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寂站在廊檐下,視線從這些東西上一一掃過,便轉身回去了。
“帝君怎麼走了?”流景抱著一個小煉丹爐問。
狸奴面露嫌棄:“你以為帝君跟你似的,瞧見點東西便走不動道?”
“這不都挺好的嘛。”流景一臉無辜。
狸奴冷笑一聲,扭頭也進屋了。
自從她前天沒幫著他勸非寂後,他就又恢復成以前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狀態,流景早就習慣了,淡定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寶貝裡逛了幾圈,然後趁周圍守衛不防備,飛快抓了一把靈藥藏進乾坤袋裡,又拿了一個小小的子母追蹤法器。
這麼容易得手?流景沉思片刻,又拿了幾個。
“帝君,我來服侍您了~”流景偷了靈藥心情大好,一路小跑回了大殿,卻發現裡面空空如也。
回寢房了?流景疑惑地摸了摸鼻子,又去樓上找了一遍,結果也沒看到人。
非寂和狸奴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整座無妄閣一片寂靜,連個呼吸聲都聽不到。流景眼皮一跳,正欲叫人去找,視線突然停在了平平無奇的衣櫃門上。
片刻之後,她輕呼一口氣,又回一樓大殿了,結果剛到樓下就見到了不想見的人,她果斷轉身,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站住。”
身後傳來非啟不悅的聲音。
流景隻好停下,一轉身便掛上了笑容:“閻君今日怎麼有空來了?”
非啟冷笑一聲,目光不善地看著她:“那天跟非寂一起去本君洞府的女人是你吧?”
“小的怎麼聽不懂閻君的話?”流景故作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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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本君不在這些時日,你可是出盡了風頭,連我母親的面子都敢不給,”非啟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幾遍,突然意味深長,“有幾分姿色,風情卻是不足,看來非寂是真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才會折在你身上。”
“閻君慎言,仔細被帝君聽到。”流景提醒。
非啟今日來無妄閣的目的,就是跟非寂道謝加認錯,隻是見到流景後便忘了此事,隻顧著出一時之氣,現在被提醒了頓時臉色一變:“非……帝君呢?”
“不知道。”流景回答。
非啟:“他不在無妄閣?”
流景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
她為難的表情落入非啟眼中,便成了另一層意思:“看來他果然不在,你遲遲不肯回答,是因為怕說了之後我借機為難你吧?”
非啟頓時舒心順暢,大爺一樣靠在椅背上:“本君也沒有那麼小氣,你給本君倒杯茶認個錯,之前種種本君便不與你計較了。”
他要是能說到做到,流景敢把眼珠子摳給他。
“小的是帝君婢女,服侍閻君……怕是不妥吧?”她故作為難。
非啟冷笑一聲:“你也知道自己隻是婢女,而非冥後冥妃?倒茶!”
見他執意如此,流景扯了一下唇角,隻好端起茶壺給他倒了杯水:“閻君請用。”
“懂不懂規矩?倒這麼滿是想趕本君離開?”非啟果然開始刁難。
流景將杯子撤下,換了個新杯重新倒。
“隻倒半杯,是覺得本君不配喝一杯茶?”非啟又沉下臉。
流景苦惱:“小的出身寒微,實在不知該倒多少。”
“當然是倒三分之二!”
“那是多少?”流景不解地指著杯子,“是到這裡,還是這裡,還是……”
“麻煩,看本君的!”非啟不耐煩地奪過茶壺,隨手一倒便準確地倒了三分之二。
“閻君好厲害!”流景拍手。
非啟得意:“這算什麼,順手的事。”
流景端起杯子喝茶:“閻君倒的茶也格外香甜。”
“那是自……誰讓你喝的!”非啟反應過來,頓時怒氣衝衝,“小小婢女,也配喝本君倒的茶?!”
“小的錯了。”流景趕緊道歉,但杯子裡已經空了。
意識到上當的非啟氣個半死,但牢記母親的叮囑強忍著沒有發飆,忍著怒火思索如何報復回去。
流景看著他與非寂有幾分相似的臉,假裝沒有看到他全寫在臉上的鬼心思。
許久,他淡淡道:“該教的本君已經教了,你再倒一杯。”
“是。”流景倒杯茶遞給他,非啟喝下一大口,突然對著她的方向吐出來。
流景猜到他要使手段,但沒想到他的手段會如此下作,連忙閃躲之後,還是沾了些在衣角上。
非啟對沒全吐她身上有些不滿,嘖了一聲道:“這茶怎麼苦的,你再倒一杯讓本君嘗嘗。”
流景沉默一瞬,重新倒了相當滿的一杯,非啟十分滿意地去接,結果杯子越過他的手,徑直倒在了他的頭上,先前拿的子母追蹤法器的子器,也一同掉了在他頭上。
非啟:“……”
茶水順著頭發往下流,幾片茶葉還耷拉在腦袋上,說不出的狼狽可笑。非啟不可置信,半晌才顫聲質問:“你幹嘛呢?”
流景剛要回答,餘光突然掃到樓梯上有人下來,當即嚶嚶嚶著撲了過去:“帝君!閻君一直輕薄我,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跟在後面的狸奴立刻怒視非啟
被怒視的非啟:“……誰?我?”
他目瞪口呆抬頭,直接對上非寂冷淡的眼眸,連忙站起來解釋:“我沒有我不是……她胡說八道!”
