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不情願地照做,光是所謂的上半身就已經八尺高,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坐在床上的她,也不知到底是誰在服軟。
流景嘴角抽了抽,徹底放棄了,勾了勾手指示意黑蛇過來,拈起清心訣輸入他的眉心。
識海裡蔓延的烈火突然被涼意撲滅,心底那些狂湧的焦躁徹底褪去,黑蛇懶散地倒在床上,順勢將她纏了幾圈。
流景看著自己身上再次落下勒纏的痕跡,不由得嘆了聲氣:“以後也不知是誰倒了八輩子的霉,嫁給你做冥後。”
黑蛇懶洋洋看她一眼,纏得更深了。
流景勉強抽出一隻手,將身上的乾坤袋取下來,把上次剩的所有靈藥都汲取了,這才看一眼正慢吞吞撿靈藥碎屑吃的黑蛇:“你把我靈藥全吃了,我跟狸奴再要點可以吧?”
黑蛇不理人,趴在床上很快睡了過去。
流景無言片刻,索性也閉上了眼睛。
一人一蛇睡得不知今夕何夕,連非寂夜間突然恢復了人身都不知道,流景習慣性地摸蛇鱗,卻隻摸到一片光滑,非寂眉頭緊蹙,扣緊她的手以防亂動。
兩人靜了許久,同時睜開眼睛,面對的便是衣裳凌亂四肢糾纏的畫面。
“帝君。”流景立刻坐起來,松散的領口下全是熟悉的痕跡。
非寂沉默片刻,問:“本座這次持續了多久?”
“帝君威武強壯,一夜七次,一次一個時辰。”流景立刻拍馬屁。
非寂:“……”
許久,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語氣終於有了些微起伏:“誰問你這個了!”
“啊……哦哦明白了,帝君這回……”流景有些遲疑,“可能是幾個時辰,也可以是一天零幾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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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非寂蹙眉。
流景一臉乖巧:“我也睡著了,不知道具體時間,但我一般都是睡幾個到十幾個時辰不等,所以現在要麼還沒過夜,要麼是第二天夜裡。”
非寂在這漫漫長夜與她對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神志不清太久,腦子也跟著有問題了,不然怎麼會跟這個瘋女人聊這麼久。
許久,他:“滾。”
“哦。”流景趕緊下床。
“滾去跪著。”非寂補充一句。
正準備溜之大吉的流景身子一僵,扭頭便對上他沉鬱的雙眼。沉默片刻後,她哀怨答應,原本靈活的雙腿突然顫巍巍,扶著腰緩慢而艱難地往床下走。
她故意唉聲嘆氣讓非寂聽,指著他突然良心發現,可惜某人似乎天生沒長良心,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流景磨磨蹭蹭走到房門口,終於還是惡從膽邊起:“帝君,求您放我一馬吧!”
非寂循聲抬頭,便看到她突然撲了過來。他臉色一變就要閃躲,可惜還是來不及了,直接被她撲個滿懷,狠狠跌在床上。
“帝君,帝君嗚嗚嗚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饒了我吧,跪著多丟人啊……”流景手腳並用將人扒緊,嚶嚶嚶個不停。
非寂被她這麼不留餘力地一撞,臉色都有些白了,掙扎兩下沒掙開,隻能咬著牙道:“放手!”
“我不放帝君嗚嗚,你不能這樣無情,剛才還跟人家你儂我儂纏綿恩愛,現在用完就扔不說還要罰我哪有這樣的道理……”
“放手!”
“不放!”
“放開!”
“……”
流景茫然抬頭,對上非寂惱怒鮮活的眼睛後沉默片刻,好奇:“帝君……你的修為呢?”
非寂瞬間冷靜,眼底泛起一絲殺意。
第14章
流景不知死亡即將降臨,壓在非寂身上還煞有其事地分析:“以您的實力,想推開我的話動動手指就行,何必多費口舌,可直到現在您都沒動手,要麼你沒了修為,要麼你口是心非不想推開我。”
她眼睛一亮,殷切地看著非寂,“所以您心裡還是有我……”
“你覺得可能嗎?”非寂盯著她的眼睛冷靜打斷。
流景眨了眨眼:“所以您是前者,難怪自您第一次恢復人形起,我就沒見過您使用靈力,原來是這個原因呀。”
神也好魔也罷,其實都懶得很,吃飯喝水都恨不得用靈力輔助,他卻從來沒有用過,隻能說明他如今的情況根本用不了。
“用不了靈力,蛇形的時候依然能毀掉大半個幽冥宮,還能一夜七次金1槍不倒,”流景小臉一紅,“帝君您可真厲害。”
非寂冷淡地看著她,對她話裡的恭維沒有半點反應,也似乎並不緊張自己最大秘密被戳破一事。他被她壓在床上,暫時處於劣勢,卻仍像一個從容不迫的上位者。
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輕啟薄唇,聲音清冷無起伏:“滾下去。”
“不滾,”流景朝他拋了個媚眼,“除非您收回成命,別罰我了。”
“你威脅本座?”非寂眯起狹長的眼眸。
流景嘿嘿一笑:“我哪敢呀,隻是我這麼大個人了,還天天跪在人來人往的亭子裡,太丟帝君的人了,這才求您網開一面。”
“本座若是不答應呢?”非寂已經不知多少年沒受過威脅了,看著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他不由得冷笑一聲。
流景盯著他清俊的眉眼看了半天,勾唇:“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非寂眼神一凜,下一瞬就看到她的臉突然靠近,他手背青筋凸起,當即便要掐斷她的脖子——
叭。
她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非寂:“……”
“帝君,求你了了了~”流景一個‘了’字百轉千回,抱著非寂的脖子蹭來蹭去,“您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想跪啊啊啊帝君!”
