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她有多大?”
湛禎平日在鹹笙面前騷話滿嘴,此刻卻被自家母後一句話給問的有些尷尬,但他總不能說‘慚愧,兒臣也未曾有緣得見’,隻好隨便道:“與大不沾邊。”
辛皇後也未曾嘲笑,今日在貴妃跟前說鹹笙是好不容易娶來的兒媳婦,都是真的,湛禎這小子眼高於頂,被他看上眼的也就鹹笙這麼一個,隻看一眼就要娶人做太子妃,她心裡是真覺得榮貴妃不安好心,想故意把鹹笙折騰死讓她兒子打光棍,她自然不肯依。
“想是因為自幼病弱,未發育好,不過這酥點乃大補之物,我待會兒命人拿找太醫問問,裡頭的幾種補品她能不能吃。”湛禎十分感激,辛皇後又突然想起什麼:“戚思樂回來了沒?”
“他之前以為兒臣大婚要在春日,未曾想過會提前,我已飛鴿傳書,約年前能到上京。”
“他雲遊四海,醫術不凡,讓他好好給鹹笙調養一下,這整天病恹恹的,你們洞房一次她得歇多久能緩過來?”
“……母後操心的極是。”
辛皇後又試探道:“你都十八了,她這身子也不知好不好生養,要母後看,你得再納兩房妾室,要實在不喜……眼睛一閉,也能傳宗接代。”
“兒臣不願。”湛禎直接拒絕,道:“這事兒您就別費心了。”
見她又要開口,湛禎直接轉身:“我去看看阿瑾。”
湛瑾和湛茵都住在皇後寢宮的偏殿,離得很近,聽說辛皇後今日親自下廚開小灶,就都沒走,跟湛茵一起在小窗前玩投壺。
湛禎過去,正好聽到她開口:“皇兄都那樣說了,說明清容絕對撒謊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抬手,三根長箭同時入壺,湛禎眸子一閃,不禁多看了她兩眼,湛茵悶悶不樂,看到湛禎,便扁嘴:“哥哥。”
湛禎沒理她,對湛瑾道:“阿瑾越發厲害了,若是男子,孤定將你調去軍營。”
湛瑾眸中瞬間亮起微光,她心跳加快,道:“皇兄若肯安排,我可以女扮男裝。”
她聲音很輕,有些低,與湛茵的清脆完全不同,倒是與鹹笙有些相似,不過鹹笙的嗓音更輕柔,也更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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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成,公主就得嬌養才行。”湛禎彎腰把丟在外面的箭撿起來給她們放回去,道:“不然還要哥哥做什麼?”
湛瑾掩下眸中失落,聽他慰問:“傷口可好些了?”
“勞皇兄掛念,好多了。”
“嗯。”湛禎沒有多說,轉身要走,湛茵急忙跟上:“哥哥,我怎麼辦呀,清容說她是為了救我……我現在是不是成壞人了?”
“你若當真蠢到看不出她在撒謊,那便去多多慰問吧。”
他走向內室,湛茵氣的跺腳:“你就不能像對阿瑾那樣跟我說話!”