流景偷偷吸了幾口非寂身上的味道,感覺到識海充盈後更加用力抱緊。非寂面不改色地看著非啟,實則在偷偷去掰她的手。
“……帝君,我真的什麼都沒做。”非啟被他看得心裡打鼓,一時間說話都弱了。
非寂掰了幾下沒掰動,隻好繼續站在樓梯上:“你來做什麼?”
“母親吩咐,要我來跟兄長認個錯。”非啟老老實實喚他。
非寂:“不必。”
“那臣弟告退。”非啟自覺已經受過懲罰,也不想再道歉,見狀立刻轉身就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處。
非寂:“抱夠了沒有?”
流景立刻松手跳下樓梯,掏出子母追蹤器的母器擺弄:“方才我在他身上下了子器,現在,就讓我們來看看他離開不利臺之後,會不會對帝君罵罵咧咧吧。”
說著話,母器已經發出瑩白的光,光幕中出現非啟的身影,果然在罵罵咧咧。
“死女人,有本事別落我手裡,否則早晚將你剝皮抽筋碎屍萬段……非寂個蠢貨,竟然看不出死女人在騙他,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笨……那隻蠢貓也是,瞪什麼瞪,老子是被冤枉的看不出來嗎?三個人沒一個正常的,都是瘋子……”
“他個蠢貨,還好意思罵別人蠢貨。”狸奴冷笑。
流景繼續擺弄母器:“狸奴大人,幫我把這段錄下來,將來想找他麻煩的時候就拿出來,也好借題發揮。”
“好主意,我現在就弄。”狸奴立刻加入。
兩人頭對著頭研究法器,正弄得認真時,突然聽到非啟喚了聲:“母親?”
兩人頓時抬頭,原本要上樓的非寂也停下來,平靜看向光幕。
“母親,你怎麼來了?”非啟連忙扶塵憂坐上飛行法器,“你的傷還沒好,跑出來做什麼?”
“我不放心你,”塵憂除了臉色不太好,眼神一如既往的凌厲,可看向寶貝兒子時,凌厲又被慈愛壓過,“今日如何,還順利嗎?”
“別提了!”非啟罵罵咧咧說自己被流景欺負的事。
塵憂一邊聽,一邊從乾坤袋裡拿了塊糕點給他。
非啟頓時不滿:“母親,都說多少次了,我現在長大了,對這些東西已經不喜歡了,你怎麼總記不住。”
“你小時候明明是喜歡的,”塵憂被他說了也不惱,“我用靈力溫著,與剛出鍋時味道差不多,你嘗一塊吧。”
“每次都吃這些,早就吃膩了……”非啟嘟囔著,卻還是吃了一口,塵憂頓時笑了。
流景眼眸微動,扭頭看向樓梯處,原本站在那裡的人已經不見,隻餘一片清冷的光塵。
一刻鍾後,流景小心翼翼推開了頂層寢房的門,探頭探腦問:“帝君,睡了嗎?”
“有事?”非寂的聲音傳來。
流景進屋關門,對上非寂的眼神後突然一笑,變戲法似的從身後變出一盤糕點:“噔噔!新鮮的糕點,帝君要不要嘗一塊?”
非寂眼神頓時冷漠:“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這不是後廚那邊剛做的麼,”流景仿佛沒發現他的惱意,腆著臉湊過去,“嘗一塊唄,味道還不錯。”
“不……”
流景趁他張嘴說話,飛快往他嘴裡塞了半個。
非寂:“……”
“好吃嗎?”流景笑問。
非寂眼神陰鬱,吐也不是吃也不是,最後隻能咽了:“若非留著你還有用,本座定……”
“再嘗嘗這個。”流景又給他喂了一塊。
非寂沉著臉吃了,為免她再喂,幹脆就不說話了。
流景坐在他旁邊,把剛才偷的法器哐啷啷全倒出來擺弄:“帝君你看,這個是星河器,注入靈力便能將方圓十裡的夜空變得繁星密布,雖然隻是幻象,但應該也很美,哦這個是愈傷聖藥,對修復識海很有空。”
流景想了想,果斷吃掉了,靈藥與身體融合的瞬間,周身散出淺淡的光,又轉瞬消失不見。
她感受一下識海的大裂,高興了:“有點效果,可惜太少了,如果能有個上千顆,我估計就直接痊愈了。”
“哪來的?”非寂沉聲問。
流景眨了眨眼,頗為嚴肅地解釋:“這個問題很復雜,真要說的話,還得從幾千年前……”
“你拿了院裡那些東西。”非寂面無表情打斷她。
流景假裝沒聽到:“咦,這個是什麼,我好像從未見過?”
大概是她出格的事幹了太多,非寂涼涼看她一眼,竟連脾氣都懶得再發。
她手中擺弄的是個小壺,仿佛生鏽一般的圓壺上鑲嵌著上品靈石,看起來又便宜又貴。流景自認見過不少好東西,可對這個小壺卻是一無所知,一時間擺弄得認真,還悄悄往裡頭注入了些許靈力。
“怎麼毫無變化?”她疑惑地把壺在地上磕來磕去。
非寂嫌她聒噪,幹脆將壺拿過來:“是互舍壺,兩個人同時握住壺身再往裡注入靈力,便可神魂互換十二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