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茵立刻道:“我也是我也是!”
戚思樂為難道:“我原本喜歡男人,如今卻好像忽然迷上了女子,這可真是難為情吶。”
湛茵狂點頭:“我也是我也是!”
戚思樂說:“我思來想去,覺得應當是從未見過這般美人的緣故。”
湛茵臉頰滾燙,激動的活像找到知音:“我跟你一樣一樣的!”
鹹笙的心在他們倆的對話裡越來越沉,他掩唇咳嗽,如意急忙上前,道:“公主還是先進屋吧。”
鹹笙便示意道:“我先進去了。”
“我跟你一起……”湛茵要再次跟上,戚思樂卻攔住了她:“記得咱們去年偷偷埋的酒嗎?”
“記得!”湛茵眼睛亮晶晶:“現在要挖出來嗎?”
“阿瑾呢?”
“他被哥哥叫住,不知何事。”
“你去挖出來,晚上咱們出去吃烤肉。”
湛茵高興的搓了搓手,又勉強收斂,滿心期待的問他:“嫂嫂能吃肉嗎?”
“你想讓她去,她就能吃。”
湛茵滿足了,帶著人很快消失在視線裡。
戚思樂重新把雙手抄進袖子裡,側頭看向鹹笙走入的廂房,思慮片刻,笑吟吟的走了過來:“小金雀?阿茵今晚要吃烤肉,你可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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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以谷物為食,吃不得葷。”
戚思樂試探:“生氣了?”
“皇叔說笑了。”
“你若說實話,我或會幫你。”
這話似乎別有深意,鹹笙全作聽不懂,道:“說了沒有生氣。”
他又沒忍住咳嗽,戚思樂伸手:“手來,皇叔給你把把脈。”
鹹笙心裡越發不確定他的心思,戚思樂給他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他好像看透了什麼,又或者,在懷疑什麼。
他捏著自己的手,眉頭擰起。
空中忽然刺過來一把匕首,戚思樂驚慌之下堪堪避過,腳還差點兒踢到火盆,好不容易站穩腳,就見湛禎站在八角門前,眼中殺意狂湧:“再跟她說一句話,我就廢了你。”
第32章
也不知是不是沾了湛家皇室血統的都那麼厚臉皮, 戚思樂一點兒都不為自己方才做的事情感到尷尬, 一本正經的跟湛禎解釋:“你誤會我了,我跟她……”
“閉嘴。”湛禎大步走了過來, 戚思樂沉默的邁開腳步繞出去, 眼睜睜看著他走向鹹笙,然後一把將人抱起來往裡頭走,像極了叼著肉準備藏起來的狗, 神色莫名古怪了起來。
他們不尷尬,鹹笙心裡卻有點兒,他被湛禎藏到裡間, 男人掐著他的臉, 命令:“你自己在這兒坐著,誰來都不許理會。”
鹹笙乖乖點頭,湛禎在他嘴上啃一口,聽到皇後派人來喊,才轉身跨出門。
到了門外,他又強行把戚思樂一起帶到了前院, 他對那日戚思樂說對鹹笙動心一事還有些膈應,臉色繃的非常的緊, 後者隻好跟著他,討好道:“我其實沒別的意思, 就是對她有點好奇,湛禎……你看我這袖都斷了二十多年了,如何能喜歡女子?你信嗎?反正我是不信。”
“閉嘴。”湛禎一句話都不願聽他講, 戚思樂見他如此果決,隻好閉嘴,但前頭又沒他什麼事兒,於是隻好在走廊坐下來,唉聲嘆氣的看著別人忙碌。
後頭,鹹笙靠在軟榻休息了一會兒,聽到外頭傳來聲響,是湛瑾:“嫂嫂,我能進來嗎?”
他下意識坐起來,讓如意開門,溫聲道:“進來吧。”
湛瑾走進來,鹹笙對他一笑:“坐吧。”
湛瑾接過如意遞來的茶水,沉默了一會兒,直到鹹笙讓如意出去,他才道:“多謝嫂嫂,皇兄答應我去軍營了。”
鹹笙點頭,問道:“可還說了別的?”
