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沒有辦法不愛你,但是我又該如何挽留,一顆執意離去的心呢?
景隋靠在樹上,半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也許布蘭登是對的,也許你和他離開才是對的……
至少他,不會傷害你,不是嗎?
………………
布蘭登拉著紀凌的手離開皇宮。
紀凌望著前面男人高大的背影,像是一座山嶽一般穩重可靠,無堅不摧,不由得有些失神。
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布蘭登出手救了他,說起來,布蘭登也重生了。
其實對於布蘭登,紀凌沒什麼感觸,甚至有些陌生。上一世自己除了故意把臉送上去給他打過幾次以外,基本上和布蘭登沒什麼交集,雖然後來在納多星系的作戰中救了布蘭登,但盡管當時布蘭登很不待見囂張跋扈的自己,還是忍著厭煩答應了自己過分的要求。
這是個很有原則性的軍人,沒什麼黑點也沒有對不起自己,至於不喜歡自己這件事,按照自己的惡毒炮灰人設——喜歡他才是不正常吧。
因此布蘭登重生後忽然對自己態度大變,一開始紀凌還挺震驚的……
重生果然是個逃不開的魔咒啊!竟能讓一個這麼厭惡自己的人,因為自己的死亡而產生悔恨,進而生成濾鏡,蒙蔽了雙眼!
隻不過後來布蘭登不常出現在自己面前,又對他的任務無關緊要,自己也就漸漸忘了這一茬,專心應對景隋和卡洛斯去了。
紀凌心中感慨不已,雖然感激布蘭登能在這時候救自己出水火,但鑑於自己目前也是重生的!自然不能在這時候露餡,還得繼續演下去才行,不論上一世這一世,他和布蘭登都算不上什麼融洽的關系。
紀凌想到這裡,甩開布蘭登的手,冷冷道:“誰讓你管我了。”
布蘭登看著少年蒼白的面容,冷淡漠然的雙眼,心中一痛,聲音喑啞:“我擔心他傷害你……”
Advertisement
紀凌唇角一挑,“別假好心了,你不是一直最討厭我的嗎?”
布蘭登一怔。
紀凌譏笑一聲,緩緩道:“如果是因為上一世的救命之恩的話,我看大可不必,你已經報答過我了,不再欠我什麼。”
布蘭登聞言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死死看著少年的雙眼,剛才的疑惑和不解此刻都有了答案,也終於明白景隋為何這樣不惜一切的也要留下紀凌。
因為紀凌重生了。
他沒有想到紀凌也會重生,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少年已經經歷了這麼多的折磨,為何還要想起上一世那些痛苦的回憶?他根本承受不來的。
上天對他太不公平。
布蘭登幾乎感同身受,難過的看著紀凌,說:“你想起來了。”
紀凌說:“是。”
布蘭登再次語塞,心中壓抑且痛苦,他,所以他終於對景隋死心了嗎……
紀凌冷淡的別過頭:“謝謝你,不過我該回家了。”
說完轉身就走。
布蘭登站在原地眼神掙扎,這時候讓紀凌回家不見的是正確的選擇,卡洛斯虎視眈眈,恐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但是他如何能阻攔這樣的少年呢?
他受到了這麼多的傷害,這樣的脆弱……現在他唯一想要回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布蘭登表情變幻,終於做出決定,大步過去,再次抓起紀凌的手,對上他驚訝的雙眼,沉聲說:“我送你回去。”
紀凌頓時一怔。
剛才布蘭登追過來的時候他還有點緊張,唯恐布蘭登也突然發瘋,畢竟這群重生的看起來都不太正常,沒想到……他竟然是來送他回家的。
紀凌垂下眼睛,掩去眼中的意外之色,最終抿著唇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也沒有掙脫布蘭登的手,默默的往回走。
沒多久,紀凌終於再次站在自己的家門口,布蘭登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囑咐道:“這段時間你盡量不要出來,我會吩咐手下來附近巡邏看守。”
紀凌根本不理他,轉身就走。
布蘭登望著紀凌的背影,眼中憂慮、難過之色掠過,最後又變的凝重起來。
卡洛斯隻要還顧忌一絲臉面,就不會在帝星公然搶人,而且他現在忙於應對景隋和自己的攻擊,應當也沒有時間來找紀凌的麻煩,如果他真的那樣做,無疑又是送上一個景隋針對他的借口。
但盡管如此,還是需要以防萬一,布蘭登思慮再三,決定在附近增加守衛,以此來保證紀凌的安全。
這樣哪怕卡洛斯真的出手了,自己也有足夠的時間過來營救。
自己既然將他從皇宮帶出來,就應該保證他的安全。
………………
紀凌回到家,僕人看到他露出驚訝無比的神色,匆忙進去通報。
很快紀霆大公和瑪麗娜夫人都趕了出來。
紀霆大公身為一家之主,顯得穩重一些,但也難掩眼中憂慮之色,輕咳一聲說:“你總算回來了。”
瑪麗娜夫人則是緊緊抱著紀凌,眼眶泛紅:“媽媽真是擔心死你了!”
