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殿的建造也很有魔道風格,通體用黑色巨石打造,暗沉沉的,森冷威嚴,剛一邁步進入,隻覺一股壓迫的氣息襲來,一般人隻站在這裡,就不由的心生畏懼。
他循著記憶走在黑玉般的地面上,烏衣寐落後半步靜靜跟在身後,眼看方黎準備回寢殿休息,試探問道:“玉儀君……應該如何安置?請尊上示下。”
方黎漫不經心的道:“這點小事你安排吧。”
烏衣寐恭聲應是。
方黎之所以這樣吩咐,因為原著就是這樣,厭睢雖然將謝懷帶了回來,此時卻並未將他放在心上,廢了他的修為之後就棄之不管,任由烏衣寐安置。
烏衣寐一直謝懷看不順眼,秉著惡毒炮灰的操守,為了羞-辱謝懷,將謝懷安置在他的後院,和其他娈-寵們住在一起……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距離下一次見謝懷,還有約莫三個月的時間。
至於謝懷現在情況如何……方黎半點也不好奇,他是來走劇情的,不是來破壞劇情的,沒有什麼聖母心,更不打算日行一善。
原著裡面謝懷可比現在慘多了,經歷了那樣慘無人道的折磨,鬼門關走了一回,都頑強的活了下來,不但沒有尋死覓活,還伺機取他的性命,很有忍辱負重的本事……
更別說如今沒有受什麼傷,隻是被暫時封了修為,至於區區羞-辱而已,想必他來此前就有心理準備……
像謝懷這樣的強者,與其操心他,還不如多操心一下自己。
方黎隨口吩咐身邊的侍從,表示自己要閉關一段時間,任何人不得打擾,然後便一揮手關上了寢殿大門。
他自醒過來後,身邊不是群魔環伺,就是面對仙門正道……隻能一直強撐著,根本沒有機會細細檢查自己身體。
此刻終於身旁無人,方黎坐下,內息艱澀流轉一圈,隨即喉頭一甜,吐出了一口血來。
【系統大驚失色:宿主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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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黎抬手擦去唇邊血跡,笑了一聲:“你們系統的工作應該挺容易的吧?”
【系統:……?】
方黎意味深長的道:“畢竟什麼都不用操心,隻需要找個宿主,等著任務完成就行了。”
【系統:……】
方黎疲憊的閉上眼睛,內視丹田,這身體可真是一團糟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表面看不太出來,其實內裡已經腐爛不堪,經脈瀕臨枯竭,這個樣子……絕不僅僅是因為走火入魔,而是日積月累所致。
會走火入魔而亡,隻不過是崩斷了最後一根線。
厭睢時刻都在準備面臨死亡,所以他死了,一點也不意外。
其實他隻要再堅持幾個月,就可以走完劇情去死了,卻偏生早死了幾個月時間,讓自己被拽來了這個世界。
方黎緩緩籲出一口氣,他從懷中摸出一枚黑色玉符,玉符被厭睢一直貼身存放。
身為一個一統魔道、萬年難遇的大魔頭,本文的終極大反派,厭睢自然不是一般人,他也是有奇遇的。
他的奇遇就是這枚黑色玉符。
厭睢雖然本身天資不凡,但他再厲害也隻有二十多歲,真實修為其實是分神巔峰……哪怕已是絕頂天才,但與謝懷相比還是要略遜一籌。
以他的修為可以在靈仙界稱霸一方,但若想要所向無敵一統魔道,又一招重傷煉虛後期、活了幾百年的明隱上人,無疑是天方夜談。
但偏生厭睢他做到了,做到了不可能的事情——靠的就是這枚玉符。
黑色玉符實乃逆天法寶,但有利也有弊。
這枚玉符可以吸取他自身精血,大幅增強他的攻擊,令他無往不利,甚至可越階而戰,至今從無敗績,以至於根本無人知曉他的真實修為。
但後遺症也是很嚴重的,此乃涸澤而漁之法,因精血受損嚴重,這身體如今已是油盡燈枯,玉符之力頂多再動用個兩三次,他就會死,就算從今日起一次都不再動用……也不過苟延殘喘個一年半載。
本就是必死之人。
方黎慢悠悠的轉過頭,右側有一面銅鏡,鏡中映著一個容顏蒼白的男人,這是方黎第一次看清自己容貌。