“還說……若我不想嫁人,可以暫時不嫁。”湛瑾垂著睫毛,神色安靜,同樣是單獨相處,卻與那日咄咄逼人完全不同,鹹笙看了他一會兒,再問:“其他的呢?”
“沒有了。”
“你若有難處,可以直接告訴他,沒必要遮掩暗示。”
“隻要能出宮,有些人就不必在意了。”他頓了頓,又道:“那日惹嫂嫂不高興,實在抱歉。”
鹹笙低頭去玩弄自己身上的香囊,那香囊是淡綠色的,時常更換,裡頭的東西卻是從他出生沒多久就開始戴了,裝的是師父從外頭求來的平安符。
他邊玩邊斟酌,然後抬頭道:“若我沒猜錯,有人意外得知了你的秘密,所以以此威脅,逼你做對我不利的事,是不是?”
湛瑾的手指縮入袖中,艱難道:“絕無此事。”
“記得那日你與湛茵來府裡吃便爐,她不願動手,你說過什麼嗎?萬一有人投毒陷害我?”鹹笙回憶,道:“這個理由如此突兀又奇怪,你怎麼會突然想到?或也有可能,隻是我習慣了多想,更願意把那句話歸類為你潛意識認為有人會害我,對嗎?”
湛瑾瞳孔收縮,定定看著他:“你在梁國……待遇不好嗎?”
“豈會不好。”鹹笙道:“我是大梁公主,父皇不知如何寵我才好,還特別冊封長公主,我雖病重,眼卻不瞎,耳亦不聾,第一眼看到你,就知你處境不好,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瞧不見你,你自身難保,怎會自找麻煩?更別提你有求於我,明知我對湛禎來說很特別,更不該說出讓我不高興的話。”
可湛瑾偏偏說了,每一句都往他心窩子裡扎,鹹笙一開始想,自己是否哪裡得罪了他,可湛瑾這樣的人,哪怕真的得罪他,也不該如此明顯針對,這實在古怪至極。
湛瑾再次道歉:“那日我情緒不好。”
“無端端的,緣何情緒不好?緣何明知要請我幫忙卻不控制情緒?阿瑾,我知你無惡意,有人逼你害我,你不敢聽,也不敢拒絕,所以說出那番話,我定會對你厭惡,從而減少與你接觸,你便可在那人面前找到理由說你幫不上忙,以此解脫。”鹹笙捧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對他笑了笑:“我接到你的示警,原諒你的失敬,喝點茶吧。”湛瑾沒想到他如此通透,愣愣端起茶杯,卻沒有喝:“既然在大梁受寵……為何還要這般?”
鹹笙問:“哪般?”
為何還要,男扮女裝?
湛瑾有些迷茫,他低下頭,恍惚了一會兒,喃喃道:“看來是我想錯了。”
鹹笙沒有反駁,湛瑾忽然又想起什麼:“這些話,你可有與皇兄說過?”
“你以為我不說,他便看不出來麼?我今日隻是告訴他你說了些我不開心的話,他便去找你了,他心裡清楚明白的很。”
湛瑾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湛禎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他嘴上不說,萬一暗地裡去找那人詢問,自己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他身體微微抖了起來,眼角泛起一抹薄紅。鹹笙遂安撫道:“他是個細心的人,雖有些不正經,可也還算貼心,不會主動尋事的,且放心吧。”
“太冰了太冰了……呼哇,超冷。”外頭風風火火跑進來一個人,湛茵用力蹦了幾下把腳上的雪弄掉,一眼看到湛瑾,立刻伸著冰涼的爪子來伸他脖子裡,湛瑾一個激靈去躲,急忙站起來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皺眉:“做什麼?”
“我剛剛去挖酒了,去年埋得。”湛茵兩眼放光,忽然一愣:“阿瑾你怎麼了?哭了嗎?啊呀,誰欺負你了?皮給他扒了!”
