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現出戾氣,對辛皇後道:“湛禎……是不是被美人弄昏頭了?”
辛皇後捏緊手指,若有所思,道:“不如明日宣鹹笙進宮問個清楚?太子此次應當也是看在鹹笙的面子上……犯了個無傷大雅的錯……”
“不對。”晉帝擺手,道:“朕思前想後,太子前幾日虐待她定有別的原因,絕非因為她心中有人,湛禎是拎得清的,若隻是因為此事,絕不會動那麼大火兒。”
辛皇後皺眉:“那會是什麼原因?”
“朕暫時還未想到……”晉帝沉沉道:“但她惹怒湛禎,定因非常之事。”
第二日吃罷飯,湛禎便出門去了軍營,他剛走沒多久,門口便傳來通報,說皇帝陛下親自來了。
鹹笙急忙讓人收拾,未來得及施粉,皇後便先走了進來:“父皇來看看你,病著就先別折騰了,這屋裡暖和,就在屋裡吧。”
鹹笙乖乖整理好外衫,差不多收拾妥當,皇後這才喊晉帝進來,他很高大,威武,一進門,鹹笙就感覺到了一股隱隱的威壓。
他沒抬頭,柔柔弱弱的問了安。
對於男人來說,美人的容貌,性格,一舉一動的姿態,都是最高武器的標準。
晉帝的目光隻是落在他身上,心裡原本篤定的疑慮便蒙上了一層白霧,他的目光掃過四周,在床邊凳子上坐下,本要質問,聲音卻不自覺放輕,道:“身子好些了?”
辛皇後瞥了他一眼。
“多謝父皇掛念。”鹹笙聲音很輕:“兒臣好多了。”
“怎麼不敢看朕?”晉帝笑道:“朕很可怕?”
“嗯……”鹹笙在揪手指,他垂著腦袋,渾身都露出幾分不安,晉帝眉頭皺起,疑慮加深,聽他強作鎮定道:“兒臣這幾日……病魔纏身,臉色很不好看。”
“抬頭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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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笙暗暗吸一口氣,淺笑著抬臉看他,眼睛卻不自覺的躲避,盡管依然很美,卻明顯坐實了心虛。
晉帝暗下眼睛,聲音依然很輕,卻帶了一股無形的壓力:“秦易被放走之時,你在湛禎身邊?”
“沒……”
“你是公主,應該知道欺君是何罪名。”
鹹笙眸子閃爍不定,眼圈開始發紅,他無措的掐著自己的手,才道:“是……我,咳咳,我在。”
“是你阻止湛禎殺秦易?”
皇後在一旁屏住呼吸,到底是皇帝,當年可以因為面子杖斃梅妃,自然也能忽略鹹笙的美貌,咄咄相逼。
他歡喜的時候,你怎樣都是好的,他震怒的時候,所有人都得伏地瑟瑟。
鹹笙再有才華,也是女孩子,遇到這種事,不心慌才怪。
但她沒有說話,倘若鹹笙當真做了危害大晉之事,再好的容貌也救不了她。
她忽然希望鹹笙什麼都未做過,最好是那樣。
鹹笙重新把頭低下去,誠實道:“是……是我,我求殿下不要殺他。”
“你可知他放火燒了朕的寢宮?”
“知道……”眼眶蒙上水霧,鹹笙用力抿嘴,深知這番話說出來會有什麼後果,聲音不自覺打顫:“我,我以為我要死了……想要他給兄長送信,讓兄長不要過來。”
“理由呢?”
鹹笙攥緊手指:“我……惹怒了殿下,我怕他殺了哥哥。”
“他因何而怒?”