鏡中男人皮膚沒有一絲血色,是一種極不正常的雪白,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雙眸狹長陰翳,眉形凌厲入鬢,唇色是極淡的,薄薄的唇角挑起,顯得恹恹又涼薄。
怎麼看,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你問為何這樣還沒人發現他有問題?那是因為厭睢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也曾有人挑釁過他,也曾有人看不起他,但這些人都死了,而且死的非常悽慘。
再說長的奇形怪狀的魔修又不少,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可能是個頂尖高手,看起來年輕稚嫩的可能是個耄耋老人,看起來病恹恹的也不見得真有病……漸漸就無人在意他的容貌,力量和外表無關,他帶給人的隻有死亡和恐懼。
方黎揚起嘴角笑了笑,讓這張病恹恹的冷戾面容,平添了一絲慵懶隨意。
隻有他知道,這身體真的病的很重,就要死了。
看原著的時候,方黎隻覺得劇情缺乏邏輯,厭睢本不必死的,但他的瘋狂招致了滅亡,最後死在了謝懷手中。
但方黎現在明白了,這就是厭睢親手給自己選擇的結局。
小說中荒誕離奇的一切,竟然都是早已注定的。
………………
方黎一閉關就是三個月。
他半點也不擔心外面的事情,以往厭睢就不太管事,一般事務都交給烏衣寐打理,烏衣寐管事他放心的很。
之前方黎覺得厭睢是個無心事業的戀愛腦魔尊,放蕩不羈隨心所欲,唯獨願意在謝懷身上花些心思……但方黎現在理解了。
身死之後任他天翻地覆,和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
厭睢從沒打算好好經營浮丘山,他就是個不怕死的一意孤行的瘋子。
方黎這甩手掌櫃,當的是心安理得。
宮殿中有魔門獻上的奇珍異寶、靈丹妙藥,修煉靈石更是取之不盡,方黎大大方方的用了,總算恢復了大約三成修為,如今大概是分神初期的修為。
在靈仙界分神期已是少見的高手,而煉虛期整個靈仙界都屈指可數,除了五大仙門的宗主,恐怕隻有一些不出世的老妖怪,這些都是一般不會遇到的人……而且他身為魔尊還有眾多手下,親自出手的機會不多,即便真遇到棘手的人了,還有玉符可以動用。
而且現在也差不多到了該見謝懷的時候了。
這些天系統可沒少提醒他,不要忘了日子,方黎耳朵都要起繭了。
按照劇情,厭睢將謝懷掠奪回來之後,一扔就是三個月,直到他一次偶然去後院散心,意外遇見了謝懷,才得知烏衣寐竟將謝懷安置在他的後院。
而謝懷遭受了這樣的折磨,依然不屈冷淡,在謝懷絕世容顏襯託之下,滿院娈-寵都失了顏色,厭睢一時起意,就讓人將謝懷送到他那裡。
這一夜,是厭睢和謝懷的第一次。
方黎百無聊賴的站了起來,推門而出。
守候在外的魔僕一見方黎出來了,立刻恭敬的跪伏在地,正要問尊上有何吩咐,就見方黎拖曳著黑色的衣擺,從他面前走了過去。
循著記憶,方黎來到了宮殿的後方,厭睢的娈-寵們都住這裡。
他剛一進門,就被兩個眼尖的美人兒發現了,兩人立刻笑著迎了過來,一左一右簇擁這方黎,嬌媚笑聲此起彼伏。
“尊上怎麼有空來了。”
“妖兒十分想念您,夜夜茶飯不思。”
“尊上可有忘了音兒,您上次還誇贊奴,說奴的眼睛好看呢。”
方黎淡淡看向身側,一個黑發灰眼的美人,名為水妖,是個以魅術見長的小妖;一個紅唇黑眸的美人,名為奉音,最是擅長床-上功夫。
能守在院門口的,都是事業心比較強的寵兒,看似無意,實則不然,和職場上費盡心思討好老板的員工差不多,都拼的是功夫和耐心。
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以色侍人這門生也不好做。
方黎並不會看輕對方,他露出一個輕笑,任由兩人擁著往裡走。
隨著他們的進入,大家發現尊上來了,美人們都迎了過來,但一看方黎身邊的位置,已被水妖和奉音佔據,想想尊上的冷酷手段,到底沒敢上前擁擠。
不少人心中恨恨的想,尊上都好幾個月沒來了,他們才一時大意,沒去門口守著,竟被這兩個浪貨佔了便宜,尊上竟也容忍他們這般放肆,沒將他們給揮開!