自從紀凌被人抓走之後,夫婦兩人就一直寢食難安,同樣發動全力尋找紀凌,眼看時間一天天過去,希望越發渺茫的時候,景隋終於帶回了好消息,他成功將紀凌救了回來。
當時他們就想將紀凌接回來的,但是景隋說懷疑這件事是卡洛斯在背後指使,如果這時候讓紀凌回家,一旦卡洛斯來紀家要人,可能會讓紀凌再次陷入危險和兩難的境地,不如暫時讓紀凌待在皇宮,等到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讓紀凌回家。
紀霆大公知道景隋說的有一定道理,但又覺得這次恐怕不見得是卡洛斯,景隋之所以這樣做,真正的原因可能還是不肯對紀凌死心,二者也是想借此機會打擊卡洛斯……他深深明白,比起反抗軍,卡洛斯才是景隋真正的心腹大患。
讓紀凌暫時住在皇宮,夫婦兩人並無什麼意見,讓他們意外的是,他們要求見兒子一面的要求也被拒絕了,這才真正令他們警覺起來,難道紀凌出事了嗎?為什麼景隋不允許他們見紀凌?
哪怕莎缦夫人親自來紀家安撫,說紀凌很好沒有事,保證景隋一定會善待紀凌,讓他們不要擔心,但他們還是焦慮不已,幾天過去已經漸漸失去耐心,甚至打算強行進宮見人,但就在這時……紀凌竟然自己回來了。
看著兒子完好無損,紀霆大公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
瑪麗娜夫人把兒子上看下看,雖然氣色不太好,但並未受傷的樣子,這才松口氣,焦急的問道:“那些人有沒有傷害你?陛下對你好不好?”
紀凌沉默片刻,別說自己真的沒什麼事,就算有事也不忍讓父母擔心啊,他低聲說:“我很好,沒有事。”
紀霆大公關切的道:“真的嗎?”
紀凌垂眸說:“真的,您們不必擔心,很抱歉現在才回來。”
紀霆大公夫婦和瑪麗娜夫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如果真的沒有事,景隋為什麼不許他們見人?但紀凌現在看起來又似乎還好,兩人心中有無數疑惑,可是又不舍得為難剛剛回家的兒子,到底是沒有繼續追問。
瑪麗娜夫人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溫柔的說:“沒關系,回來就好。”
紀凌好不容易從父母那裡脫身,往自己的院子那邊走。
但剛剛來到門口,便看到守候在門口的銀發黑眸男子,腳步不由得一頓。
文彥在等著他。
許多天不見,他都快要忘了這個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陰險反派了。
文彥望著紀凌,黑眸中是復雜無比的神色,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其實紀凌剛進家門的那一刻,他就得知消息了,卻沒有過去,隻是遠遠看著。
他眼線手下眾多,在帝星蛛絲密布,因此知道的消息比紀霆大公夫婦要多一些,知道了一些景隋刻意隱瞞的秘密,那就是——紀凌在反抗軍手中被凌辱了。
他心愛珍視,舍不得碰觸絲毫的少年,竟然被那些人如此殘忍的對待。
當時他的心中是無比憤怒痛苦的,恨不得去將少年搶回來,但是景隋的皇宮戒備森嚴,又對自己始終沒有放下戒心,所以自己就連見紀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今天紀凌回來。
少年那往常總是明亮的藍色雙眸,此刻灰蒙蒙的,似乎對一切都不再在意,可是哪怕受了這樣的傷害,卻還是這般隱忍而體貼,不願意讓父母替他擔心,自己一個人默默的舔舐傷口,這樣的讓人心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景隋沒有照顧好你,他也傷害你了嗎?
文彥心中有無數疑問和擔憂,但最後千言萬語隻化為一句,低啞的恭敬聲音:“您回來了。”
紀凌望著文彥,微微沉默。
他在思考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人。
說起來,和上輩子自己‘深愛’的景隋,‘信任’又被舍棄的卡洛斯,更甚至被自己救過的布蘭登相比……文彥才是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
沒錯,他幾乎是個邊緣化的人物。
雖然有著議長的身份,和寧鈺一樣備受矚目,又心思陰沉毒辣,但是他的心思從不在自己身上,自己隻不過是他往上爬的一個微不足道的踏腳石,他表面對自己一直恭敬守禮,從未有過任何逾矩的行為,當選議長後就漸漸疏遠,甚至不經常出現在自己面前。
一直到上一世的尾聲,自己按照劇情唯一一次找文彥幫忙,讓他幫自己暗殺寧鈺,文彥都沒有在自己面前表露過真面目。
雖然自己看過原書,又有系統告知,知道文彥是故意暗殺失敗並且暴露證據指向自己,但是按照劇情和人設來說——這件事自己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說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眼中,一直到死,文彥也隻是辦事不利導致牽連到自己。
指使文彥殺人的是自己,這並不是誣陷,如果要說文彥做錯了什麼,那就是他分明有能力完成自己的命令卻沒有那樣做,而是故意失敗,並且暴露自己是指使者這個事實。但這一切也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文彥要是真的聽了自己的話去殺了寧鈺,自己才是欲哭無淚好嗎?
紀凌思索片刻,眼神一閃,雖然自己重生與否,看似和文彥關系不大,但是借此機會擺脫他也是不錯的選擇,他現在當真是對這些不按套路出牌的重生反派心有餘悸。
雖然文彥上一世並未暴露,但辦事不利並且連累自己這點是沒得洗的!
紀凌眉梢一挑,冰冷的視線落在文彥身上,吐出兩個字眼:“滾開,廢物。”
文彥眼中浮現驚訝的神色,眉頭皺起,若有所思。
他沉默片刻,試探的開口:“我可是哪裡令您不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