非寂雖已恢復人身,可情毒並未減輕半分,被她這麼折騰著,身體又隱隱要失控,強行克制著低斥:“滾下去!”
“你不答應我就不滾,”流景一副無賴到底的陣勢,“我還親你!”
“……滾出不利臺。”非寂牙關緊咬,勉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流景停下:“您會秋後算賬嗎?”
非寂陰鬱抬眸,直直與她對視。
“懂了,”流景嫣然,立刻滾下床,“謝謝帝君!”
然後果斷滾出無妄閣。
非寂額角青筋直跳,平復許久才冷靜下來,面無表情召了狸奴進來。
“帝君。”狸奴無意間瞥見凌亂的床,趕緊低下頭。
非寂緩緩呼出一口濁氣,眼底一片冰冷:“她知道我修為全無的事了。”
狸奴愣了愣,眼神頓時狠戾:“卑職這就去殺了她。”
“不用,”非寂神色淡漠,已然有了決斷,“盯緊她,若她是非啟的人,這幾日勢必會聯系他。”
狸奴為難:“萬一她將您的事泄露給非啟……”
“隨她,”非寂面無表情,“正好可以看看非啟打算做什麼。”
狸奴覺得這種不破不立的試探方式還是過於冒險,但見非寂心意已決,隻能答應了。
她最好不是非啟的人,否則這次的賬、連同情毒之禍產生的所有代價,她就同非啟一起受著吧,隻是不知非啟有個好母親,她又有什麼。狸奴攥了攥拳,眼底殺意漸濃。
“什麼?!”
富麗堂皇的小院裡,舍迦驚恐起身,兩隻耳朵都豎了起來,“你再說一遍你幹了什麼?”
“就……親了非寂一下,”流景抓了把花生,“他非要罰我在不利臺跪一個月,我怎麼可能答應,所以就用了美人計,你還別說,美人計就是有用,親一下他就聽話了。”
“……如果我剛才沒聽錯的話,你是未經允許強買強賣吧?這算什麼美人計!誰家美人計是靠硬來的!”舍迦頭昏腦漲,“帝君或許是剛變回人形沒有力氣,才會著你的道,你確定等他徹底恢復了不會報復?”
“不會吧,他都答應我不會秋後算賬了,我們得相信帝君的人品。”流景一本正經。
舍迦無言半晌,扭頭就回寢房了,流景一臉好奇地跟過去,就看到他正把家當往乾坤袋裡裝。
“這是要幹什麼?”流景好奇。
舍迦面無表情:“還能幹什麼,準備跑路啊,不然等帝君緩過神來派千軍萬馬來追殺嗎?”
“不至於,我既然能好端端走出不利臺,就說明他暫時不打算殺我,你要是現在就跑,那他才會改變主意,”流景變戲法一樣掏出一把新的花生繼續嗑,“老實點,該幹嘛幹嘛吧。”
舍迦丟下手裡的東西,無奈地看向她:“求饒的方式有千萬種,以您的聰明才智,想來讓他收回成命根本不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用了最差勁的辦法。”
流景沉默了。
自從來了幽冥宮,她總是一副嘻嘻哈哈浮於表面的模樣,鮮少像此刻一樣情緒內斂。舍迦看著這樣的她,不由得站直了些,心中懊悔自己是不是說話太重了。
他家仙尊生來便是一副玲瓏仙骨,本該自幼傲於雲巔,偏偏還是個孩童時,被當時天界威嚴最盛的南府仙君帶回洞府,名為替天界教養未來仙尊,實則是怕自己在天界的地位被取代,故意鎖其靈骨、困其神魂,意圖讓她變成徹頭徹尾的廢物,即便將來受天命執掌天界,也不能越過他去。
仙尊當初吃了太多苦,才一步步走到今日,可一朝被謀害,又從雲巔跌落凡塵,還受了那麼重的傷,他不安慰她就罷了,怎麼還說出如此傷她的話!舍迦越想越難受,眼圈都快紅了,就聽到流景嘆了聲氣:“的確怪我……”
舍迦喉間溢出一聲嗚咽,紅著眼漸漸彎下膝蓋。
“有點見色起意了。”流景滄桑補上後半句。
舍迦彎到一半的膝蓋猛然僵住,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你要幹嘛?”流景看著他要跪不跪的奇怪姿勢,一時間有些莫名。
舍迦噌地站了起來:“見色起意?你對帝君見色起意?!”
“你不知道,他的臉隻有這麼近,還一直盯著我看,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那我把持不住也正常吧。”流景試圖為自己辯解。
舍迦險些昏厥過去:“正常嗎?三界之中,除了你還有誰敢對他那張臉見色起意?還任人宰割,你可真敢想啊!”
流景怕小兔子真氣暈過去,趕緊安慰道:“放心吧,就算他反悔了,我也能帶你離開幽冥宮。”
“那可是帝君!就算情毒入骨,也比你這識海七條大裂的人厲害吧?”舍迦一臉鬱悶。
“那可不一定,”流景將手裡的花生豆往天上一扔,又利落張嘴接住,“說不定我們現在半斤八兩呢。”
舍迦斜了她一眼:“怎麼可能。”
流景笑笑,拍了一下他的兔耳朵:“走,去後廚看看有什麼吃的。”
“首先這個時辰後廚不會做飯,再者您胡說八道被帝君罰的事,已經傳遍幽冥宮了,就算後廚有好吃的,也不會給你了。”舍迦鬱悶提醒。
流景沒當回事:“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唄。”
“……偷吃啊,”舍迦無奈了,“您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