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定定看著他,嗓音低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不該……”
謝懷微微勾起唇角,看著方黎的雙眼:“你當初用情-蠱操縱我,讓我親手殺了你,那時你可有問過我的意見,問過我是不是願意?”
“我那時候受的傷,比現在要重得多。”謝懷語氣淡淡。
方黎的手一顫,是啊,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
那時候的謝懷,心情比現在的自己,還要難過千百倍。
他們都在自顧自的做為對方好的事情,卻忽視了對方的意願……
方黎深吸一口氣,定定看著謝懷道,一字字道:“我再也不會做那樣的事,所以你也答應我,再也不要做這樣的事,無論有什麼,我們都一起商量解決,好嗎?”
他已決定好了。
反正這個世界劇情已經走完了,無論怎麼作都不會消失了,他孤身一人有什麼好怕的呢?無論如何他都會和謝懷一起。
有什麼事他們都會一起面對。
謝懷看著方黎,眼底柔和蕩漾開來,許久,輕笑一聲道:“好。”
………………
烏衣寐和方黎匯報外界情況。
傅君陵如今是仙盟之主,萬仙盟聽其號令,萬仙盟中人認為朝仙會之事是方黎指使,揚言要他血債血償,隨時可能攻打過來。
方黎卻神色淡然。
因為謝懷一直在自己身邊,傅君陵難以找到下手機會,才使出這般卑鄙手段,陷自己和謝懷於不利,試圖以勢壓人,但傅君陵越是如此大張聲勢,反而證明他心底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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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玉符的下落唯有自己知道,傅君陵沒有得到黑色玉符,就不敢將自己逼得急了,這般施壓隻是虛張聲勢罷了。
隻要自己不松口,他投鼠忌器,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若是把自己逼的急了,大不了同歸於盡,他最後什麼都得不到。
方黎淡淡道:“萬仙盟不過是喊的聲音大,真要讓他們殺上來,那些人可不見得願意來赴死,你將你的人都帶回浮丘山,本尊倒要看看,他們是否真的敢來。”
不過是些欺軟怕硬的,若自己真的勢單力薄,這些人可能蠢蠢欲動,但若是浮丘山勢大,他們反而會瞻前顧後,不敢輕易開戰。
如今身份已經曝光,沒必要再藏著掖著。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至於傅君陵……
什麼聖尊,原著裡不超過十個字的背景板,不過是個沒死幹淨的殘魂罷了,當初害了厭睢還不夠,如今又害謝懷眾叛親離,遲早收拾了他。
烏衣寐恭聲道:“是。”
方黎將這邊的事情安排完了,立刻神色一整,回到寢殿去見謝懷。
謝懷當時為了和雲間闕劃清界限,不讓他師父明隱上人為難,那一掌可沒有留情,傷勢很重,這些天一直都在養傷。
方黎親力親為的照顧謝懷。
他回到寢殿的時候,謝懷在屋中打坐,面色還有些蒼白,方黎沒有打擾,安安靜靜-坐在一旁。
沒多久謝懷睜開眼睛。
方黎立刻笑道:“你要出去轉轉嗎?餓了嗎?渴了嗎?我給你倒杯水?”
他也是第一次談戀愛,實在沒什麼經驗,不知道怎麼哄女……不,男朋友,難免有些緊張和生澀。
謝懷看著面前之人。
青年眉眼彎彎的看著他,裡面盡是關切笑意,是毫不掩飾的討好,恨不得要讓自己知道,他有多麼在乎自己……
即便這樣已經有些天了,但謝懷還是恍惚了一瞬。
那種不真實的懸浮感,始終不曾褪去,但即便是飲鸩止渴,他也都甘之如飴。
原來隻要這人的一點點好,他便丟盔棄甲,既如此自己還掙扎什麼呢?
他根本不是這人的對手。
謝懷搖搖頭,低笑:“我已闢谷多年。”
他並非貪圖口舌之欲之人,隻是以前方黎喜歡,便陪著他吃罷了,對於他自己而言,這些從來都不是必要的。
方黎怔了怔,也意識到這一點,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謝懷以前真的遷就他很多……
可謝懷好像什麼都不需要,自己又能幫他什麼呢?謝懷為他受了傷,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啊……
謝懷看出了方黎的失落,神色柔和,道:“你能過來陪陪我嗎?”
