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就在遼王府後街住著,當然明白世子爺的意義,將來老王爺死了,眼前這小子就是新遼王!
蘇錦可不敢批評未來的遼王,恭敬地行禮後,她摟著女兒向周元昉賠罪:“小女不懂事,驚到世子了。”
阿滿本以為娘親會為她做主,現在娘親居然說她不懂事,小丫頭頓時哭得更厲害了。
周元昉喜歡看阿滿被猴兒抬著時傻笑的樣子,一點都不想聽小丫頭震天的哭聲,手裡拿著菊花,周元昉皺眉命令蘇錦:“讓她別哭了。”
蘇錦連忙哄女兒,說別的地方還有粉菊花。
阿滿不要,一邊抹淚一邊盯著周元昉手裡的:“我要那個!”
阿滿剛說完,周元昉就把菊花丟到了她懷裡。
蘇錦替女兒接住了。
阿滿還是哭,指著地裡的菊花葉子讓娘親把花插.回去,娘親不讓她摘花,小丫頭就覺得花長在那裡才是好的。
“真煩。”周元昉被她哭得不耐煩,領著侍衛要走,結果他才轉身,就見不遠處走來一行人,領頭的婦人四十左右的年紀,尋常打扮,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奢華之物,乍一看就是普通的民婦。可周元昉知道,那是他的母親,遼王妃。
聽著身後的哭聲,周元昉蹙眉,快步迎上去攔在母親面前,若無其事地問:“娘聽完經了?”
遼王妃點頭。
周元昉握住母親的手:“那咱們回府吧,寺裡沒什麼可逛的。”
遼王妃站著沒動,看眼蘇錦母子,她低頭問兒子:“你惹她哭的?”
周元昉抿唇,不想承認,也不想對母親撒謊。
兒子闖禍,遼王妃並不生氣,隻牽著兒子來到蘇錦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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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這輩子第一次見到身份如此尊貴的人,緊張的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想跪地行禮,女兒又倔強地賴在她懷裡。
“屬下拜見王妃。”徐文、徐武齊聲道。他們是遼王送蕭震的人,但離開王府之前,王爺、王妃同時召見了他們,告誡他們要對蕭震忠心耿耿。
遼王妃記性很好,認出二人,也就猜到了蘇錦的身份。
見蘇錦臉色都變了,遼王妃笑了笑,平易近人地道:“你不必驚慌,我如果想擺王妃的譜,也不會這般過來了。
蘇錦局促道:“多謝王妃,民婦不懂規矩,失禮之處還請王妃恕罪。”
遼王妃微笑搖頭,扶著兒子肩膀將其帶到面前,慚愧道:“世子頑劣,是不是欺負令嫒了?”
蘇錦不由地看向周元昉。
周元昉冷冷地看著她,那眼神,可兇了。
蘇錦馬上否認,而且周元昉確實算不上欺負女兒,那菊花又不是她們娘倆的。
阿滿卻不懼周元昉,汪著淚向壞哥哥的娘親告狀:“他摘菊花,我娘說不能摘,要給別人看。”
周元昉恨恨地瞪她,沒良心的,他是為誰摘的,還不是看她喜歡,她娘又不許?
“他瞪我!”阿滿在蕭府千嬌百寵,何曾被人瞪過,再次告狀。
周元昉:……
蘇錦莫名想笑,看出遼王妃是個嚴母,她替周元昉轉圜道:“王妃,世子不是故意的,且小孩子置氣常有的事,回頭玩到一塊兒,馬上又和和氣氣的了,您別當真。”
周元昉並不領情,扭頭不看她們母女。
遼王妃深深看了蘇錦一眼,贊道:“太太教女有方,今日我受教了。”
蘇錦連道不敢當。
遼王妃彎腰,笑著問嘟嘴的阿滿:“世子折了阿滿的花,回去我送阿滿一盆更大的,好不好?”
阿滿覺得這位太太很可親,乖巧地點點頭。
遼王妃遂領著兒子道別,周元昉離開之前,還不忘再瞪阿滿一眼。
遼王妃沒有當著蘇錦娘倆的面要求兒子道歉,上了馬車,遼王妃看著兒子,正色問:“為何要摘那朵花?”
周元昉明白,這個問題,他必須回答。
他低頭,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遼王妃很驚訝,新奇地盯著兒子:“你喜歡阿滿?”
周元昉哼道:“不喜歡了,就知道哭,還愛告狀。”
遼王妃笑了,將兒子摟到了懷裡。她這個兒子,出生太晚,懂點事了,上面兩個哥哥一文一武都已經練成了本事,經常被王爺誇贊,兒子既羨慕,又不滿哥哥們的厲害,越發不喜與兄長相處,偏偏王府又沒有別的子嗣給兒子作伴。
阿滿,蕭震的義女。
遼王妃心中微動。
她聽說過蘇錦,原以為蘇錦隻是個市井婦人,沒想到蘇錦不但貌美,也很會教孩子。至於蕭震,王爺早晚要成就一番大業,以王爺對蕭震的看重,假以時日,蕭震定會成為王爺的左膀右臂。
回到王府,遼王妃真的挑了一盆名品粉色菊花,估摸著蘇錦娘仨到家了,再派人送過去。
收到花的阿滿很開心,守著花盆哪都不肯去了。
蘇錦心情復雜,因為除了菊花,遼王妃還送了她一張帖子,請她後日去王府賞菊。
又是賞菊,上次蘇錦受邀賞菊,是李雍夫人想給蕭震說親!
