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著涼的手指輕輕按壓在患處上,帶來點點刺痛與痒意,流景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默默咽了下口水。
“抬頭。”還不知自己被盯上的帝君淡淡指揮。
流景識趣抬頭,將纖細的脖頸暴露給他。
非寂垂著眼眸,近得能聞到她身上淺淡的氣息,剜了一點藥膏繼續塗抹,夜明珠識趣地暗了些,寢房裡的光線突然變得昏暗曖昧,非寂卻好像沒有發覺氣氛的變化,專注塗完藥後便隨手把藥膏放到了一邊。
“睡吧。”他說。
“就……睡了?”流景表情微妙。
非寂看過來:“你還想做什麼?”
“什麼都不想做。”流景一本正經。
非寂便沒有再問,更衣之後便躺下了。
流景眨了眨眼,默默躺到他身側。兩個人筆直筆直的各自蓋著被子,正經得像在躺棺材板。
許久,夜明珠徹底暗了下來,黑暗中兩人呼吸清淺,不知不覺便是同一個頻率。
非寂說要睡覺,似乎真的隻打算睡覺,躺了半天動都沒有動一下,流景等得耐心耗盡,一個翻身壓了過去,任由長發傾瀉落在他的身上。
黑暗中,非寂呼吸一頓:“不是什麼都不想做?”
“帝君,太口是心非是會受懲罰的。”流景指尖撫過他的眉骨,又順著鼻梁一路往下,直到心口才緩慢地打著圈。
非寂沉默許久,卻還是伸手握住了她的雙臂。
然後是慢吞吞的顛倒姿勢,等流景重新落在床褥上時,仿佛已經過去了一百年那麼久,兩個人沒有言語,隻是在黑暗中摸索著吻上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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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致的黑暗,連呼吸都在克制,流景卻不喜歡,一隻手悄無聲息伸進被子,成功攪亂了非寂這攤死水。
非寂克制地昂起頭,平復幾次後才勉強開口:“早知你言而無信,本座就該將你關在無妄閣繼續面壁思過。”
“流景已經知道錯了,還請帝君恕罪。”流景親了親他的唇角。
“恕罪?”非寂冷笑一聲,呼吸卻是灼熱,“本座等了你一個月!”
“是一個月零四天。”流景更改。
“零三天。”非寂再次更改。
流景沒忍住樂了一聲,下一瞬便是狂風暴雨。
第59章
流景和非寂在屋裡待了三天,三天一過,原本隻有三成的修為提升到了四成。
流景將靈力運行一周,樂呵呵捧住非寂的臉:“不愧是帝君,真好用。”
“注意措辭。”非寂清冷地掃了她一眼。
流景朝他拋了個媚眼:“事實嘛。”
非寂將她的手撥開:“本座還想問你,這兩個月都幹什麼吃了,修為不進反退。”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什麼都不做都能感覺到靈力流逝,”流景伸了伸懶腰,“但回來之後便沒那種感覺了,帝君,你說我不會是中毒了吧?”
“什麼毒需要你回到冥域才能解?”非寂反問。
流景想了想:“還真有這種毒。”
非寂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頓了一下後表情泛冷:“什麼毒?”
“一味名叫非寂的毒。”流景一本正經。
非寂:“……”
多少次警告自己別接她的話卻仍然上當的帝君沉默片刻,起身就要離開,流景笑著跪在床邊,從背後抱住他的腰,非寂微微一頓,卻還是停了下來。
“非寂。”她第一次以流景的身份當面喚他名字。
非寂心口一悸,卻不合時宜地想起某個人。他蹙了蹙眉壓下思緒,抬手扣住她的指尖:“膽子越來越大了。”
“膽子不大,敢一直糾纏你麼,”流景故作憂愁,“鬧了三日,隻怕他們又要說我荒唐無狀穢亂後宮了,唉,誰讓我太討帝君喜歡呢,有時候得寵也是一種……”
非寂面無表情轉過身來,流景瞬間閉嘴。
“怎麼不說了?”他問。
流景輕咳一聲:“怕再說下去,帝君又要我做什麼先鋒軍。”
見她還敢提起前事,非寂當即捏住她的臉:“本座似乎記得,你閉門思過還未結束吧?”
“疼疼疼,帝君疼!”流景抓著他的手腕叫屈。
非寂冷笑一聲松開手:“本座不疼,也沒用力,你少裝相。”
流景見被拆穿,立刻就不裝了:“帝君當時隻說罰我閉門思過,卻沒說要罰多久,後來答應讓我去凡間找表弟,不就代表結束了嗎?”
“你犯這麼大錯,隻思過兩三日?”非寂反問。
流景沉默片刻,突然往後一仰躺倒在床:“那你殺了我吧。”
非寂:“……”
“殺吧殺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流景破罐子破摔。
“無聊。”非寂掃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流景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確定他走了之後又坐起來,醞起靈力查探小腹的情況,果然感覺到腹中那團靈氣比之前要濃了許多。
早在半個月前,她便隱隱有了猜測,但一直沒有證實,直到這次與非寂合修之後,才確定了十之七八。
但剩下那兩三分,還是得專業的來,所以得找個機會去見一見斷羽,如果是她猜想的那樣,有些事興許可以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流景摸了摸小腹,心情愉悅地伸了個懶腰,正要下床去尋非寂時,乾坤袋突然動了動。
她停頓一瞬,從裡頭取出一塊空間玉佩,打開之後便和躲在裡面的小月亮對視了。小月亮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從玉佩裡爬出來,跳到她掌心開始打盹。
“怎麼瞧著比之前又小了點,”流景摸摸她的頭,“玉佩裡的精純靈力對你也沒什麼用了嗎?”
