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凌心中不以為意,嘴上乖巧的說:“對不起,其實我也隻是臨時起意,根本沒想那麼多,也沒想到會遇到布蘭登元帥……”
“你啊……”半晌,卡洛斯抬手撫摸了一下紀凌的腦袋,指尖掠過那柔軟的金色發絲,雙眸深處隱含克制復雜之色。
為了不逼的太緊,他已經好幾日沒有出現在少年面前了,但是他發現,分開並不曾絲毫減少他心中的思念,那種渴望迫切的意願反而越發濃烈……令他第一次嘗試到,在乎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
也再次清楚明白的意識到,自己對少年不同尋常的情感。
就連文彥那個自私卑劣的家伙,都能經常出現在少年的身邊,時時刻刻看著他守著他。
而自己卻不能。
這一切都令卡洛斯嫉妒不已,幾乎快要無法壓抑內心的衝動,想要就這樣不顧一切將少年禁錮在自己的身邊,讓他一刻都不能離開自己的視線……而不是隻能通過別人的傳遞,來得知屬於少年的隻言片語。
卡洛斯摟著少年的手微微收緊。
紀凌看著卡洛斯忽然變得幽暗的雙眸,似乎眼前的男人即將露出他猙獰的獠牙一般……不由得忐忑起來。
自己剛才的回答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怎麼好好的態度說變就變?大反派為何如此喜怒無常?你都裝了這麼久了,一定要繼續裝下去啊!
紀凌有些緊張,結結巴巴的開口:“卡、卡洛斯叔叔……”
就在紀凌驚慌不已的時候,忽然一輛黑色懸浮車停在了兩人面前,車門緩緩打開,銀色長發的俊美男子穿著白色長袍,抬步而下,一步步來到他面前……恭敬的垂首道:“少爺,我來接您回家了。”
紀凌一臉的震驚茫然!
這又是哪一出?!
他,他出來的時候沒有告訴文彥啊,文彥怎麼也知道自己在這裡……
卡洛斯轉頭看向恭敬站在一旁的銀發男子,雙眼微微眯起,慢慢覆上一層冰寒之色……這個人,真是越來越礙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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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凌被大反派卡洛斯抱在懷中,又恍恍惚惚的看了看另一個恭敬立在一旁的大反派文彥。
他終於憂傷的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被跟蹤了……
否則兩個人不可能都這麼巧合的出現在這裡,但紀凌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哪裡值得兩位大反派如此費心的地方?他充其量就是個惡毒炮灰啊!
但現在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紀凌眼睛一轉,再次對卡洛斯道:“卡洛斯叔叔,我該回去了。”
說完認真的看著卡洛斯,以示他想要回家的決心!
雖然突然出現的文彥同樣意圖不明,但是現在回家才是最好的選擇,如此說來文彥的到來簡直如同及時雨啊……
“卡洛斯叔叔?”紀凌見卡洛斯沒有松手,故意用茫然疑惑的神色望著他,又提醒了一遍。
卡洛斯看著少年剔透中盛著茫然的藍色雙眸,如此的惹人憐惜……
許久,他終於松開了手。
紀凌立刻靈巧的從卡洛斯的懷中鑽了出來,乖巧的輕聲說:“那,我先走了……”
卡洛斯靜靜注視著他。
紀凌不敢再看卡洛斯,快步走到懸浮車邊,文彥對他露出一個謙恭的淺笑,牽起他的手扶著他上了車,動作溫柔體貼。
就在紀凌看不見的角度,文彥微微側過頭,黑眸對上卡洛斯的視線,露出一個冷淡漠然的眼神……直到車門慢慢關閉,阻隔了兩人的視線。
卡洛斯瞳孔一縮,眼中殺意迸裂。
他們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但僅僅一個一錯而開的眼神,卻仿佛帶出了刀光劍影!
很好,看來……你已經做出了決斷。
那麼就該明白,你該為此付出什麼代價。
………………
直到車門完全關閉,紀凌才悄悄瞥了一眼身邊看似低眉順眼的銀發男子,總感覺今天自己在不斷的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再跳到另一個火坑……
怎麼都跳不出去。
紀凌憂傷的別過眼睛看向外面,心中不斷的默念時間,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
由於身心疲憊,紀凌實在沒有心情繼續應付文彥,也懶得理會他打的什麼主意,總歸不是好主意。於是直接開口打發道:“我今天不用你服侍,你先回去吧。”
可是文彥這次卻沒有如往常一樣聽話的離開,而是站在那裡,用一種復雜的深邃眼神看著他。
紀凌:“……?”
文彥看著眼前的少年心疼後怕不已,如果自己一開始就跟在少年身邊,就不會讓他一個人面對布蘭登和卡洛斯……如果真的出了事,他無法原諒自己。
他漆黑眸底浮現深深自責之色,沉默片刻,對紀凌道:“我要向您坦誠一件事。”
紀凌一聽這話差點就嚇的炸毛了!臥槽,你要向我坦誠什麼,坦誠你是個人面獸心的白眼狼,其實一直在算計我嗎?你別向我坦誠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一點都不想聽!
就讓我們繼續這樣虛偽的和平下去不好嗎!
就在紀凌驚魂不定的時候,他聽到文彥輕聲說:“抱歉,我沒有經過您的允許,就擅自打聽了您的行蹤。”
紀凌:“……”
不是我說你,兄弟你說話最好一口氣說話,喘氣太大容易讓人瞎想,嚇的我還以為你要坦誠什麼呢……
這事不說我也知道嘛!
