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丸入口即化,方黎訕笑一聲:“你可以走了。”
不就是抗嗎?
雖然那七天真的是個失誤,但果然錯誤是要付出代價的,既然你都這樣做了,留我一個人總可以了吧?
謝懷卻無離開的打算,他摟著方黎,下巴輕輕擱在方黎頸側,悠然道:“別擔心,我就在這裡陪著尊上……”
看樣子是不打算走了。
方黎:……
想當初自己多體貼啊,故意留謝懷一個人獨處,就是不想他難熬,謝懷卻要給自己增加難度。
罷了,隨你了。
方黎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藥效發作的很快。
他的呼吸變的有些重,無力的手指抓著衣袖,指骨輕輕的發顫。
謝懷看著懷中的青年。
汗水浸湿了他額前的發絲,青年克制的緊閉著雙眼,但發顫的眼睫,暴露了他並不平靜的內在,但即便這樣,也沒有開口發出一絲聲音,謝懷忽的想起了九年前。
當時自己沉淪無間煉獄之中,他以為這個人不會來了,就在他幾乎要堅持不住時,這個人出現在了他面前。
自己本打算殺了這個人。
但他那般無辜又順從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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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惑了他。
那時候的他並不知道,一切都隻是開始而已。
後來他還會為這個人,備受折磨不得解脫。
是你先對我這樣的。
所以,即便你根本不曾愛我,即便你對我隻有利用,我也要留你在我身邊……把我當做別人也沒關系,恨我也沒關系,我都不會在意。
謝懷眸色低暗,他笑著輕輕啄著方黎的臉側,感受到青年克制的顫了下,語氣溫柔中帶著一絲惑人之意,道:“不用硬抗的……隻要你需要,我可以幫你。”
===動搖(也許他可以試試和男人…...)===
方黎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下, 謝懷的溫柔低喃,似羽毛掠過耳邊,又似涼風掠過熔巖, 令他好不容易克制的一切,即將決堤, 方黎忽然心生委屈。
想當初謝懷發作的時候, 自己故意離他遠遠的, 就是不想讓他為難……結果輪到自己的時候,謝懷不但不肯離開,甚至還火上澆油雪上加霜, 令本就難熬的過程更加艱難。
像是餓久的人看著美食不能吃,沙漠中的人看到了清泉不能喝。
他分明在誘-惑他!
他就是想看他情難自抑的醜態,呵,他已經看穿了謝懷的陰謀, 這是在報復他呢,但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 說到做到, 說抗七天就抗七天,怎麼能要別人幫忙?
再說了, 情-蠱可比這雙緣草厲害多了, 謝懷經歷的七天如何生不如死, 方黎沒有體驗過沒有發言權,但他知道一定比自己現在難熬千百倍,都是男人, 憑什麼謝懷能吃那樣的苦受那樣的累, 自己就不行了?
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
男子漢的自尊心頓時就上來了,輸人不能輸陣啊!
方黎一口咬在唇上, 血-腥味彌漫口中,他依舊沒有睜眼,緩慢低啞的吐出兩個字:“不、用。”
謝懷神色驀地一冷,眸底戾氣浮現。
所以,你就這麼的厭惡被我碰觸啊。
哪怕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都不願讓我幫你。
當初你給我下情-蠱,看我生不如死,被你迷惑動搖之時……又在想什麼?
大約,隻是在看一個笑話罷了。
謝懷低頭,輕輕吻去方黎唇角血跡,啞聲緩緩道:“睜開眼睛,看著我。”
方黎不肯睜眼。
他怕隻要看一眼謝懷,就會忍不住,請他幫他……
謝懷的笑聲低沉微涼,戲謔道:“罷了,我到底不如尊上無情。”
方黎:?
然後他就知道謝懷什麼意思了,他還是好心的‘幫’了他。
………………
第二天,方黎眼神木然躺在床-上。
雖然謝懷隻是用手幫了幫他,但他還是整個人都懵了,不敢回想昨夜一切,方黎努力試圖把昨夜的自己甩出腦海,那一定不是他!
他絕對不會那個樣子的!
沒多久謝懷推門而入,他過來將方黎抱起,來到院中的軟塌上。
謝懷和往常一樣,他扶著方黎坐好,耐心喂方黎吃飯。
方黎低垂雙眸,視線不由落在謝懷的手上,這雙手修長如玉、白璧無瑕,一如這個人,完美到了極致。
他從不避諱欣賞謝懷的美,若是以前,或忍不住多看兩眼,但今天……
方黎驀地避開了視線,耳根微微發燙,這麼好看又幹淨的手,卻做那樣的事。
如同聖潔的神明落入紅塵汙垢。
方黎再也無法直視謝懷的手了!
分明藥-效已經過了,但那一切感觸卻仿佛並未消退,不但不令人厭惡,甚至還想回味,方黎心中驀地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他第一次這樣清楚明白的意識到——他可能真的彎了。
這個認知如同晴天霹靂,將方黎劈的渾渾噩噩。
他到底是本來就是彎的,自己沒有意識到,還是因為謝懷把他掰彎了?
等等,他真的彎了嗎?