鹹笙在內室並未睡著,這裡畢竟是皇後寢宮,屋內滿是他不熟悉的味道,外面湛茵似乎還因為生氣踢翻了什麼東西,他想起那日罵秦易的姑娘,又有點忍俊不禁。
若自己當真有妹妹,定是要寵著的,
梁宮裡沒有真正的公主,他從出生就被診出不知名的絕症,再大大又犯了痨病,聽說還未斷奶的時候就斷了好幾回氣,活活被一個道士給用什麼術法救回來了。
他名字裡的生,原本取自生生不息,因過於剛硬,便改為了笙。
說來也奇怪,自打名字改了之後,他頭頂死氣就消失了,隻是病氣未除,道士雲遊四海,偶爾會繞路過來看看他,見他長大越發好看,又逼著他認了師父,上回依依不舍的離開前,曾說過他命裡的機遇要來了,若能抓住,跨過十八歲的坎兒,或可長命百歲,一生榮華,子孫滿堂。
鹹笙問他什麼機遇,隻聽他神神叨叨,說什麼病氣煞氣,陰命陽命,他自己分析了一下,琢磨他的意思是自己要遇到命裡有陽火煞氣之人,可以衝淡一身病氣。
他曾想過此人會不會是湛禎,但師父說子孫滿堂,這就對不上了,他想那應該是個英氣勃發的女子,總不該是湛禎能生孩子,鹹笙都已經親眼看到、親手摸到那東西了。
可南梁實在沒有對得上號的女子,哪怕來了北晉,他所見之人也甚少,隻有湛瑾勉強對得上號,但也隻是勉強罷了。
初見湛瑾,他心裡便覺得奇怪,總覺得她眉目之間有些英氣,看著就很睿智,隻是還未見過她的武藝。冰湖交談,他又覺得對方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如今鹹笙心裡有兩個想法,一,她便是那陽火煞氣之女子,二,她有一個跟自己一樣的秘密。
他心裡有些拿捏不定,理智有些偏向第二種,情緒卻希望是第一種。
但不管是哪一種,他都想跟湛瑾搞好關系。
“眼珠轉來轉去,想什麼呢?”
耳邊忽然傳來湛禎的聲音,鹹笙立刻張開眼睛,不高興道:“你怎麼知道我眼睛轉來轉去?”
“你眼皮一直在動。”
湛禎伏低身子,雙手撐在枕上,道:“難道是在想孤?”
“才不想你。”鹹笙扭過臉,過了一會兒,又慢慢扭回來,道:“方才聽你說,想讓湛瑾去軍營?”
“若是男子,孤求之不得。”湛禎摸著他的臉,道:“阿瑾身手不凡,便是與孤也能過上幾招,要打敗江欽都不在話下。”
鹹笙眼睛亮了亮:“她當真這般厲害?”
他高興,湛禎心裡也高興,在他臉頰親一下,道:“江欽善射,武功平平。”
情緒說:若湛瑾真是女子,日後說不準可以打敗湛禎,成為一代女帝,倒也能應了那句‘一生榮華’。
理智說:必須得先跟湛瑾確定一件事才行。鹹笙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像個為‘心上人’謀前程的狐媚子,道:“男子裡頭有廢物,女子自然也有英雄,你何不給她個機會?”
“她是公主,日後總要嫁人的,若身上有了傷疤,怕會被丈夫嫌棄。”
鹹笙自娛自樂的想:她要真是個真公主,日後說不準要嫁我的,我這個廢物男後,絕不嫌棄女帝身上有疤。
“你應該徵求她的意見,或許她志不在深閨,這樣豈不是埋沒了她?”
湛禎若有所思,鹹笙乖乖看著他,湛禎忽然皺眉:“你何時與她這般要好了?”
“我與她有些一見如故。”
鹹笙心裡還未確定,倒也並未對陽火加身的女子抱有太多希望,隻是哪怕湛瑾真跟自己一樣,他也希望湛瑾能有一展宏圖的機會,而不是被關在宮牆之中,虛度餘生。
湛禎沒忍住:“你這是在吹枕邊風?若她是男子,孤都要吃醋了。”
鹹笙抿唇,掩飾下心裡的美好願望,眼神軟軟的:“那你答不答應?”
湛禎喉頭一緊,趁機要好處:“看你今晚表現。”
“……”鹹笙扭頭不理他了。
辛皇後的手藝相當不錯。鹹笙以前在宮裡被禁止吃葷,如今來了北國,發現他們這裡餐餐都有肉,各種烹炸煎炒,色香味十足,分量也十足。
“聽說南梁吃飯,菜隻佔中間這麼一點,擺盤十分精致,可是真的?”
辛皇後問,鹹笙便答:“那些便足夠吃了。”
辛皇後又笑:“你還真是小鳥的胃口。”
鹹笙拿起筷子,碗裡被湛禎夾了一塊燒魚,皮被煎的酥脆,掛著醬汁,很讓人胃口大開。
他矜持的吞了吞口水,小小聲對湛禎道:“我不吃魚。”
湛禎意外,也輕聲回:“不愛吃?”
