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開時,看著葉大師坦然正常的神色,奚嘉重重地松了一口氣。他當然沒有想到,葉鏡之飛到始皇陵現場時,他剛剛落地,一位白胡子老道便笑嘻嘻地走上前:“葉小友,什麼時候找到你那未婚妻啊?老夫和易凌子當年關系可是很好,等著為你主婚!”
葉鏡之相當坦蕩:“已經找到了。”
眾人齊齊一呆。
那位隻是開個玩笑、調侃調侃的老道士也驚在原地,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結局。
眾人啞口無言地互視一眼,許久後,大萬壽寺的現任方丈、誰都不知道的真實爆料者不醒大師走上前,雙手合十,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阿彌陀佛,貧僧當年與易凌子道友關系交好,但也沒聽他說過,葉小友你的未婚妻到底姓甚名誰。”
葉鏡之的耳朵微微發紅,他本想直接開口說出奚嘉的名字,但思考再三,還是道:“我現在還不知道他的想法。”
在場的所有前輩紛紛雙眼一亮:這要是把葉閻王的未婚妻身份爆料給“鬼知道”,得是多少積分?
這下子,眾人使勁渾身解數,詢問奚嘉的名字。但他們才剛剛問了幾句,天邊就飛來一個紫衣道袍的老道士,對方一到場完全不清楚情況,開口便是:“始皇陵裡逃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何物?”
轟然一下,八卦的玄學界前輩們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初衷,各個嚴肅起來。
不醒大師上前解釋:“半個多月前,貧僧在殷墟發現了一隻三百年道行的厲鬼。此厲鬼兇猛無比,三百年下來,至少殺了數十餘人,身上血氣衝天,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藏匿了三百年。貧僧乃出家之人,慈悲為懷,當然要渡化厲鬼,超度眾生,為那死去的數十無辜者……”
“老禿驢,廢話少說!”
不醒大師雙眼一瞪,當發現罵他的是一位穿著鍛煉服的天師後,不醒大師瞬間萎了,老老實實道:“貧僧要捉那惡鬼,從殷墟一路追到了長安,然後它躲進了這始皇陵裡,貧僧擔心會出事,又不敢貿然進入,就找天工齋買了點材料,煉制了一樣法寶,接著進去。”
天工齋的掌門上前道:“不錯,半個月前,不醒向我天工齋買了六十具百年跳屍,共計三萬積分。”
始皇陵上空頓時一片哗然。
“不醒你這老禿驢,什麼時候有三萬積分了?!”
不醒大師擦了擦光頭上的汗,趕緊道:“這不是重點,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貧僧進了這始皇陵後,壓根沒有看到那惡鬼,反而被困在了始皇陵中。貧僧修佛道,並沒有闢谷,這半個月可把貧僧餓得頭暈眼花,最後貧僧迷迷糊糊地好像看到了一道影子,以為是那惡鬼,想追上去,接著眼前一黑。等再清醒過來,已經碰到了亞至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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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至道人正是昨天第一個趕到始皇陵,用符紙貼在不醒大師額頭上的老天師。
亞至道人說:“不錯,我見到不醒時,他神志不清,我便用清神符幫他去除了昏智。”
“禿驢,你追惡鬼追到長安,還追到了始皇陵,為何不告訴老夫和亞至,反而一個人貿然進去?!”說話的是那位穿著鍛煉服的老天師,這老天師手裡拿著一把太極劍,怒氣衝衝地瞪著不醒大師。
不醒大師很想說“能不能別一口一個禿驢,貧僧也是很要面子的”,但是看著老天師怒發衝冠的模樣,他還是閉上了嘴,生怕對方下一秒就真的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亞至道人勸道:“算了,既秦道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便坦然面對吧。”
既秦真人氣得頭上冒煙——是真的在冒煙。
既秦真人和亞至道人是隱居在長安的兩位老前輩,兩人年近九十,德高望重,很少出山。其中,既秦真人的師門定海派,在三百多年前也是玄學界一大門派,但在那一年擊殺始皇陵中的厲鬼軍隊時,定海派損失慘重,死了十二位精英,從此一蹶不振,再也沒有興盛過。
所以不醒大師對著亞至道人還能說上兩句話,看到既秦真人就閉嘴了:他氣短啊!