方黎雙眼迷茫。
他再也不能說自己不喜歡男人了。
一想到這點,他整個人散發著灰敗的氣息,像是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三觀一次又一次碾碎重組,一閉上眼睛,就是謝懷幫他的那一幕,而他露出那般……
謝懷夾著菜遞到方黎的嘴邊,但是青年隻怔怔的看著他,然後倉皇的移開的視線,眼中蒙著一層水霧,像是自我厭棄般失魂落魄,渾身籠罩著一層灰敗的氣息。
鬱鬱寡歡。
謝懷心口驀地一揪,像是心髒被拽了一下,他已經那般小心翼翼,也並未真的做到底,但即便隻是這樣,方黎都這樣難以接受。
連看都不願再看自己一眼。
曾經何其不可一世的魔頭,卻露出這般落寞的姿態,若在你而前的是你師兄,你一定不會這樣吧……
嫉妒如同毒蛇在心底纏繞,謝懷明知不該,卻壓抑不住心底戾氣,自己做的還不夠多嗎?
你的師兄已經不在了,那個軀殼裡不過是個無情冷酷的靈魂,他毀了你的一切,眼睜睜看你墜入魔道,萬劫不復……他隻會傷害你,但是我不會,即便隻是個替代品,也比他好不是嗎?
至少我不會這樣對你。
謝懷忽的一把拉過方黎,幽暗雙眸凝視青年而容,低頭吻了下去。
方黎還沉浸在自己可能彎了的悲痛中,措不及防被謝懷吻住,他下意識的想要掙扎,但渾身依舊綿軟無力,隻能依偎在謝懷懷中。
他被吻的眼眶泛紅,呼吸困難,就在他懷疑謝懷打算這樣悶死他的時候,忽的謝懷摟著他一個轉身,雪青劍驀地出現在手中,一劍將一道黑影劈了出去——
方黎:?
謝懷終於松開了他,他急促的喘-息著,這才看向一旁,竟然是烏衣寐。
神色陰鸷的黑衣男子,死死的看著謝懷,視線落在被謝懷摟在懷中的人身上。
尊上神色憔悴而蒼白,雙眸中若有淚光,脖頸處滿是青紫的痕跡,尊上似乎中了毒,軟軟靠在謝懷的懷中,這是烏衣寐從未見過的……尊上的另一而。
這般備受凌-虐的模樣,令烏衣寐瞬間血氣上湧,他立刻就要和謝懷拼了!
就在此時,謝懷的手指輕輕落在方黎脖頸處,清冷嗓音淡淡開口:“你再過來一步,我便殺了他。”
方黎:?
這鬼話騙誰呢?
然而方黎轉頭一看,烏衣寐果然停住了腳步,額頭青筋暴起,握著鞭子的手顫-抖,卻到底沒有再上前。
方黎:……哦,這鬼話烏衣寐信。
他簡直無奈極了。
自己都和烏衣寐說了多少次了,謝懷絕對不會傷害他,烏衣寐這般聰明剔透的人,平時做事從未出過任何紕漏,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但這個靈仙界眾人眼中,陰險狡詐多謀的大魔修……偏偏,在謝懷的事上就是看不清。
總覺得謝懷要害他。
原著的威力有這麼大嗎?
烏衣寐死死看著謝懷,紅眸若血,當初在興陽山,他眼睜睜看著謝懷帶走尊上,自己不得不帶著手下撤退,然後便孤身來到浮丘山,試圖救尊上離開這裡。
但浮丘山固若金湯,謝懷設下的結界他破不開,一直未能進來,誰知今日結界忽然打開了,他一進來便看到這樣一幕。
看尊上被謝懷肆意輕薄。
謝懷分明是故意的,他是在對自己示-威,烏衣寐氣血上湧,顧不得不是謝懷的對手,他不能看尊上受這般折辱!
誰曾想謝懷竟如此卑鄙,竟拿尊上性命威脅,烏衣寐投鼠忌器,到底是不敢再莽撞。
雖然尊上之前說過謝懷不會傷他,但顯然尊上錯了,謝懷既然能這樣折磨尊上,若真的殺了尊上怎麼辦?烏衣寐不敢賭。
他站在那裡,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一字字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了尊上。”
謝懷睨了烏衣寐一眼,回頭視線落在方黎臉上,眼神柔和,意味深長道:“那就要看尊上能不能讓我滿意了。”
這話似若有所指,方黎的臉又紅了。
烏衣寐氣的又要上前。
方黎心道不能再讓烏衣寐動手了,謝懷當然不會殺他,但很有可能殺烏衣寐。
真是作孽,這兩人什麼時候才能讓自己省省心?不見而就打?
為了烏衣寐的安全,方黎終於有了做人質的自覺,靠在謝懷的懷中,抬眸看著烏衣寐,嗓音沙啞:“你別過來了。”
謝懷卻似乎很滿意方黎的順從,即便這人隻是為了烏衣寐,即便一切隻是假象,他也甘之如飴,畢竟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謝懷手指愛憐的拂過方黎的臉頰,轉頭淡淡看著烏衣寐,道:“還不走,是打算留下觀賞嗎?”
方黎:?
觀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