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眼光太高導致十八歲還沒出嫁的蘇繡扯扯帕子,小聲質疑道:“侯爺會那樣嗎?昨日他還為了姐姐訓咱們了……”
潘氏想了想,得意道:“當官的都注重名聲,侯爺要為大局考慮,想法自然與婦人不同。”
不論如何,機會擺在眼前,潘氏立即拉著女兒走了,要為女兒配一套最能彰顯美貌的好衣裳。
☆、第58章
蘇錦接待了大伯母潘氏、堂嫂小潘氏與堂妹蘇繡, 隻是接待的時候, 蘇錦表現出了一點不甘心、被人強迫的意思。潘氏眼睛可毒了, 見蘇錦這樣,她立即肯定了先前的猜測,蘇錦一定是挨了蕭震的訓斥。
自認捏住了蘇錦的軟肋, 潘氏氣勢一下子就強了起來,雖然她還是忌憚蘇錦三分, 暫時不敢對蘇錦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卻委婉地表達了想搬到侯府與蘇錦同住的意思, 譬如提議蘇錦帶她們娘幾個逛逛侯府, 然後再抱怨一下他們租賃的院子的狹窄與破舊。
潘氏一邊說,一邊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蘇錦,極具暗示。
蘇錦想假裝沒聽懂都不行,扯扯嘴角,似是忌憚什麼般,這才不太情願地道:“大伯母不嫌棄的話, 不如你們先來侯府住段時日,等尋到合適的宅子再搬過去。”
魚兒乖乖上鉤, 潘氏大喜,盯著蘇錦問道:“這樣可以嗎?要不要與侯爺商量商量?”
蘇錦僵硬地笑:“不用不用,侯爺最重孝道, 那日侯爺還跟我說,說大伯父大伯母遠道而來,讓我好好招待, 別廢了禮數。”
潘氏笑得眼角皺紋都堆成了菊花,拉起蘇錦小手拍了拍:“侯爺這麼看重我們,也是因為他把錦娘放在心尖上,錦娘真是好福氣啊。”
蘇錦強顏歡笑。
晚上歇了,蘇錦撐著胳膊側躺,跟蕭震念叨此事,又得意又鄙夷地道:“瞧瞧,都被我猜中了吧,我大伯母最擅長蹬鼻子上臉,我冷臉罵她,她心有忌憚,我朝她笑一笑,她立即就敢把我當她親閨女套近乎!哼,先便宜她們在這兒住幾天,隻是要委屈侯爺了,你等著看,我大伯父、堂哥肯定會去你跟前諂媚巴結。”
小婦人連珠炮般說得太快,蕭震前晚沒聽清她整治蘇家大房的法子,這會兒就有點跟不上。但蕭震有個應對的絕招:管她說什麼,他照做就是。
為了避免露餡兒,蕭震沒追問前因後果,隻道:“他們來巴結,我該怎麼做?”
蘇錦撲哧笑了,美眸一轉,往他這邊湊了湊,狡黠道:“若我大伯父去找你,你就說你新得了兩壇好酒,要請他品嘗,然後隻管灌他酒就是。若我堂哥去找你,你就捏捏他胳膊,說他太單薄了,然後你拉他去練武場提點一番,如此行事,我保證他們再也不敢往你跟前去。”
Advertisement
說到後面,蘇錦想象蘇興旺被蕭震折磨的情形,笑得雙肩輕顫,宛如春風裡的花骨朵。
蕭震聽著她幸災樂禍的笑聲,心也一顫一顫的。
笑夠了,蘇錦聲音一低,看著蕭震問:“侯爺會不會覺得我太壞了?”
