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您什麼都沒做,隻是因為聽說我動過跟人隱居的念頭,便故意晾了我幾日而已。”流景順著他的話說。
“我晾你?”非寂氣笑了,“回冥域三天了,你可曾來過一次不利臺?”
“帝君不召見,我哪敢來哦。”流景睜眼說瞎話。
非寂不上當:“從前本座不召見時,也沒見你不敢來。”
“那時跟現在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現在臉皮更薄了。”
非寂:“……”
短暫的沉默後,他嘲諷勾唇,“本座就不該理你。”
“別呀,”流景抱得更緊了些,鼻尖有意無意地碰過他的唇,“帝君隻是三天沒召見,宮裡便開始有人怠慢我了,若你再不理我,隻怕要不了幾日,我就要被趕出宮了。”
“誰怠慢你?”非寂不悅。
流景一臉憂愁:“也具體說不上是誰,就知道回來第一日的飯菜還有八菜兩湯,第二日便折半了,今日更是隻有一菜一湯,我都沒吃飽。”
她句句屬實,可不是故意編排誰,舟明還說她再不跟非寂和好,從前得罪過的人就該回來找她算賬了,實際上沒等那些人找來,便已經有人開始看人下菜碟了。
她長嘆一聲氣,幽怨靠進非寂懷裡:“我還真是身如浮萍啊,即便做了冥妃又如何,還不是全仰著帝君的鼻息過活,帝君略有不悅,於我便是雷霆,多的是人想幫著帝君教訓我。”
“胡說八道,”非寂將人提起來,冷淡表示自己不上當,“別以為你這樣說,我便會放過你,不說出那個人是誰,你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身如浮萍。”
流景:“……你怎麼還沒忘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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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寂沉默與她對視。
“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何必揪著不放,”流景訕訕,“我那時隻是想找個地方躲清靜,順便叫上還算要好的玩伴而已。”
“隻是玩伴?”非寂問。
流景對上他的視線,驀地想起他少年時的模樣,心裡突然不知是何滋味。
“說話。”非寂眼神微冷。
流景回神,笑得篤定:“隻是玩伴。”
“我與他不同?”
“當然不同。”
“哪裡不同?”
流景:“……”
“說話。”非寂眸色沉沉,非要問出個答案來。
流景與他對視許久,笑了:“你……比他貌美,比他的個子高,修為也比他強,啊還有身份,你是冥域帝君一界之主,他可跟你比不了。”
“樣樣不如我,你卻還想同他一起隱居。”非寂淡淡道。
流景隨口應對:“那不是還沒遇到你麼,要知道將來能嫁給你,我還隱什麼居,早八百年就來冥域尋你了。”
非寂眉眼瞬間和緩。
流景:“……”這就哄好了?
早知道這麼好哄,她在飛行法器上時就該這麼說,也不至於被他用眼刀刮了十餘日!流景心中後悔不迭,面上卻愈發親昵:“帝君,三日不見,你可曾想我?”
“該問你自己。”非寂淡淡道。
流景笑了一聲:“我自然是想你的,要不是怕你總是問我,我早就回來了。”
“心裡沒鬼,你怕什麼。”非寂反問。
眼看著話題又要繞回去,流景趕緊親了親他的唇:“帝君,再給我倒杯茶吧。”
“自己沒長手?”非寂這般說著,卻還是給倒了一杯。
流景接過杯子,還不忘說他一句:“也幸好你身家豐厚,人又長得美,否則就你這張嘴呀,在我們村是找不到媳婦兒的。”
“你們村要求還挺高。”非寂已經不知第幾次被她這般說了,聞言一片淡定。
流景不知為何,突然被他這句話逗笑,樂得直接靠在了他肩膀上。
懷中的人兒柔軟溫暖,還笑得一顫一顫的,任由非寂氣她三天沒露面,也忍不住緩了臉色,可再一想,她雖然說了許多,卻還是沒有一句提到那人名諱。
他突然生出一股煩躁,剛冒出來的好心情也隨之消散。
“又怎麼了?”流景現在對他的情緒拿捏得透透的,不用抬頭也知道他又心情不好了。
有些事過了時機,再追問便難以啟齒了,非寂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掌心向上迸出一團靈力,流景不解地看過去,便看到一盆小青松懸浮於他的掌心之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猛然站了起來,扭頭就要離開:“是不是該用晚膳了,我叫人送些吃的過來吧,今天中午就沒吃飽,晚上要多吃點才……”
“過來。”非寂打斷她的話。
流景幹笑一聲:“過去幹嘛呀?”
