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含著淚,看著到賬的工資,真心實感的熱淚盈眶:「老板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老板獲得了短暫的安寧,我平白無故被兩大惡女追殺。
一個揮舞著小胳膊小腿兒要跟我比畫拳法,一個蹦蹦跳跳地找我比飯量。
我日夜不得安寧,既不敢把人千金的小胳膊折斷了,又不敢把人公主的胃撐壞了,更不敢讓她們有機會去跟我眾星拱月的老板約會。
我的住處和窄小的人際圈子早被這倆喪心病狂的姑娘翻了個底朝天。
我甚至換了兩家酒店住都能被她們翻出來圍攻。
我逃,她追,害得我插翅難飛。
三十六計,走為上記。
我決定開上老板的豪車跑路,還沒走出市區,就接到老板的電話。
「蘇盛楠,你人哪兒去了?」
「老板,你那倆追求者太猛了,我家都給抄了,先避兩天再回來,我先跟您請個假。」
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竄出一聲黏糊糊的貓叫。
這小尾音……聽著還挺耳熟的。
「我剛去過你家了,你的貓我帶過來了,你回來,我找地方給你先安頓下來。」
6.
一個小時後,我在郊區一處獨棟別墅的羊絨地毯上看到了我養的白色小土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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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我衝過去,撈起貓,一頓暴風吸撸。等我臉上沾滿貓毛,從貓肚皮下抬起眼,老板系著圍裙,拿著鍋鏟,探出一顆頭在廚房門口。
「你管它叫什麼?」
「叫多多啊,我以前扔垃圾撿回來的。」我抱著貓揉來揉去,終於察覺點不對:「老板……你這是幹嘛呢?」
老板高高挑起的眉頭放平了,輕咳兩聲:「這裡偏僻,沒有常駐佣人,我在給貓煎雞胸肉。」
他看了眼手上的鍋鏟,估計自己也覺得不妥,補了一句:「它一直叫,很煩。」
我噔噔噔跑過去:「這又不是小貓,還煎什麼,吃生的唄……老板,你沒關火嗎?雞胸肉糊了……」
「多多~媽給你留了好多貓糧,你怎麼還是跑出來了?」
我撓著貓下巴,摸著它柔軟的毛。
「多多~多多~」
我養的貓就是靈性,知道自己叫什麼。每次我叫它,必定回頭朝我喵喵叫。
我旁若無人撸了半小時貓,老板表情古怪,看了我起碼不下十次。
我尋思這是什麼毛病,想撸貓就過來撸唄,端著幹嘛?我還會嘲笑他不成?
「蘇盛楠,你這貓能改名嗎?」
「改什麼名?為什麼改名?」難道這樸實無華的名字犯了老板的忌諱?
老板說這裡是他的私人房產,很隱蔽,一時半會兒不會被人找到,叫我安心在這裡暫住。
有大別墅住我當然覺得好,可是左看右看,老板好像沒有要走的意思。
這裡沒有貓砂,我隻能抱了多多去花園裡上廁所,一不小心給它溜進了草叢,聽得見聲兒,找不見貓。
我大聲喊:「多多——」
貓沒出來,老板出來了。
錢淵穿著一套墨綠色真絲家居服,用一種矜貴睥睨得不得了的姿勢站在臺階上,不悅地望著我。
我敷衍地打了個招呼,繼續轉頭找貓:「多多~嘖嘖嘖嘖……多多,你出來啊,我們回家吃小魚幹……」
錢老板一直站在那裡,等我找到了貓,才挪了挪金貴的拖鞋:「你別吵我,我要在這裡休息幾天。」
7.
當晚,老板隨便給我指了間客房,就上了樓。
我想了想,跟了上去。
他轉頭:「你幹嗎?」
「這麼大個別墅,就我們兩個。」
他疑惑地問:「你怕?」
「不是不是,」我擺手道:「總覺得這種情況,這種地方,很容易發生命案,柯南,柯南老板你看過嗎?沒人的別墅最容易死人。我是您保鏢,今天是工作日,我覺得我還是在您身邊保護你的安全比較好。」
「你咒我?」
這我真沒有,咒死你了,誰給我發工資?