她扭頭去尋,發覺屋裡隻有鹹笙,於是又轉回來:“我知道了!你們一定在聊什麼不可追憶的往事?對不對?”
湛瑾嗯了一聲。
湛茵又去看鹹笙,後者眉眼柔和:“是的。”
湛瑾道:“我去前面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你……”湛茵跟著他跑出去,又跑了回來,她看了鹹笙一會兒,像在確定他是好的還是壞的,鹹笙保持安靜跟她對視,湛茵沒忍住淪陷,小碎步繞到他身後給他揉肩,軟聲道:“好嫂嫂,你不要欺負阿瑾好不好?她身世很可憐,而且好乖好乖的,哪裡惹你生氣了,肯定不是故意的。”
“你覺得我欺負他了?”
“那我不知道嘛……”
鹹笙失笑,提醒道:“不是我,欺負他的另有別人。”
湛茵眉頭一皺,走過來問:“誰?”
“此次回宮,你多多留意,便會知道了。”
湛茵點了點頭,忽然盯住他,鹹笙頓時渾身不舒服,這隻小老虎在他看來也不是省油的燈,好像也要把他吃了。
他下意識避開視線,湛茵卻一個猛地撲過來在他臉上啃了一口:“嫂嫂好香啊,我要死了,想跟哥哥搶你……”
“……”鹹笙立刻把她的臉推出去,擦了擦臉上的口水,沒好氣道:“出去,不許再來找我了。”
“你怕什麼呀,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母後喜歡我親她……對了嫂嫂,我們今晚一起去泡湯吧?很舒服的唔……”
鹹笙拿糕點堵住她的嘴,再次命令:“快出去。”
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姑娘,他眉心狂跳個不停,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好不容易把湛茵撵走,他靠在椅子上一會兒,然後拿起手帕,蓋住了自己的臉。
湛禎忙完過來接他,便發現他在椅子上睡著了,他耐心等了一會兒,皇後親自來喊,湛禎便道:“你們先回去。”
“晚上不要忘記來吃年夜飯。”皇後朝鹹笙看了一眼,又不滿:“身子也太差了點兒,日後可如何生養。”
“此事日後再說,兒臣不急。”
他不急,皇後卻急,她轉身朝外走,湛茵虎頭虎腦的撞她身上,又趕緊挪開:“母後,嫂嫂呢?”
“睡著呢,咱們先回。”
“那……”
“那什麼那?”皇後忽然嫌棄的看了她一眼:“你怎麼長這麼醜?”
湛茵懵了一下,卑微辯駁:“我,我不醜。”
“你若有你嫂嫂三分好看……”
“我又不是嫂嫂生的。”她鼓起臉頰,見母後抬手,趕緊抱頭跑了。
皇後冷哼一聲,走出去見到等候的大臣,又放緩腳步調整表情,端端正正道:“太子妃如今已經入了族譜,也是時候該與諸位夫人見見了,陛下以為如何?”
“嗯?”晉帝像是突然想起來這一茬,道:“這是應該的,你們回去通知一下,找個時間,讓太子妃宴客。”
眾臣紛紛聽令。
按照北國風俗,新婦從一個地方嫁到另一個地方,的確要熟悉鄰裡增進關系的,到了貴族這一層,就是夫人宴請夫人,互相打好關系,日後夫君官場上有什麼事,也好能照應則個。如無意外,太子妃日後便是國母,熟悉上京一幹同輩的貴夫人,也是十分必要的。此事便暫且定在年後。
晉帝與皇後相攜上了走出宗廟,又分別上了鑾駕,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大臣們躬身等候鑾駕離開,又議論了起來。
沉睡的鹹笙忽然打了個連環噴嚏,他因此而驚醒,茫然了一會兒,發覺湛禎臉色陰沉,急忙給他擦臉上的口水:“你,你怎麼在這兒?”
“等你。”
鹹笙睡得渾身軟綿綿,確定他沒那麼生氣,又躺回去,“都忙完了?”
“嗯。”湛禎說:“晚上去宮裡吃年夜飯。”
“不是說出去烤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