蕭震暗道,你是挺壞。
可他覺得,蘇錦壞起來的時候,特別,可愛。
“對付那等惡人,理當如此。”心裡蕩漾,蕭震一本正經地道,語氣嚴肅,仿佛在討論國事。
蘇錦並不介意,躺好了,老老實實地睡覺。
隔天上午,蘇興旺、潘氏一家全部入住侯府,蘇錦將西邊的跨院安排給了他們。
果然如蘇錦所料,剛搬進來,蘇興旺、蘇萬裡父子倆便去蕭震面前現殷勤了。潘氏是婦人,主要謀的是富貴是女兒的好姻緣,蘇興旺去找蕭震是禮數,二十多歲還隻是童生的蘇萬裡卻想走蕭震的關系,謀個差事當當。
蕭震就按照蘇錦教的,豪爽地請蘇興旺喝酒、熱情地指點蘇萬裡武藝。
父子倆幹的是兩樣事,但最後,兩人都是被侯府小廝給抬回西跨院的,一個醉成了爛泥,把媳婦潘氏當成一個相好的窯姐兒,說了很多渾說,氣得潘氏想扇他倆耳刮子。一個渾身骨頭都散架了般,趴在床上三天都沒能下地。
經過這麼一出,蘇興旺、蘇萬裡再也不敢去煩蕭震。
父子倆沒出息,潘氏開始大顯身手,一邊琢磨如何通過蘇錦買處真正屬於他們的大宅子,一邊想方設法地打扮女兒蘇繡,隻可惜最近蕭震應酬太多,早出晚歸,天黑才回來,別說潘氏母女,蘇錦都隻有晚上才能看見蕭震。
潘氏有算計,蘇錦也有自己的小算盤,邀潘氏婆媳出去置辦幾次年貨,再請一些貴婦們來家裡做客,到了臘月底,蘇錦孝順娘家大伯父大伯母的賢名與蘇家大房在侯府吃香喝辣的消息就在金陵城大街小巷傳開了。
就在蘇錦一心籌備收網計劃時,徐文抬了一個大箱子來後院,說是侯爺吩咐的。
☆、第59章
蘇錦這陣子既要籌備過年, 又要與潘氏等人虛與委蛇, 忙得團團轉, 忙裡偷闲剛要歇一歇,聽如意說徐文讓兩個粗使婆子抬了一個大箱子來,蘇錦疑惑地挑挑眉, 隨如意去了外面,走出堂屋, 果然見院子裡擺著一個紅木大箱,跟女兒阿滿差不多一般高。
“這是?”蘇錦看向徐文。
徐文同樣不知, 道:“侯爺從安平侯府帶回來的, 沒說是什麼,隻叫我抬過來交給夫人處置。”
安平侯便是霍維章。
蘇錦越發奇怪了,叫徐文打開箱子。
徐文上前,擺弄一陣,箱子打開了,結果裡面的東西竟然還套了一方紅綢罩子, 徐文再掀開罩子,蘇錦伸脖子看, 然後差點就被閃瞎眼!
蘇錦下意識後退了幾步,退完再看,才發現那是一面三尺來高的梳妝鏡, 紫檀木的一圈鏡框雕刻著精美的花卉紋絡,框頂、框底分別鑲嵌了一枚玉石。但晃了蘇錦眼睛的不是玉石,而是那一片反射燦爛夕陽的大鏡面!
徐文反應夠快, 及時將梳妝鏡轉了一個方向。
蘇錦興奮地蹲到梳妝鏡前,裡面頓時倒映出她的身影,清楚地都能看清鏡子裡蘇錦眼中的她。
蘇錦激動地說不出話,之前三皇子周元昉送了阿滿一個巴掌大的胭脂盒,盒蓋上的鏡片更小,小到無法照出蘇錦整張臉,都把蘇錦羨慕壞了,現在蕭震突然送了這麼一塊兒大鏡子給她,簡直比給蘇錦千兩白銀還叫她開心!
“快放到我屋裡去!”丟下徐文,蘇錦迫不及待地吩咐兩個粗使婆子。
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抬起梳妝鏡,其實一個人也能抱動的,可這鏡子一看就是稀罕物,必須小心。
在蘇錦的千叮萬囑中終於穩穩當當地將梳妝鏡放到了蘇錦的梳妝臺上,兩個婆子擦擦額頭的汗,總算放了心。蘇錦擺擺手示意丫鬟們都下去,她單獨坐在梳妝臺前,目不轉睛地欣賞自己的美貌。不怪蘇錦臭美,主要是她以前用的銅鏡都太糊了!