錢淵想了想:「那你上來吧,我還有工作,你守門口。」
「對了,這邊夜裡很冷,你最好穿暖和點。」他虛虛地指了指我的涼拖鞋。
冷涼的夜色裡,老板看著很親民很溫和,很帥,我願稱之為當代良心資本家。
老板的休息隻是換了個地方辦公,一天有發不完的郵件,開不完的會。
我現在不光是保鏢兼司機,還是廚師兼管家。
第一次做飯給老板吃,心裡還有點小忐忑呢。
老板看著桌上的菜,沒動筷子,問:「這個是什麼東西?」
「鵝肝炒芹菜。」
老板的手抖了一下:「這個呢?」
「魚子醬皮蛋粥。」
「魚子醬做的粥?」老板的表情開始便秘:「你想藥死我?」
他好像沒有勇氣繼續問剩下幾道菜了,說:「給我點份外賣,要和頌樓的。」
我和多多吃飽了飯,消了一圈食兒,和頌樓的外賣才抵達郊區。
老板餓得前胸貼後背,估計很不高興,我提心吊膽送上樓時,他正在喝紅酒。
我放下外賣箱子就想溜,老板冷聲說:「給我拆開,難道要我來拆嗎?」
年薪百萬的打工人是可以做牛做馬的……我這樣默念了三遍,回頭拆了外賣,小心地給他擺好。
然後就聽到樓下有女人急促的聲音,似乎在喊人。
我第一反應就是:不好,躲這麼偏僻,都能有人找上門,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聞著味兒都能找過來。
我急於將功補過表忠心,對老板說:「老板你坐著,安心吃飯,我能解決。」
等我衝到大廳時,人就傻了。
這位美女……美是挺美的,可是看上去少說也有四十來歲了吧……我們老板的吸引力難道已經打破了年齡界限,衝破銀河系了嗎?
穩住,穩住!
我清清嗓子,雙手一握,兩腳一邁,做出保鏢的姿態:「這位阿姨,這裡是私人別墅,您不能擅闖……不是,您怎麼進來的?」
保養得體的阿姨上下打量我,一臉疑惑。
我習以為常,擲地有聲地說:「我,是錢大少的私人保鏢……兼助理!」
阿姨說:「哦,你讓開,我找你老板有事。」
「阿姨,我們老板不想見你,我承認你很勵志,我被你的精神所打動,但是你年紀也太大了點,我們老板喜歡年輕姑娘!」
阿姨看我的眼神宛如在看智障者,她繞過我往樓上走,一邊走一邊喊:「多多,多多!」
我家的貓應聲跑了出來,圍著阿姨喵喵叫,邊叫邊蹭人家小腿。
呔!個沒出息的東西。
這阿姨看來功課做得很足,不光這麼隱蔽的別墅都能找到,竟然還知道我的貓叫什麼。
我衝上臺階攔住她,剛好看到老板從書房出來,表情酷炫狂拽,冷酷無邊。
阿姨看著他說:「多多!你這保鏢怎麼回事兒?」
我虎軀一震,悄咪咪把我家的多多抱了起來。
錢大少的酷炫面具變成了痛苦面具,眉毛挑起又落下,最後說:「媽,我有名字。」
阿姨大概給這一聲「媽」取悅了,笑得嗔怪嬌羞:「多多,媽媽跟你道歉,你就別生氣了,不想相親就不相親,也犯不著跑這裡來。」
我瞄了一眼老板的臉色,覺得不比放了三天的豬肝更好看。
媽啊,我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老板的小名……好像叫多多啊,難怪我叫貓,他老回頭。
多多……錢多多……真他娘的好名字啊……
我看著老板和老板他娘,覺得自己即將面臨失業。
老板娘和老板說完話,下樓路過我,我連忙點頭哈腰的叫夫人。
錢夫人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開始在包裡翻東西。
這種情況下,她可能是在翻銀行卡或是支票吧?預備甩到我臉上,叫我離開她的寶貝兒子。
錢夫人終於拿出張卡放在我手裡,可惜不是銀行卡,我感到大為失望。
「名片你拿著,我們母子都忙,聚少離多,你在多多手下工作,多幫我照顧照顧他。」
哦買噶,錢夫人上輩子這是跟著大禹治過水,還是修過都江堰?怎麼能有這麼通情達理,通透豁達的富太太。
我想想,好像我這窮酸的前半輩子,也沒見過貨真價實的富太太。
老板娘走了,老板的表情總算是松弛了些,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生悶氣。
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於是站在沙發旁邊,板著臉雙手交叉,假裝自己是個護草使者。
可偏偏我家那隻沒有眼力見兒的貓,逮著老板的絲絨褲腿,抓撓個沒完。
「咳咳。」我大概是瘋了,以為貓能理解我咳嗽的意思。
「咳咳咳!」我試圖集中精神,用我的目光震懾住這個逆子。
貓沒理解我的意思,老板肯定是理解了。
他說:「你這貓能改名嗎?」
「能!老板我明天就去給貓戶口改名。」
8.