鹹笙道:“有刺。”
“嬌氣。”湛禎嘲他,輕笑一聲,夾到了自己碗裡。鹹笙不理會他的嘲笑,小口吃飯,北晉皇室跟普通人還是有區別的,他們用餐也很優雅,但或許因為此刻坐的都是自家人,跟那日在喜樂閣裡用膳相比,又隨意了一些。
鹹笙隻吃面前的,很少伸手去夠遠的,辛皇後抽空看他,對湛禎抬了抬下巴,湛禎便時不時換一下他面前的菜,幾次之後,鹹笙反應過來,心裡湧出暖意。
哪怕辛皇後今日救了他,但他始終是難免見外,這一桌子人,也隻跟湛禎熟悉一些。
面前忽然被放了一塊魚。
說了不吃還給他夾,鹹笙臉一板,剛要鬧小脾氣,耳邊便傳來溫熱的呼吸,湛禎湊過來,輕聲道:“挑了刺的,嘗嘗看,若好吃,孤再給你挑。”
鹹笙忽然羞愧,默默吃了一口,也跟他咬耳朵:“好吃,但我不要了。”
他怕辛皇後看到湛禎伺候他,心裡不舒服。
在飯桌上,他下意識觀察湛瑾,但越看,理智便越是傾向她不是女子,鹹笙收回視線,情緒上還是有些不服輸,必須要抽時間把此事搞清楚。
飯後,鹹笙準備跟湛禎一起離開,辛皇後忽然取出了一盒酥點:“剛出爐的,也尋太醫問過,材料與她喝的藥不衝突,東西都跟珍貴,以後我命人做了給你送去,或者你差人來拿。”
“好。”湛禎欣然接過,道:“多謝母後。”
鹹笙疑惑裡頭裝了什麼,湛禎的目光卻忽然掃過湛瑾,他微微一頓,道:“兒臣覺得,母後可以給阿瑾也弄一些。”
湛瑾:“?”
湛茵也一臉好奇:“是什麼呀?”
辛皇後道:“這我也想到了,留的有她的,好了,快回去吧,看樣子今晚又要下雪。”
鹹笙和湛禎剛走出門口,雪就飄飄揚揚落了下來,他上了馬車,剛坐穩,湛禎忽然也鑽了進來,他吃了一驚:“這還在宮裡,你……”
“沒人看到。”湛禎嚇唬他:“你不要告訴別人,這可是死罪。”
“……!”鹹笙瞪著他。晉帝雖然允許他宮裡行車,但卻沒允許別人,不追究也就罷了,追究起來,他倆都跑不掉。
他心裡忐忑不安,唯恐被晉帝捉住,治他一個‘蹬鼻子上臉罪’,一直到出了宮,他才松了口氣,對湛禎兇:“你真是膽大包天。”
湛禎輕笑,取出一塊酥點遞過來,道:“吃一口,壓壓火兒。”
鹹笙被塞了一嘴,下意識鼓起臉頰咀嚼,發覺此酥甚香,口感爽脆,哪怕剛吃飽飯,都能連吃好幾塊,他問:“這是什麼?”
“這個啊……”湛禎一把將他抱到腿上,挑著他的下巴,輕佻道:“馭妻酥,吃了你就會乖乖聽話,到了晚上,我想怎麼弄,你就怎麼動。”
鹹笙皺眉,沒有再繼續吃,他當然不信湛禎能有那麼神奇的東西,但聽他這麼一說,他忽然有點慌,萬一湛禎哪天不想忍了,要給他下那種藥怎麼辦?
“你……說好不欺負我的。”
他一咬嘴唇,湛禎就把持不住,他一把將懷裡人摟緊,在他臉上親一下,道:“騙你的,還真信了?”
鹹笙抿嘴,又問:“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湛禎的目光落在他胸前,道:“等你再大一些,孤就告訴你。”
鹹笙心裡古怪:“多大算大?”
湛禎答:“至少得能抓住吧。”
鹹笙:“???”
你又在說什麼上京官話?我金陵雅言聽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 略略:等你再大一些……
笙笙:跟你一樣大嗎?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年齡是,胸(肌)也是)
第20章
鹹笙原本以為他說的是年齡,聽罷他的話,心裡是越想越不對,卻又想不出哪裡不對。
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