後院裡處處亭臺水榭,一步一景,華貴和雅致並存,美人們千姿百態,笑語盈盈,有點人間富貴鄉的感覺,方黎仿佛回到人間,也不覺得這裡吵鬧,還覺得多了點兒人氣,不由得心情不錯。
方黎走了一會兒,見了一個涼亭,於是便歇了下來。
涼亭上有著金絲編織的軟塌,方黎一坐下,水妖和奉音立刻緊緊依偎著他,在他身旁兩側坐下,唯恐被別人擠佔了位置。
其他寵兒們看是半點縫隙也插不上,隻得恨恨的壓下不甘,也都笑著圍繞在方黎身邊。
方黎一眼看去,隻覺姹紫嫣紅,美的各有千秋,真是帝王之福。
唯獨可惜了點,就都是男的。
而他不喜歡男的。
看尊上今日似乎心情不錯,眾人遲疑了會兒,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紛紛過來,有給方黎揉肩的,有給方黎捶腿的,還有給方黎斟酒的……
方黎神態慵懶的微闔上雙眼,頗有一副沉醉溫柔鄉的架勢。
【系統急了:宿主,宿主,別忘了你是來見謝懷的!】他看宿主已經昏了頭了,這都半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去見謝懷呢!
方黎眼皮都不曾抬,隻在腦中回復系統。
【方黎:不急,再等等。】
系統怎麼能不急,他就沒見過這麼懶散的宿主,真當自己是來臨幸後宮了?額……好像他要是真的這麼做,也不是不可以……
系統陷入了糾結。
眨眼又過了半個小時,系統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該再提醒的時候,方黎忽然站了起來。
水妖和奉音離方黎最近,又依偎著他這麼久,眼看方黎站了起來,還以為方黎要選人了,頓時激動的也跟著站了起來。
方黎琢磨著時間差不多了,他既然是後院享樂,意外偶遇謝懷,一來就直奔謝懷而去,才是不符合劇情,系統著實有些沒耐心,區區一個時辰而已。
但想要見到謝懷,留在這是不行的。
還得自己主動一點兒……
魔尊厭睢的後宮美人分兩種:一種是魔門獻上來的,自薦枕席的美人兒。
還有一種,是強取豪奪,擄掠來的美人兒。
而願意守著這裡伺候他的,自然都是願意自薦枕席的,而被搶來的那些,自然不會靠近這裡。
那些人在哪裡,方黎十分清楚。
他一手摟著水妖的腰,看似漫不經心的沿著水流走,漸漸走到了後院竹林深處。
水妖和奉音都有些不解,避在這個角落的,都是那些不願意伺候尊上,被抓來的正道仙門弟子,他們個個都避尊上如蛇蠍,每次尊上過來都躲的遠遠的,尊上也不太搭理他們,素來隻當他們不存在……都怪那些不識趣的魔修們,但凡抓到個有點姿色的,就往尊上的後院裡送,真當尊上這麼飢不擇食麼?
如果方黎知道他們的想法,肯定要說一句不謀而合。
厭睢自然沒有這麼飢不擇食,甚至很少來後院,唯一一個厭睢親自動手搶的——隻有謝懷。
至於其他的,不是手下獻上的美人,就是手下抓來的俘虜。
厭睢雖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但也無所謂後院有幾個人,一個兩個十個百個死的活的都沒區別,在他眼裡如紅顏枯骨,但手下們見他也不拒絕,導致獻媚的人越來越多,後院的人也越來越多。
小溪盡頭是一片竹林,蔥翠隱綽之間,有人影憧憧,謝懷應當就在那邊了。
水妖輕輕摟著方黎的胳膊,秀眉輕蹙,一點都不想尊上去那邊,免得被那群家伙掃了興,但他根本不敢阻攔,隻能跟著方黎往前走。
幾步之外,視野豁然開朗,隻見竹林之間,或站或立幾個人,衣著俱都素淡……和他身邊的姹紫嫣紅一比,儼然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美景。
方黎一時不好說,到底哪種更好看,但他可以肯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