著他。
蕭震預感到了不妙,此時的小婦人,就像隨時準備獵食的妖精,笑得再美,都暗藏危險。
“那要看你犯了什麼錯。”蕭震謹慎地回答,一動不動的,全身僵硬如臨大敵。
蘇錦“哦”了聲,手指沿著他冷峻的臉劃了一圈,又問:“假如我是高氏,你是廣榮,你要怎麼罰我?”
蕭震臉一沉,低頭看她:“休要與她比較,她連你半個手指頭都不如。”
這甜言蜜語來的毫無預兆,蘇錦愣了愣,對上蕭震認真又嚴肅的眼神,她驀地臉頰發燙,小手撐著他肩膀就想站起來。
蕭震卻突然出手,將人摟住了。
蘇錦嗔他:“行了,一會兒該用飯了,別叫孩子們等。”
蕭震已經被她勾起了火,可兒子兒媳、阿滿姐仨都在前面,蕭震確實不敢胡作非為。
“以後日落之前,不許勾我。”他攥著蘇錦的胳膊,在她耳邊訓.誡道。
蘇錦咬唇,隨即故意在他懷裡扭了下。
蕭震:……
這欠管教的婆娘!
☆、第102章
是夜, 蕭震好好“管教”了一番他的小婦人。
蘇錦被他收拾的, 第二天早上都沒能起來……
蕭震抽空去找堂弟蕭廣榮了。
北地人愛吃面, 蕭廣榮將蕭震送他的鋪子修繕成了一家面館,最初蕭震幫忙請了位擅長做面條的老師傅,蕭廣榮一天一天在旁邊看著, 很快就學會了。農家漢子一分錢都舍不得多花,學會做面條後, 蕭廣榮就把老師傅辭退了,他自己當大師傅, 除了他, 店裡還有位賬房,以及一個潑辣伶俐的丫鬟,叫桂花。
賬房、桂花也都是徐文幫忙挑的人手。
蕭震故意挑了客人少的時候來,蕭廣榮意外又高興地招待了堂哥,還熱情地問蕭震想吃什麼面。
蕭震掃視一圈這間打掃的幹幹淨淨的面館,再看蕭廣榮身上的粗布布衣, 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堂弟確實憨厚, 值得他照拂。可堂弟辛辛苦苦地賺錢,他那個媳婦卻養成了貪慕虛榮的壞毛病,心安理得地沾著丈夫的光。
蕭震幫的是堂弟是侄子侄女, 可不是高氏!
與男人說話,蕭震從不拐彎抹角,當即就低聲對堂弟數落了高氏的貪婪。高氏託蘇錦選女婿, 蘇錦拒絕了,但如果不讓高氏明白她到底哪裡錯了,誰知道高氏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蕭震不屑與女子計較,該管的他也絕不瞎顧忌。高氏真闲得慌,不如好好教導孩子,侄女居然阿徹動心,未必不是高氏疏忽的結果。
蕭廣榮面紅耳赤,媳婦背著他做的事情,他壓根不知情,還以為媳婦就是去侯府串門了!
“大哥,我們都是村裡出來的,靠著大哥才有口飯吃,我從來沒想過要讓玉蝶嫁給官爺,她哪裡配得上,你別聽玉蝶娘的,玉蝶的婚事我們自己安排,大哥與嫂子千萬不用費心。”蕭廣榮先表明自己的態度,然後氣憤道:“大哥放心,回家我就說玉蝶娘去,不許她再瞎折騰。”
老實人嘴上說的嚴厲,蕭震記起昨晚蘇錦勾他的妖精樣,連他都過不去美人關,堂弟更不行,雖然高氏隻是中等之姿。
恰在此時,有客人登門了,蕭廣榮告個罪,先去做面條了,桂花笑著招待客人。
蕭震看著桂花,突然想到一計!
等蕭廣榮忙完回來,蕭震以命令的口吻對堂弟道:“玉蝶是我侄女,我也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這樣,我會盡快安排一個教習嬤嬤去教玉蝶大戶人家的規矩,至於玉蝶娘,我看她是個不安分的,你把桂花辭了,明日開始,你做面玉蝶娘招待客人,你們夫妻同進同出,省著她闲的沒事胡思亂想。”
蕭廣榮聽了,馬上應了下來,傻乎乎道:“我早就說讓她來幫忙,她……”
說到一半,意識到接下來的話隻會讓堂哥更厭煩媳婦,蕭廣榮忙閉了嘴,怎麼說,那也是他的媳婦。
殊不知他這樣子,隻堅定了蕭震教訓高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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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館打烊後,蕭廣榮回了他們的宅子。
高氏今日又逛綢緞鋪子去了,給她與女兒各扯了料子準備做夏衣,見丈夫穿著面館那身打扮就來了後院,高氏嫌棄道:“換了衣裳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