“讓它開花。”非寂的要求簡單明了。
他現在心情不好,總得做些什麼讓自己心情好起來才行。
流景默默咽了下口水:“開、開什麼花?”
“別裝傻。”非寂一雙黑眸直直看著她,似乎要將她看穿。
流景沉默許久,突然紅了眼圈:“帝君,你不信任我,我對你來說究竟算什麼……”
非寂不為所動:“別演,過來。”
流景:“……”
她遲遲不動,非寂臉色有些不好了:“你在怕?”
流景幹笑:“沒有。”
“你怕什麼?”非寂死死盯著她,“怕觸碰之後,有情花依然青枝一片?”
“當然不是。”
“那就過來。”非寂原本隻是想做些什麼讓自己高興起來,現在倒是非要她觸碰有情花不可了。
頂著非寂晦暗的視線,流景硬著頭皮朝他走去,在漫長的沉默中緩緩伸出手。
指尖即將碰到枝葉的剎那,她又將手收了回去:“帝君,我就算碰了也不會開花的。”
“為何?”
“因為我的情絲少了一截,而且因為體質特殊,很難再長出來,”流景無奈一笑,“殘缺不全的情絲,隻怕開不出漂亮的花來。”
“胡說八道。”非寂不悅。
流景苦笑:“是真的。”
四目相對,氣氛突然膠著。
非寂喉結動了動:“你從前從未提過。”
“你也沒問呀。”流景小聲反駁。
非寂盯著她看了許久,再開口聲音微啞:“所以你一直以來口口聲聲說心悅本座,全都是假的。”
“我不是……”
“那是什麼!”非寂呼吸突然起伏激烈,手指也顫得厲害,“你連情絲都沒有,如何心悅本座?”
流景啞口無言,察覺到他神魂不穩便連忙為他注入靈力,非寂卻不肯在說清楚之前被她碰,抬手便要阻擋,兩人動作之間有情花墜落,流景下意識把花接住。
隻一剎那,綠葉變鮮花,流光溢彩,璀璨無比。
兩人看著盛開的花,突然陷入沉默。
第55章
尷尬,非常尷尬。
流景這輩子都沒如此尷尬過。
雖然有情花盛開,成功幫她避免了一場大矛盾,但她就是非常的尷尬。
有情花流光溢彩,盛開在流景的掌心,有種不顧人死活的美,寢房裡靜靜悄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流景默默把花盆放到桌上,輕咳一聲問:“你怎麼回事,生個氣而已,怎麼還神魂不穩了?”
“……有嗎?”非寂挺直脊背。
“有,”流景掃了他一眼,“別說你不知道。”
“方才的確感覺識海牽動神魂隱隱作痛,但光顧著生氣了,便也沒在意。”非寂神色淡淡。
流景一聽跟識海有關,連忙將手扣在他的額頭上。
她動作親密熟稔,舉止之間身上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非寂眼眸微動,老老實實坐著不動,任由她將靈力注入自己識海。
許久,她收回手,面色凝重道:“那根針似乎又深了半寸。”
“看來我不能輕易動怒,”非寂說完停頓一瞬,意有所指地看向她,“所以你別總惹我生氣。”
流景無言一瞬,突然想起沉星嶼分別時,老祖說讓她暫時別將真相告訴他……或許就跟這根魂針有關吧。
她正走神,非寂突然開口:“情絲殘缺不全?”
流景:“……”
“虧你想得出來。”非寂板著臉。
流景欲言又止,半晌隻能幽幽嘆了聲氣。
雖然非寂目前除了魂針又深了半寸,其餘狀態都還不錯,但為保險起見,流景還是去請來了舟明。
不知不覺已是夜深,碩大的夜明珠盡職盡責,將整個寢房都照得極為亮堂。舟明把小月亮交給流景後,便去給非寂看診了。
流景和小月亮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才小聲問:“你吃不吃果脯?”
小月亮乖巧點頭。
流景高興了,把她放到了桌子上,挑了一顆最甜的放在她面前:“吃吧。”
小月亮啊嗚一口,頓時滿足得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