方黎立刻走了過去。
謝懷忽的一把將方黎拉下,在他唇角輕輕一碰,然後垂眸露出一抹淡笑:“這樣就不痛了。”
方黎一呆。
他失神的看著面前之人,男子本來清冷的面容,此刻有著柔和笑意,不是最初相遇時的冰冷疏離,也不是後來重逢時的幽冷沉暗,如此溫和淡然,還有著隱藏在淡漠外表下的溫柔,這就是謝懷最本來的模樣……
即便連愛一個人,也溫柔克制。
方黎忽的仰頭再次吻上謝懷的唇,用力得多,這是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這些事他並不擅長,但是他想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要和他親近,做情人之間應該做的事。
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而他隨心而為,再也不必糾結痛苦逃避,想開了,原來是這麼暢快一件事。
方黎抓著謝懷的手,指尖在他手心劃過,輕笑:“你要快點好起來。”
謝懷緩慢鄭重的,點點頭。
雖然兩人都能闢谷。
但方黎還是親自整了一桌飯菜,兩人吃了起來,他很喜歡和謝懷坐在一起,在落日餘暉下吃飯的感覺。
溫馨,溫暖。
吃過飯兩人就鑽進了被窩裡。
考慮到謝懷是個傷號,方黎小心翼翼,唯恐碰到他的傷口,他們就並排躺在那裡。
什麼都沒做。
方黎閉著眼睛,聽著身側人均勻的呼吸,他不知道謝懷睡了沒有,可是有個問題,在他心中盤旋了很久。
方黎驀地開口:“當初你離開,是去哪裡了?”
雖然他沒有說是何時,但謝懷一聽就明白了,他沉默片刻,道:“我去取了九瓣蓮。”
謝懷果然也沒睡。
方黎睜開眼睛。
九瓣蓮。
傳說中生於紅蓮業火之中的密寶,能活死人肉白骨,方黎不知道謝懷哪裡去尋來的,但這般寶物想要取得絕不簡單,所以,當時謝懷離開是為了救他。
他這樣不惜一切也想要自己活下來……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讓剛剛九死一生回來的謝懷,親手殺了他。
方黎心頭如有千鈞,隻想稍微一想,就幾乎無法呼吸。
原來,他做了這麼殘忍的事情。
比他之前所以為的,還要殘忍千百倍。
這九年,謝懷又是如何過來的……
謝懷輕輕道:“我沒有告訴你,不是你的錯。”
即便這種時候,謝懷依舊想著,不讓自己為難。
方黎眼眶微微發熱,他忽然一個轉身,一手抱住謝懷的腰,將臉靠在他的頸側,啞聲開口:“是我沒有給你告訴我的機會。”
他很後悔。
沒有早點明白謝懷的心意,沒有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意。
什麼男人女人,有什麼重要的?
他隻是喜歡這個人。
他該早點意識到這一點的。
那樣,謝懷就不會這樣痛苦了。
謝懷能感受到,方黎抱著他的手在微微顫-抖,但即便是這種時候,還記得小心避開他的傷口,他是真的很擔心很在意自己……
可這一瞬間,謝懷忽然很想問他,你為何喜歡我。
是因為你的師兄嗎?
分明之前還在逃避我,為何現在又這般?你這樣會讓我以為,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
謝懷狠狠閉上眼。
那番疑問在舌尖盤旋了許久,卻終究沒有勇氣問出口,他怕問了,便連這最後一絲溫柔假象也沒有了。
他等了太久太久……已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的可能了。
原來他也會這樣患得患失。
這樣便好。
這樣便好。
他這樣告訴自己。
謝懷輕輕握著方黎的手,啞聲道:“睡吧,都過去了。”
………………
方黎第二天醒來,還保持著抱著謝懷的姿勢。
他黏黏糊糊的蹭了蹭謝懷,才戀戀不舍從床-上起來,終於有點明白,為何情人間總是如膠似漆。
謝懷無奈的看著方黎。
他吃過丹藥又開始調息療傷,方黎則去和烏衣寐商議事情。
日子平靜了幾日。
烏衣寐如今也能和謝懷和睦相處了,這些天,謝懷一片真心他也看出來了,能為尊上做到如此地步,即便是他也無話可說。而且尊上得償所願,隻要尊上開心,他還有什麼阻攔的理由呢?
雖然兩人見面依然沒什麼好臉色,但也不會打起來了,如今大家一條繩上的蚱蜢,沒有必要再你死我活的。
這天方黎在寢殿和謝懷吃飯,烏衣寐忽然過來了,他神色凝重的道:“尊上,傅君陵要見您。”
方黎動作微微一頓,面上笑容消失,道:“他在哪?”
烏衣寐道:“就在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