鹹笙越發用力的揪著手指,晉帝眼神森寒,無動於衷,“鹹笙……”
房門忽然被人推開,湛禎掀簾而入,他微喘著,道:“此事他不方便,父皇請隨兒臣過來。”
晉帝又看了鹹笙一會兒,抬步跟著湛禎走出去,湛禎又讓他屏退左右,晉帝揮手讓人退下,道:“說說吧,是什麼原因讓你那般動怒,還要偽造謊言欺騙朕。”
“一點不可告人之事。”湛禎難以啟齒,道:“父皇若信兒臣……”
“朕不信你。”晉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道:“你娶回美人的確是我皇室之幸,但前提是這個美人沒有問題,朕不懷疑你對大晉的忠誠,可朕懷疑你會色令智昏。”
湛禎眸色閃動。晉帝又道:“她全招了,說要讓秦易送信,理由是怕你殺了她哥哥,湛禎……”他微微欺身,在姿勢上給兒子壓力,危險道:“你為何震怒,朕需要一個充分的理由。”
“因為……”湛禎掙扎了一下,緩緩抬眼,直視他的目光,有些艱難道:“‘她’狠狠打了兒臣的臉。”
“說下去。”
“兒臣乃一國太子,要什麼女人不是手到擒來?區區一個美人罷了,哪怕長得國色天香,可身為弱國公主,‘她’卻毫無自覺,竟敢……”
答案即將揭曉,晉帝眼神越發凝重。
“她竟敢,在床事上,違背兒臣。”
晉帝:“……?”
湛禎冷冷的,沉沉的:“孤寵‘她’,是因為想讓‘她’服從,想讓‘她’跪在孤的腳下,任孤柔躪。隻是想玩些花樣,‘她’竟敢拒絕,更打了孤一巴掌……父皇,若是您,能受這種侮辱嗎?”
“……”好半天,晉帝才說:“咳。”
湛禎一向驕傲,不可一世,可以因為有人喊一句‘湛略略’而取其性命,自然也可以因為一巴掌而對鹹笙做出那種舉動。
想一想,那樣的美人,她高高在上,她清雅無雙,她身份尊貴,她擁有舉世難得的美貌,沒有一個男人不想擁有她,但他們隻能仰望,他們在作詩,想視她若珍寶,但就是這樣一個人,隻有你一個人擁有,隻有你可以對她予取予奪,她的生死尊嚴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你可以完全的,徹徹底底的徵服她。
這是男人的劣根性,與生俱來的,藏在骨子裡的,凌虐摧殘的快感。
晉帝陡然想到了鹹笙之前臉上的傷,他一直覺得湛禎不近女色,憋的太久,估計要壞了,如今看來,他早就強迫過鹹笙。
“你……”晉帝說:“威脅要殺她兄長?”
“嚇唬她罷了。”湛禎說:“而且兒臣現在很後悔,覺得之前太過分……有些操之過急了,差點將人弄死,兒臣覺得,自己是真的愛‘她’,以後想好好尊重‘她’,可之前兒臣做錯太多,‘她’不肯信……此事本就因兒臣而起,因為想彌補,想讓‘她’好好跟兒臣,才放走了秦易。”
他行禮道:“是兒臣色欲燻心,還請父皇降罪。”
晉帝無言的看了他一會兒,知道這兩口子有秘密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彎腰把湛禎扶起來,道:“你啊……剛開葷,正常的,日後,還是……矜持點兒,這美人不可多得,你要想得到她的心,你得……”
湛禎認認真真的聽著,等到父親授業完畢,他道:“兒臣現在已經知道了,舍不得他的。”
晉帝點點頭,這種事就還得他們自己解決,他準備回宮,又突然想到什麼:“你為何這般急匆匆跑回來?”
“因為……”湛禎看著他,道:“兒臣看到您往這兒趕,就覺得定有關秦易,這種事‘她’不好開口,若喚起不好的回憶,隻怕她又要尋死。”
晉帝沒問題了,他喊過皇後擺駕回宮,湛禎目送他們離開,這才走進屋內。
鹹笙淡淡將眼角淚水擦去,猶泛紅的眼睛朝他看了過來:“多謝殿下仗義相助。”
湛禎看著他,忽然抬腳,狠狠踢了一下桌子。
“你又坑我!”他說:“你的好計策,孤如今打妻虐妻還凌辱嬌妻,品格惡劣,色欲燻心,說不準哪天就被廢了!”