紀凌心道這有什麼大不了,隻要不坦白你的真面目就可以了!他又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露出一個冷淡的小表情,道:“這就是你要坦白的事?”
文彥露出愧疚的神色,說:“是的,因為我實在是太過在意您,又擔心您的安危所以貿然打探了您的行蹤,希望您能原諒我的自作主張。”
這才對嘛,是你一貫的虛偽作風!你是怕我事後算賬才主動提起這點吧,畢竟就算以原主的粗線條,這件事也遲早能想明白,瞞不下去的。
紀凌心中雖然沒當回事,但還是假裝不滿的仰起下巴哼了一聲:“我能有什麼危險?這帝星上誰敢動我?誰讓你多管闲事了。”
文彥恭敬的低頭:“抱歉,是我多事了。”
紀凌心想既然說到了這裡,幹脆盡責的日常拉一下仇恨,又用輕蔑的語氣補充道:“那什麼寧鈺身為一個賤民竟敢看不起我,今天如果不是布蘭登元帥忽然出現,我一定要讓這個賤民知道得罪我的下場!”
文彥看著少年倔強嘴硬不服輸的模樣,心底卻漸漸泛起溫柔疼惜的情緒。
他清晰的記得上一世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
但其實少年根本沒有惡意吧,他隻是咽不下那口氣而已,他沒有想真的傷害寧鈺,可是那一次布蘭登卻還是傷害了他。少年因為嘴硬和倔強吃了多虧,隻因為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和驕傲……
文彥如何忍心讓少年難堪,因此並不拆穿,他從善如流的道:“得罪您的人當然會付出代價,但我還是希望,以後您有任何想做的事情,吩咐我一聲就可以了。”
紀凌頓時面露不悅之色:“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覺得我做事不行,需要你幫忙才能收拾一個賤民?”
文彥忽的單膝跪下,抬眸用深邃溫柔的眼神,凝視著少年的藍色眼睛,仰頭緩緩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紀凌沒想到他說跪就跪,嚇的差點倒退一步,好歹穩住了!挑眉說:“哦?”
文彥漆黑眼眸深處是幾乎無法察覺的瘋狂眷戀之色,他表情虔誠的一字字道,“我並非在質疑您的能力,隻是身為您忠誠的奴僕,為您效勞是我應盡的義務。一些小事交給我來做就可以,您完全不必髒了自己的手。”
他的少年是如此的高貴純潔,生來就應該高高在上的被人仰慕,被人愛戴,被人呵護在手心。
任何骯髒、下作、卑劣的事情,就由自己去為他做好了,因為自己的手本就是髒的。
所有讓你不開心的人和事,我都可以讓他們消失。
因為對於我來說,全世界都沒有你一個人來的重要。
紀凌呆呆看著文彥以如此虔誠的姿態,鄭重的向他許諾著……不由得有些雙眼發直。
有必要嗎?你是戲精嗎?演戲上癮了嗎?
我信你才有鬼了。
紀凌又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來,當時故事劇情已經接近尾聲,眼看也快完成任務了,自己為了給寧鈺和景隋添堵,故意讓文彥幫他去暗殺寧鈺,因為他知道文彥不會真心幫他,這件事隻會更加促進寧鈺和景隋的感情而已。
文彥也果然不負所望倒打一耙,他故意策劃了一場失敗的暗殺,並且留下了指向自己的證據,令自己背上傷害戰爭英雄寧鈺的罪名,引發全民聲討。
對於高高在上的帝國貴族來說,他們私底下做多少骯髒的事情都沒關系,但至少在表面上,是需要顧慮到平民的情緒的,更不能光明正大的違反帝國律法。紀凌指使暗殺寧鈺這件事在文彥的推波助瀾下,再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令景隋震怒不已。
輿論不斷發酵,最後到了連他的父親紀霆都扛不住的地步,紀霆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才終於獲得了景隋的諒解和妥協。保住紀凌性命的條件是剝奪他的貴族榮耀,並將他驅逐出帝星永遠不許歸來,以此來平息民眾的怒火。
這件事嘛,雖然在紀凌的預料之中,但他對文彥的心黑手辣還是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為了幫寧鈺出氣,他對自己可是毫不留情啊!
雖然日後需要文彥‘幫忙’的時候還得找他,但絕不是現在,現在自己還要留在帝星繼續給寧鈺添堵呢!怕是腦子進水才會現在就動用你這個大殺器。
紀凌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揚起下巴不耐煩的道:“我知道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文彥看著少年不屑不耐的模樣,雖然口中說著知道了,但是文彥心中很清楚,少年並沒有真的想要自己幫他做任何事,眼中不由的浮現一絲無奈的神色,心底後悔痛苦密密麻麻的泛起。
因為上一世少年便是這樣的,雖然看似驕縱跋扈,又時不時的說著那些傷人的話,卻從未真的把自己當做下人使喚過,他幫自己……是從來不求回報的吧。
身為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卻願意不求回報的幫助卑微的我。
少年唯一一次讓自己替他做事,是那個夜晚,他看著寧鈺和景隋即將大婚的消息,用蒼白而沒有血色的面容,心如死灰的看著自己,命令自己,讓自己幫他殺了寧鈺。
可是自己呢?
卻在他唯一一次請求自己的時候,無情的背叛了他,讓他背負上不可饒恕的罪名,最後絕望的……被最愛之人親口驅逐出帝星。
隻因為自己是如此的自私和卑劣,內心貪婪且不知足,為了滿足自己骯髒的欲望,便讓高高在上的少年跌入塵埃,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將他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