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道人想了想,直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老夫去秦始皇陵看看。”
於是,岐山道人凌晨一點就來到了始皇陵。
凌晨兩點時,這荒郊野外實在無聊得不行,手機信號還沒有,岐山道人便幹脆布下了一道結界,有備而無患。
等到凌晨四點,岐山道人正躺在地上嗑瓜子,突然就聽到了始皇的聲音。再後來……便有了奚嘉如今見到的情景。
始皇高大威武,至少有一米九的個頭,他提著岐山道人就跟提著一隻小雞崽一樣,輕松簡單。
岐山道人嚇得大氣不敢出一聲,他一會兒看看秦始皇,一會兒看看奚嘉,再一會兒去看看葉鏡之。等看到坐在舍利上的、小小的子嬰時,他驚訝地“咦”了一聲。
始皇一聲冷哼,岐山道人嚇得臉色一白,他眼珠子轉了轉,幹脆兩眼一閉,雙腿一蹬,裝死去了。
奚嘉:“……”敢不敢再慫一點啊!
始皇對岐山道人毫無興趣,他提著這個白頭發老頭看了幾眼,嫌棄地扔到了地上。
岐山道人被扔到地上後,也不再裝死。畢竟是玄學界的大師,岐山道人現在已經明白,事情似乎沒有那麼復雜。奚嘉和葉鏡之站在秦始皇的身邊,這秦始皇好像也沒要了他們的命。難道說……這秦始皇和那秦三世一樣,也是個脾氣好的?
發覺岐山道人的目光一直往自己身上瞄,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始皇怒喝一聲:“爾等庶民,再看一眼,朕要你項上人頭!”
這根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
岐山道人身體一哆嗦,邁著小碎步跑到葉鏡之身邊,小聲道:“葉葉葉……葉小友,這秦始皇,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葉鏡之仔細向岐山道人解釋起來。
聽著葉鏡之的話,岐山道人臉色不斷變化。聽到最後,他憋屈地吐出一口濁氣:“早知道是這樣,老夫那道凌霄囚龍陣就不擺了啊!那道陣是老夫最近五年的研究成果,擺出一道陣,要使用一根完整的龍骨,現在都浪費了。老夫的凌霄囚龍陣……老夫的凌霄囚龍陣啊!”
秦始皇嗤笑道:“那條小龍,也敢說是囚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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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人質疑自己的研究成果,岐山道人怒急地就想反駁。他剛一轉頭看見神色淡淡的始皇,又慫得縮回了頭,不敢吭聲。等過了老半天,才用蚊子哼的聲音嘀咕道:“那道陣法明明就可以引下凌霄,囚住你的。鬼知道為什麼凌霄這次沒有理會老夫……”
這真的不是吹牛,岐山道人身為玄學界三百年一見的陣法奇才,在陣法上擁有極高的造詣。這還是因為岐山道人並不專心潛修陣法,否則他的成就絕不會是如今水平,肯定會再上一層樓。
這道凌霄囚龍陣,岐山道人既然敢擺出來對付始皇,就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四個月前始皇開門接子嬰的時候,整個玄學界的天師都看見了,始皇一現身,凌霄就降下神雷劈他。始皇把手伸出陵墓,陰氣就哗啦啦地從他身體裡泄走,很明顯他被凌霄所不容。
那擺下凌霄囚龍陣,簡直就是對症下藥,一針見血。
這道陣法最為厲害的不是那根龍骨中蘊涵的龍氣,而是凌霄。凌霄囚龍陣,大陣成,凌霄現。岐山道人就不信了,他秦始皇現在有辦法躲避凌霄的察覺,難道他親自請凌霄,告訴凌霄“秦始皇在這裡”後,凌霄還能發現不了他?
但偏偏,凌霄爸爸就是沒理岐山道人,岐山道人憋屈地在心裡把凌霄爸爸罵了一百遍。
不過多時,嶒秀真君趕到了始皇陵。嶒秀真君看到奚嘉、葉鏡之和秦始皇一副和睦相處的場景,他詫異地多看了幾眼,放下長劍,走到岐山道人身邊,試探地問道:“岐山道友,你不是說始皇在這裡,讓我們趕緊前來的麼?現在到底出了何事?”
岐山道人還在憋屈自己的陣法為何沒有用,他一扭頭:“你問他們!”
嶒秀真君:“葉小友?”
葉鏡之很有耐心地把事情又給嶒秀真君說了一遍。
沒過多久,接到岐山道人的報信,燭楓真人、不醒大師也紛紛到場。燭照真人到場的時候,通紅的雙眼死死凝視在奚嘉身上,眼也不眨一下,看得奚嘉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這位大師了。
待眾位天師都來齊後,嶒秀真君將始皇很想回家的事情告訴給了他們。天師們齊齊松了口氣,唯有燭照真人,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依舊瞪大眼睛盯著奚嘉。
奚嘉:“……”
轉頭看看旁邊,奚嘉再看向燭照真人。
“……”怎麼還在看自己啊!
既然秦始皇自己要回陵墓,那自然是皆大歡喜。眾位大師迫不及待地想送秦始皇回去,不過在此之前,嶒秀真君忽然想起一件事:“岐山道友,貧道知道你的這道凌霄囚龍陣,你用了這等陣法後,凌霄當真沒有回應?”