“不會的。”鹹笙哄他,眼神溫柔:“便是廢了,我也有法子幫你奪回來。”
湛禎皺著眉,目光落在他猶帶楚楚的容顏,忽然抬步朝他走來:“孤想跟你確定一件事。”
“?”
“給孤看看,你那兒是不是真的跟孤一樣。”
第56章
真要說起來, 鹹笙認為自己很少有什麼對付不了的人,哪怕是秦易那樣的偏執狂, 鹹笙也自有辦法。
但不要臉的湛禎, 每次都能把他搞的氣急敗壞。
對方的目光落在被子上,鹹笙條件反射的朝裡頭去, 道:“你……你在胡說什麼。”
“孤想看。”湛禎說:“自打成親之後, 你一直遮遮掩掩,說自己是女便是女,說自己是男便是男, 什麼都是你說了算, 可孤卻一次都沒真正見過……你詭計多端,孤思來想去,說不準此事也是你編出來欺騙孤的, 目的就是讓孤喜歡你再討厭你, 以達到不行房的目的。”
鹹笙目瞪口呆:“……我怎麼可能拿梁國的生死開玩笑, 若我當真是女子,豈會一早就推辭不肯相嫁。”
“不管。”湛禎抬步跨過來,冷道:“孤要看。”
鹹笙紅了臉, 湛禎這家伙一旦給自己找個理由, 就會無比坦然而執著, 幾乎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不……”鹹笙想起來什麼, 道:“你說過我可以拒絕的。”
“孤幫你欺君, 這是交易, 豈可拒絕?”
“你……又沒提前說過。”
“那孤就去告訴父皇真相了。”
“別……”哪怕鹹笙知道他隻是嚇唬自己, 還是不太敢太強硬,他皺著眉,苦著臉:“可,可這樣,好奇怪。”
“有什麼奇怪的。”湛禎眸色微微一亮,忽然挑了挑眉:“莫非,你過於嬌小,怕了孤?”
他眸中出現得色,直接在床上坐下,望著他緋紅的絕色容顏,道:“倒也不必,光看你人生的這般精致,又病恹恹的,孤就知道不會太過傲人,否則與你也不相配。”
“……”鹹笙頓時感覺自己被羞辱了,他鼓起臉頰,忍不住瞪他,湛禎不知怎的,止不住的嘴角上揚:“看來孤說對了。”
鹹笙身上無一處不精致,無一處不可愛,連點白下藏著的都一樣,湛禎心道,俗話說,‘由上而知其下,由長而知其幼’,這些話也不是毫無道理。
鹹笙耳朵都開始泛紅,“你……就不給,不給你看!”
“你都答應跟孤一起泡湯了,早晚不都能看到。”
“大梁都是穿著衣服泡的!”
“……!”湛禎道:“難怪你答應那麼爽快……來大晉便要遵守大晉的規矩,孤不允許你把南梁文化帶過來。”
鹹笙一言不發,驀然撈起枕頭來打他,湛禎順手抓住,鹹笙拽不動,開始氣急敗壞,又逼著自己冷靜:“你對此事如此執著,莫不是已經喜歡上我這個男子了?”
湛禎立刻松手,道:“你想得美。”
鹹笙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肖想我身子?”
“誰……”湛禎皺眉道:“你別整天胡思亂想,孤做為被欺騙的受害者,總得有確認真相的權利。”
“就不給你確認。”
“你不給就是心虛,就是不如孤……”
鹹笙咬牙,眼圈都羞紅了,忍無可忍來拿枕頭砸他:“你起開!咳,不許坐我的床,離我遠點兒——!”
“起就起。”湛禎見他便砸邊咳,生怕他又吐血,急忙站起來,又覺得憋屈,故意道:“刁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