小月亮給出的回答,是慢吞吞蹭蹭她的手指。
流景無奈一笑:“生死一事,即便是三界之主,也無法左右更改,小月亮,我真不知該如何幫你了。”
小月亮困得眼皮都快睜不開了,但察覺到她的失落,仍堅強地看著她。
流景嘆了聲氣,伸手摸摸她的頭:“玉佩裡的靈力雖然沒什麼用,但總比外頭好,你神魂太弱,隻有待在裡頭才會舒服些,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小月亮點點頭,終於忍不住睡了過去。
流景看著她恬靜的睡顏,靜了許久才將她送回玉佩。
安頓好了小月亮,先前的愉悅也散了不少,流景簡單收拾一番,便徑直往樓下去了。
還有幾節樓梯到大殿時,便隱約聽到‘議和’‘攻打’之類的字眼,她當即就要扭頭上樓,卻猝不及防和非寂對視。
他用眼神示意她過來。
……不利臺什麼都好,就是不該把議事的大殿和寢房放在同一個樓裡,導致她隨便下個樓都能摻和到其他界域的政事裡。上次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了不想打仗後,鬼將們看她的眼神都透著不善,這回一瞧見她又出來了,一個個的雖然給面子安靜下來,但眼神明顯透著不歡迎。
流景故作不知,慢吞吞走到殿內:“帝君。”
“冥妃娘娘,見了帝君該行大禮。”雖然上次議事已經親眼目睹對冥妃不敬是什麼下場,但還是有人存不住氣了。
流景淡定執手,垂著眼眸便要下跪,一股無形的靈力卻制止了她。
她驚訝抬頭,對上非寂不悅的視線後停頓一瞬,又默默站直了。
“賜座。”非寂淡淡開口。
雖然冥妃聲望風評都不怎麼樣,但帝君還是無人敢置喙的,聽到他親口為流景解圍,先前故意找麻煩的鬼將汗都要下來了。
但難得的,非寂並沒有罰他。
大殿之內持續安靜,在沒有確定目前情況如何前,沒有人敢再輕易開口。
流景清了清嗓子,用微弱的聲音把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帝君,您召我來所為何事。”
非寂掃一眼狸奴:“告訴她。”
狸奴應了一聲,一本正經走到流景面前,還沒開口就看到她朝自己眨了個眼。
狸奴險些笑出來,一抬頭對上非寂冷淡的眼眸,當即又嚴肅起來:“事情還得從舟明回天界說起……”
他把探子們回歸、陽羲求和的事一一說明,便識趣地退到了一旁。
流景不明所以:“帝君告訴我這些做什麼?”
非寂斜靠在王座上,視線從在場所有人身上一一掃過,直到所有人都低下頭才緩緩開口:“左邊那波,是主戰的,右邊那波,是主和的。”
流景頓了頓,才發現雙方幾乎一半一半,難怪一直爭執不休。
“你怎麼看?”非寂這才看向她。
流景訕訕:“我的想法未曾變過。”
“本座主戰。”非寂直直與她對視。
主戰的那群人頓時眼睛一亮。
流景先是怔了怔,接著意識到他是在等自己說服他,若是可以說服,便與天界籤訂和平契書,若是不能……她抿了抿唇,突然笑了。
“帝君主戰,是覺得一定能贏天界?”她問。
非寂:“天界剛經過一場戰亂。”
“可你去了那麼多探子,卻隻帶回一個結果,即天界未受太大影響,攻防也並未變得薄弱。”流景噙笑。
非寂:“或許是假象。”
“若非假象呢?”
“以冥域如今實力,不懼天界。”非寂回答。
“那是身為攻方不懼天界,大不了兩敗俱傷,可作為守方呢?”流景失笑,“天界之主都說了,冥域若敢進攻,她便拼著你死我活的陣勢派大軍攻打冥域,我覺得不是玩笑話。”
殿內漸漸騷動,有支持者有反對者,但礙於帝君在,無人敢大聲喧哗。
“身為攻方,即便失敗也最多折損些兵將,說句殘忍的,他們本就為戰爭而生,折在戰場上也算死得其所,可若身為守方,一旦失敗,死的便是黎民百姓了,冥域不知有多少子民,雖為魔為鬼,卻沒什麼修為,體魄有時還不如凡人,他們一輩子安安分分過日子,若因為帝君一句‘不懼天界’而死,又該找誰說理去?”
“冥域子民才沒有那麼貪生怕死!”有主戰者忍不住開口。
流景隻當沒聽到:“即便帝君運氣好,攻也好守也好都贏了,帝君打算佔了天界之後如何?還是上次說的那些,派兵遣將駐守嗎?隻怕魔兵鬼將受不了那種純淨之地,更別說尋常子民們了。”
“無法長期守著,更不能讓子民遷都,屠戮無辜更是會遭天譴,天界對帝君而言,就是塊燙手山芋,拿到了也未必守得住,無非是掠些法器寶貝回來……法器寶貝也未必是什麼好東西,以陽羲的性子,隻怕在你攻入天界之前,就將所有好物都毀了,寧可玉石俱焚也不給你佔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