岐山道人氣到發抖:“壓根沒理!”
嶒秀真君一臉莫名其妙:“怎會如此。”
說完,嶒秀真君轉頭看了看不醒大師。兩人對視一眼,忽然會意。剩下的大師中,燭楓真人、既秦道人也一個個地明白過來,他們臉色凝重地看向岐山道人,看得岐山道人更是憋屈。
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在今天找到秦始皇前,玄學界的大師們其實並沒有特別害怕。在他們心中,他們始終覺得,凌霄並不允許秦始皇現身凡世,否則四個月前就不會降下神雷劈向秦始皇。
可如今,岐山道人用上了凌霄囚龍陣,凌霄都沒有做出半絲反應,難道說凌霄根本不會去管始皇?那萬一哪天始皇突然反悔了,真的決定出門滅了玄學界,他們豈不是毫無反擊之力,隻能試一試是始皇的轱轆劍硬,還是核彈殼比較硬?
眾位天師心情復雜,不想說話。
秦始皇哪裡管這些天師心裡在想什麼,他看著這群臉色沉重的天師,冷哼一聲,忽然一腳踩地。強大的震波從始皇的腳下向外蔓延,震得整座骊山都微微搖晃。
許多被政府疏散、強制離開長安的人突然被震了這麼一下,各個嚇得臉色發白,不敢置信道:“長安還真有地震了?!”
骊山腳下,一座巍峨雄偉的宮殿緩緩出現在半空中。巨大的虛影沉沉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始皇抬首看著自己壯闊雄奇的陵墓,他大袖一揮,懶得再看這群天師一眼,抬步就向宮殿大門走去。
始皇一步步走向空中,仿佛踩在一級級無形的臺階上。那背影威武高大,一身黑色龍袍在夜風中獵獵起舞。他每往前走一步,玄學界的大師們就緊張地吞一口口水,生怕這位千古一帝突然反悔。
奚嘉抬起頭,看著這扇壯麗巨大的青銅大門。
四個月前,他曾經看子嬰走上虛空臺階,走到了這扇大門前。那時候,子嬰費盡全力,怎樣也推不開這門。他又敲了九十九下,也沒將門敲開。當時的子嬰站在這扇門前,渺小得好似一個卑微的凡人。但如今,始皇站在這扇門前,明明也比青銅大門矮了一截,那股強大的王者氣場卻令他比這扇門更加高大,這扇滄桑可怖的青銅大門,恭迎著臣服在他的腳下。
奚嘉低頭看向坐在舍利上的子嬰,子嬰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家父親回家。漸漸的,奚嘉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子嬰會這麼崇拜始皇。
如果他也是始皇的兒子,兩千年前,他親眼見證這位千古一帝馳騁天下,統一六國,他恐怕也會忍不住地崇拜父親,成為一個忠實的爸爸吹。
眼看著始皇走到青銅大門前,離那扇門隻剩下不足三步的距離。玄學界的天師們激動地握緊拳頭,恨不得始皇現在趕緊回家,不要再出來嚇人。誰料下一刻,他們便眼睜睜地看見始皇抬起右腳準備踩到上面一級的虛空臺階,過了片刻,始皇又放下了腳,緩緩轉過身。
天師們瞪直了眼,緊張地拿起自己的法寶。
打不過也得打,萬一始皇真反悔……他們至少還能跑啊!
奚嘉也沒想到始皇會突然回頭,他皺著眉頭,奇怪地看著始皇。隻見始皇低頭掃視地上的這群天師,他的視線快速地在人群中移動,忽然,就與奚嘉對上。
奚嘉一愣。
始皇輕哼一聲,道:“那個小兒,給朕過來。”
奚嘉左右看看,最終還是決定待在原地。
始皇一怒:“那個和胡亥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小兒,給朕過來!”
奚嘉:“……”能別說胡亥嗎!!!
突然被始皇這麼點名,奚嘉不好裝作聽不見。反正他手裡抱著子嬰呢,始皇剛才沒有殺他,現在也應該不至於殺他。
奚嘉淡定地走上前,並不害怕。但他才剛剛走了一步,葉鏡之就跟著他走上前,擋在他的身前,牢牢地將他護在身後。
奚嘉微怔:“葉大師……”
青銅大門前,始皇挑起一眉:“朕隻是喊這個小兒,你來做什麼?”
葉鏡之沒有回答始皇,他轉首看向奚嘉,目光堅定:“有我在,不怕。”
奚嘉心中一顫。他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握著舍利的手慢慢縮緊,一股溫熱的暖流隨著這句話流遍全身。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好像身體忽然輕松許多,他一點點地翹起唇角,用力地點頭,輕輕地笑了起來。
“嗯!”
他從不需要別人保護,但如果這個人是葉鏡之……一切感覺如此美好,他竟然一點都不想拒絕。
葉鏡之認真地看著奚嘉,看著他唇邊的笑容,耳尖倏地一紅,趕緊轉過頭。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奚嘉突然發現:“咦,葉大師,你眼睛裡的那顆痣……”
“好了好了,朕叫你們上前來,不是要看你們打情罵俏。”
奚嘉臉上一紅:“!”
有貓病啊!誰和葉大師在打情罵俏,後面還有這麼多玄學界的天師,說這種話不怕人家誤會麼!!!
奚嘉身後的一群天師齊齊點頭:哦~原來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