老板的假期剛結束,之前圍堵過我的劉千金和何公主就來了。
劉千金給老板寫了一首酸詩,老板聽了直皺眉頭。
眼看千金泫然欲泣,我站在老板身後連忙鼓掌。
「好詩,好詩!情真意切,真情雋永!」
老板給了我一個眼刀,對劉千金說:「我還有事,你早點兒回去吧。」
長了一張羊羔臉的劉千金抬起一雙剪水秋瞳,淚光微微,遞給我一個求助的神色。
我承認我有被擊中,但是我不能再說話了,會被炒魷魚的。
她走之後我壯著膽子問老板,為什麼不喜歡她。
老板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語氣冷凝:「你倒挺喜歡她。」
我連忙否認,不敢再問。
劉千金前腳走,何公主就吵著要進來敘舊,給我半拉半拽,弄出了公司。
何公主那可是富二代,哪兒受過這樣的氣,奈何她那細胳膊細腿兒也掰不過我,隻好指著我的鼻子,奶兇奶兇地放狠話。
「姓蘇的,你就是個保鏢,你給我等著,老娘一定要你好看!」
我按著她的腦袋,摸了摸:「好的好的,何小姐趕緊回學校吧,該吃中午飯了,別餓著,我們老板喜歡能吃的,你啊,還是得多練,像上次那樣跟著我吃,吃吐了不劃算。」
9.
老板出差,送去機場的路上我一直提心吊膽,好在沒有人跟車。
說實話我以為這種富出天際的有錢人出遠門,應該整一個私人飛機的。
結果老板老老實實買了個頭等艙的票,都沒走 vip 通道。
親民是親民了,低調是低調了,就是整的我小心髒撲通撲通的。
這要是有人搞到了他的行程,處心積慮要跟機呢?
我苦著臉,咬著牙,憂國憂民地看著老板:「老板您一定要好好地回來呀!」
錢老板白了我一眼:「你老板我是去敘利亞做慈善嗎?」
「不是這意思,我不在您身邊,您路上小心。」
「你為什麼不在我身邊?」
「嗯?」
「身份證帶了嗎?」
「帶了。」
「秘書用你的信息買過票了,坐我旁邊。」
啊這……怎麼事前沒提醒出差要帶上我啊?
「你這什麼表情?」錢少抱著雙手,睨著我:「公費出差,不樂意?」
「樂意,樂意至極。」我小跑著跟上他的腳步,心裡偷笑。
诶嘿嘿,這有點寵溺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走著走著我就差點踩上錢大少瓦光锃亮的高定皮鞋。
他滿臉都寫著「信不信我隨時開除你」幾個大字。
「你跟著我幹什麼?行李託運了嗎?登機牌換了嗎?蘇盛楠,你是去工作,不是去旅遊。」
這一盆冷水澆的我,連忙點頭哈腰的道歉,又趕忙去跑手續。
出差的好處就是,我不用再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地跟著老板。
陌生的城市,鶯鶯燕燕少一多半。
我的功能從保鏢退化成司機,隻需要到處接送老板談生意。
出差的最後一天,我照例去一個酒會接老板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