人家的師門守在長安,守護始皇陵三百多年,他這次進去捉厲鬼,居然不小心把一個東西放出來了。既秦真人沒有當場砍了他,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葉鏡之的師父死得早,和這些玄學界的前輩聯系不深,他隻關注事情本身:“那厲鬼雖說有三百年道行,殺了不少凡人,但不應當能進入始皇陵。”
此話一落地,眾人紛紛討論起來。
“不錯,別說三百年道行的厲鬼,就算是五百年道行的厲鬼,衝破我們設下的結界還有可能,衝入始皇陵,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之前葉鏡之告訴奚嘉,因為三百二十一年前秦始皇陵出現,玄學界損失慘重,所以他們布下了一道結界,防止始皇陵再出亂子。但葉鏡之並沒有說,其實根本不需要他們布下那道結界,因為如果要逃出來的東西自己能衝出始皇陵,那衝破他們的結界,易如反掌。
玄學界目前實力最強的天師,是紫微星齋的齋主嶒秀真君。
嶒秀真君今年一百零三歲,年輕時是墨鬥榜的第二名,僅次於易凌子。雖說他與易凌子之間有一道天塹般的差距,但是嶒秀真君如今的修為,絕對不下於當年的易凌子。
然而就算是嶒秀真君,如今也隻能進入始皇陵的第一層,絕對進不了第二層,更不知道始皇陵真正的深淺。
始皇陵的第一層隻有一些簡單的文物古董,並沒有厲鬼。第一層與第二層之間的那道門能隔絕玄學界的大師進入,那自然擁有超過他們的實力。始皇陵裡的東西能夠走出那道門,當然也就有闖破結界的本領。
說到底,始皇陵本身就是個牢籠,外面的玄學界眾人進不去,裡面的東西也出不來。
當今玄學界的頂尖力量此刻聚集在始皇陵的上空,商量大事。
天機門的燭楓真人不停地卜筮算卦,連連算了十次,都沒算出逃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燭楓真人要算第十一次時,既秦真人一劍劃開了自己的手掌,鮮血並沒有流淌下來,既秦真人用法力一逼,一顆珍珠似的血球緩緩飄到燭楓真人的身前。
既秦真人道:“我定海派與始皇陵牽扯三百年,早已糾纏因果,用老夫的血,或許能算出其中要害。”
事不宜遲,燭楓真人一掌拍在血珠上,令血珠轟然墜落,滴在了一塊白玉似的龜甲上。龜甲上血光大作,血珠沸騰如火,慢慢的順著龜甲的紋路向下蔓延,最終龜甲好似白玉,龜紋卻斑駁血紅,白色的玉甲上是血紅色的花紋,看上去好生詭異。
燭楓真人一掌拍在龜甲上,一股奇異的氣息直衝向天。
“四勢相生,山水為形。藏神合塑,神迎鬼避。陰陽三百年,定海始皇陵。一鬼兮,曰起!”
龜甲中央驟然亮起一顆血色紅光。
“二鬼兮,曰承!”
第二顆血色紅光在龜甲的左下方突然亮起。
“三鬼兮,曰升!”
第三顆血色紅光從龜甲上升起,閃爍在之前的兩顆紅光之間。
“四鬼兮,曰尋!”
轟!
龜甲上所有的血色龜紋全部集中,再次化為一顆紅色血珠。這血珠緩慢地升至半空,一點點地飛到了第三顆紅光的身前。紅光分出了一條細細的紅線,漸漸地牽引向那顆血珠。
兩點成一線,這紅光與血珠即將指出一個方向,但就在此時,一道悶沉的龍吟從大地之中響起。
葉鏡之神色一凜,無相青黎出現在手中,翻掌便往地下打去。
無相青黎帶著滔天煞氣,狠狠地砸向大地,隻見一條紫色的小龍盤旋著向上飛起。青銅骰子和紫色小龍在空中相撞,無相青黎被撞得倒飛回了葉鏡之的掌心,委屈地蹭了蹭。紫色小龍被無相青黎撞得成了虛影,但仍舊拼盡全力,砰然一聲,撞散了龜甲上的那顆血珠。
燭楓真人噴出一口血,驚駭道:“龍氣!這是龍氣!諸位道友,最壞的情況出現了,始皇陵中有真龍天子的紫色龍氣阻止貧道算出那東西的所在,逃出去的東西恐怕是天子,是真正的天子!”
長安酒店裡,奚嘉洗漱完畢,百無聊賴地趴在床上玩手機。玩到一半,突然收到一條消息。
【陳濤:嘿嘿嘿。】
奚嘉面無表情地回復過去:【嘿嘿嘿。】
【陳濤:嘿嘿嘿嘿。】
【奚嘉:嘿嘿嘿嘿。】
【陳濤:嘉哥……】
【奚嘉:濤子……】
兩人相顧無言,過了足足五分鍾,陳濤才回復過來:【嘉哥,你太沒意思了,你都不問我到底有什麼事!】
奚嘉翻了個身:【哦,什麼事?】
【陳濤:今天看你朋友圈發了定位,你是去陝省了?嘉哥,在陝省哪兒呢?】
【奚嘉:長安。】
【陳濤:!!!】
【陳濤:嘉哥,這簡直就是天公作美,老天爺都要去你接這場戲啊!我這裡有個戲,本來昨天就想勸你去陝省長安了,今天看你自個兒都在陝省了,這就是緣分啊。你還記得李導不?去年你客串了他一部恐怖片,沒想到李導一直記得你,今年李導發達了,要拍一部大型古裝電影,就在長安,他想請你去演個男配角!】
看著這段話,奚嘉微微蹙眉,沒有回復。
陳濤很快又打字道:【嘉哥,我知道你從來不接正式的角色,但你老是這樣跑龍套,也不是個辦法啊。你現在還年輕,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但你以後要結婚生孩子,總得要錢吧?隻跑龍套,雖然你外形條件不錯,片酬會高一點,但也存不下什麼錢。嘉哥,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李導開的片酬有六位數,更重要的是你可以憑這部戲正式進入娛樂圈。】
陳濤說得苦口婆心,字字真切。
奚嘉從來都知道,自己這個死黨是真心對自己好。如果不是好兄弟、真哥們,有誰會在大學畢業一年後,還不斷地幫老同學找戲拍?
能交到陳濤這個朋友,是奚嘉的幸運。陳濤這人重感情,講義氣,自己接戲的要求這麼多,換成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幫忙,陳濤卻一次次地幫他找到戲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