難道遼王妃家裡也有個侄女?
蘇錦喊來夏竹打聽。
夏竹低低道:“王妃確實有個侄女,不過早嫁了,嫁的是翰林院……”
蘇錦沒聽完就放心了,不是提親就好!
☆、第33章
遼王府。
得知王妃與世子從廣恩寺回來了, 遼王與親信下完最後一盤棋, 便去看望王妃。
遼王妃剛沐浴結束, 坐在花閣臨窗的暖榻上,披散著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等待日光慢慢烘幹。聽說王爺來了, 遼王妃不急不緩地坐正,神態悠然, 並不像府裡其他側妃、侍妾,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光鮮豔麗地去見王爺。
丫鬟挑起門簾, 遼王探身進來, 看見榻上慵懶闲適的女人,他笑了笑,問道:“難得出次門,累了吧?”
遼王妃略帶羨慕地望著他:“是啊,不像王爺,騎馬在外跑一圈, 依然神清氣爽。”
遼王自幼習武,是先帝皇子中最英武的一個, 剛過四十的他,魁梧健碩肌肉結實,一身英氣, 就連臉上都沒有幾條皺紋,宛如三十歲的男子。遼王妃其實比遼王小一歲,可坐在遼王身邊, 怎麼看她都是年長的那個。
遼王妃是名門貴女,才氣遠播但容貌並不出眾,加上年紀大了,遼王對她的寵愛越發減少,除了逢年過節,遼王每月隻有兩三晚會宿在王妃屋裡。但遼王很敬重自己的王妃,遇到什麼事,他都會與王妃商量。
今日王妃去寺裡上香,車馬勞頓回來,遼王也來關心關心。
“王妃,菊花都挑好了,您要現在過目嗎?”王妃身邊的鄧嬤嬤在門外輕聲詢問道。
遼王妃嗯了聲。
遼王喝口茶,打趣問:“廣恩寺的菊花還不夠你看?”
遼王妃看著他,好笑道:“世子欠了人家一朵花,我得替他還了。”
說完,遼王妃細細地解釋了母子倆與蘇錦、阿滿的邂逅。
遼王若有所思,過了片刻,他贊許道:“怪不得蕭震去哪兒都要帶上蘇氏娘仨,看來不僅僅是因為馮實對他的救命之恩,蘇氏通情達理善解人意,也值得他如此照拂,更不用說她還教養了一雙好兒女。”
遼王心胸寬廣,用人重賢而非家世,現在聽說蘇錦是個賢妻良母,那蘇錦在外面的名聲如何,他都不會考慮,流言蜚語真真假假,他更相信自己王妃的判斷。
遼王妃闲聊似的附和道:“是啊,有時我都覺得,市井百姓見識不如咱們,但多心性純良,亦有可取之處。元昉,我前兩年多病,疏忽教導他了,弄得這孩子孤傲無禮,剛剛我就在想,既然元昉肯親近阿滿,蘇氏一家又住在王府後頭,來往方便,不如我請她們來王府坐坐,時間長了,孩子們互相影響,元昉或許會改掉他的壞脾氣。”
遼王聞言,端著茶碗思忖起來。
知子莫若父,小兒什麼性情,他與王妃一樣清清楚楚。
對他的世子,遼王略有愧疚。老大老二出生時,他比較清闲,經常親自教導兩個孩子,老二的武藝更是他一把手教出來的。老三出生時,恰好趕上多事之秋,他心思遠在朝廷,沒有精力也沒有那個耐心去哄稚子。而期間,老大老二年長都能替他辦差了,他出門也會帶兩個孩子在身邊,落在家中的老三,肯定覺得父王更偏愛兄長吧?
遼王多次抱著幼子解釋,可小孩子自有理解,怕是不信,久而久之,心底就有了疙瘩。
“也好,按你說的安排罷。”遼王首肯道。
所以,遼王妃才連著菊花,也送了蘇錦一張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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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可不同其他官員府邸,上次去李家做客,蘇錦切身感受過因為禮儀不妥被貴太太們嘲笑的滋味兒,這次一收到遼王妃的帖子,蘇錦便暫且把送蕭震回禮的事丟到一旁,叫來阿徹、阿滿,娘仨一起跟夏竹、秋菊、冬梅學禮儀。
三個師父,三個學生,阿徹學得最安靜,蘇錦想安靜,架不住阿滿總跑過來搗亂。蘇錦小步慢走,阿滿歪著腦袋在旁邊瞧著她,邊瞧邊樂。蘇錦學落座的禮儀,阿滿就撲到她膝蓋上,傻乎乎地笑,要所有人都笑她。
蘇錦好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