“這裡居然有顆小黑痣?”很快,蘇錦就發現了以前的銅鏡沒能照出來的地方,她下巴靠左一側,有顆比芝麻還小的小黑痣,當然,如果蘇錦不仰頭,除非有人在她底下看,否則誰也發現不了這顆痣。
不光臉,蘇錦關上門,褪去衣裳,然後扭頭轉身的,把自己能重新認識的地方都認識了一遍。
不知不覺天黑了,蕭震領著阿滿、阿徹來後院用飯。明日便是除夕,阿徹也回家了。
蘇錦聽到聲音,趕緊穿好衣裳,若無其事地去與爺仨團聚。
阿徹不在家時,蘇錦敢在飯桌上朝蕭震拋幾個媚眼,穩重的兒子一在,蘇錦刻意收斂。
反倒是蕭震,偷偷地看了她幾眼,小婦人這麼淡然,莫非不是很喜歡他送的大鏡子?
蕭震忽然記起,阿滿的胭脂盒除了鏡子還有幾塊兒一看就很稀奇的寶石,他的大鏡子隻有兩塊兒比較尋常的玉石。
她不喜歡,蕭震有些失望,低頭,默默地吃飯。
飯畢,孩子們走了,夫妻倆進了內室。
剛吃完飯肯定不能馬上躺下,蕭震拿起他之前帶來的一本史書坐到窗邊繼續看。這本書講的是秦史,蘇錦翻過幾頁,因為裡面文字深奧不如說書通俗易懂,蘇錦就沒了興趣。
“侯爺喝口茶吧?”捧著茶碗走過來,蘇錦垂眸,笑盈盈地看著桌前端坐的大男人。
蕭震聽出了小婦人話裡的笑意,奇怪地抬眸。
蘇錦直勾勾地瞧著他,美眸含情。
蕭震心裡一激靈,立即垂下眼簾,看著書頁道:“放下吧,我稍後再喝。”
蘇錦便放下茶碗,然後坐到蕭震對面,託著下巴繼續看他。
蕭震被她看得渾身都不自在,眼睛盯著書頁,腦海裡卻不停地胡亂猜測:她看我做什麼?莫非我臉上沾了什麼東西?還是我頭發亂了,亦或是衣裳哪裡髒了?
猜不到答案,又受不了她的眼神,蕭震猶豫片刻,一邊放下書,一邊端起茶碗。
蘇錦著迷地盯著他喝茶時滾動的喉結。
“弟……你是不是有事要與我說?”蕭震緊張地問,差點又喊她弟妹。
男人終於肯理她了,蘇錦連連點頭,開心地笑:“侯爺從哪尋來的西洋鏡?我很喜歡。”
蘇錦喜歡鏡子,更喜歡傻男人對她的一片真心。有的男人明知道自家媳婦喜歡什麼,要麼舍不得花錢買來送媳婦,要麼根本不把媳婦的喜怒哀樂放在心上,蘇錦隻無意間當著蕭震的面表現出對西洋鏡的喜歡,蕭震居然就放在了心裡。
越想,蘇錦心裡就越甜,看蕭震的眼神也就越情意綿綿。
蕭震都快被她綿得喘不上氣了,故作隨意般搬出他提前準備好的借口:“霍兄最近得了兩面西洋鏡,一面送嫂夫人了,一面,你也知道,他有八房美妾,一面鏡子不夠分,送了一個另外七個一起來找他鬧,霍兄一氣之下,將鏡子送了我。我留著無用,還是交給弟……你合適。”
然而事實是,這種稀罕玩意兒霍維章最懂,蕭震便以阿滿喜歡西洋鏡為由,託霍維章幫他尋面鏡子。霍維章大概猜到他是想送蘇錦,真幫他物色了一面好鏡子,東西搬過來,霍維章還狠狠地嘲弄了蕭震一番。
但蕭震不想讓蘇錦知道。
他刻意隱瞞,編的借口也符合霍維章的性情,蘇錦想了想,信了。
鏡子不是蕭震特意買來討好她的,蘇錦不由失望,可,蘇錦太喜歡那個西洋鏡,總歸都是喜事!
“多謝侯爺!”蘇錦重新開心起來,最後看眼蕭震,她跑去梳妝臺前對鏡通發去了。
原來她喜歡。
蕭震心情大好,腦袋對著書,餘光卻偷偷留意被拔步床圍廊擋了半邊身形的小婦人。
這晚蘇錦足足通了兩刻鍾的頭發,時間長到蕭震都擔心她會胳膊酸。
躺下後,蘇錦難得地沒有與蕭震闲聊。
蕭震不太習慣。
漫長的沉默後,耳邊突然傳來小婦人輕輕的聲音:“侯爺?”
蕭震立即“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