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真的很開心,笑了很多次。
“被大彌神祝福的新人,新婚當夜無論去往彌城的哪家客棧,都是無需付錢的。”祁炎慢條斯理地說著,將“新婚當夜”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紀初桃沒忍住抿了抿唇,很輕地噗嗤一笑:是啊,她與祁炎成婚了,像是做夢一般。
“笑甚?”祁炎攬著紀初桃的腰肢,俯首問道。
紀初桃隻是笑著不語,滿目柔情,眼睫如蝶翅撲閃。
篤篤——
門被人叩響,是胡姬派來送熱水的人。
祁炎解了大氅和護腕,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有力結實的小臂,替紀初桃調好水溫,這才放下空桶道:“殿下先沐浴。”
“你不洗麼?”紀初桃甫一問出這番話,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尖。
說得好像是邀請他共浴似的!
雖說之前也一起在湯池中泡過,但大多時候是祁炎在伺候她,且那池子大得很,不似這個浴桶狹小。若兩個人泡進去,非得肉貼著肉不可……
祁炎像是克制著什麼似的,眼波幽沉,揉了揉她的發頂道:“我先出去,給你備些宵食。”
這桶水一起洗,他不確定會把到嘴的肉折騰成變成什麼樣。
……總得,給她一點時間緩緩。
祁炎果真拿著大氅出去了。
紀初桃舒舒服服泡了個澡,直到水變得溫涼,這才拍拍滾燙的臉頰起身,取了毛巾擦幹身子,穿上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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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很暖,紀初桃便沒有披鬥篷,赤著腳坐在柔軟的床榻上等候。可等了一刻多鍾也不見祁炎歸來,她有些擔心,赤腳踩在波斯地毯上,拉開了房門……
而後愣住。
也是巧了,祁炎帶著一身湿氣而來,手裡提著一個油紙包,正欲叩門。
紀初桃松了一口氣,問道:“你怎的去了那麼久?”
而後皺眉,伸手碰了碰他臉頰上的水漬:“又洗冷水了?”
祁炎沒說明白,若不衝個冷水,他的樣子根本沒法出門。
“買了新鮮出爐的胡餅。”祁炎拉著紀初桃進門,按著她坐回床榻上。
剛沐浴過的少女帶著溫軟的香氣,如清水芙蓉,豔而不妖。祁炎的視線從紀初桃單薄的肩頭下移,落在她一雙白玉般雕琢而成的腳上。
那腳小巧,或許還不如他的巴掌長,足尖和腳後跟泛著櫻粉般的血色。
大概怕她凍著,祁炎解了外袍蹲身,將她的腳捂在懷中暖著。紀初桃沒有去吃那滾燙的胡餅,而是認真地凝望著祁炎半跪著的容顏,忍不住伸手,輕輕點了點他飽滿的眉骨和英挺的鼻梁……
兩人對視,曖昧的燈影,鼓動的輕紗,躁動不安的心叫囂著渴望貼近。
屋內的炭火如春,暗香繚繞,男人的陰影覆下時,紀初桃輕輕闔上了眼睛。
熱烈的吻由淺入深,靈魂仿佛被攫取,舌尖疼到發麻,被禁錮的腰肢快要拗斷般透不過氣來。
祁炎順勢捉住紀初桃的手,將她的葇荑按在自己硬實胸膛上,感受蓬勃的心跳。他強勢耐心地牽引,試圖離她近些,更近些。
指尖觸及硬實而富有彈性的軀幹,堅硬的肌肉線條,令紀初桃再一次紅了臉。有生以來第一次,她生出一股無比清晰而強烈的渴望。
她渴望祁炎,想得到他,徹徹底底地將身心交給彼此。
一吻畢,唇分而目光膠著,紀初桃在祁炎眼中看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暗流。
“祁炎,新人成婚是要洞房的……”
喘息的間隙,紀初桃嘴唇嫣紅,帶著粼粼的水光注視同樣情-動的男人,鼓足勇氣細聲道,“你……辦不辦?”
第77章 卿卿 辦。
那番話一問出口, 紀初桃明顯感覺到祁炎的肌肉硬了硬。
他的眸色像是一汪看不見底的墨色漩渦,蘊著暗沉沉的光澤。
長久的凝視,紀初桃被他看得臉熱且心慌, 剛萌生一點點退意,就見祁炎翻身欺了上來, 以實際行動給予了熱辣的回答。
祁炎穿著異域服飾, 越是話少則越是懾人, 如野獸之於爪下的獵物, 傾身俯首,幾欲最溫柔的捕獲。借著朦朧綺麗的燈火望去,隻見他漆黑的長發自耳後垂下, 幾縷調皮地掃過紀初桃的鎖骨,連發根都是漆黑的顏色,眉目冷峻深邃。
但此時, 他的眼中卻像是翻湧著炙熱的巖漿, 一點點融化禁錮,將她的目光燙傷。
“準備好了?”祁炎呼吸沉重, 低啞的嗓音撩刮著耳膜,激起一陣心顫。
紀初桃向來是“一鼓作氣再而衰”, 真臨到頭了,反而不好意思開口。故而她沒有點頭亦沒有搖頭,隻是用粼粼水光的杏眸望著祁炎,眼波微微閃動, 卻沒有怯退, 給出一個少女最溫柔堅定的回應。
祁炎仿佛聽到了自己內心深處,有什麼緊繃的桎梏吧嗒斷裂的聲音。
“不要怕。”他強忍著低聲安撫,深深凝視她道, “我曾想過許多次洞房花燭的場景,本不該如此簡陋草率。”
他幻想中的婚宴,應是十裡紅妝,冠絕京都,風風光光地將她迎娶進門。
紀初桃雪腮緋紅,輕笑道:“這樣很好。你知道,我想要的並非是那些排面。”
“我隻要你,全心全意的你。”說罷,她鼓足勇氣,伸手環住男人的頸項。
這麼冷的天,祁炎卻出汗了,身形堅硬如鐵。
書到用時方恨少,紀初桃沒有仔細看過二姐給的那些圖冊,此時一知半解,難免緊張,問道:“你知道要……要怎麼‘辦’?”
“我雖大概了解,卻不曾試過。”耳畔傳來男人粗啞的呼吸,以最後的柔情道,“若是做得不好,殿下要記得告知。”
他撫開紀初桃額上的珊瑚墜飾,又重復了一遍:“不要怕。”
“我不怕的……唔!”
祁炎堵住了她的唇。
和他這個人一樣強勢的吻,酥麻順著唇舌直衝腦仁,將意識攪得七零八落。紀初桃最後記起的朦朧畫面,是頭頂那片異域的絢麗壁畫被雜糅成斑斓的色塊,面目模糊的大彌神正微笑著俯瞰萬物生息……
暖室生香,輕紗薄影,異域厚重的土牆隔絕了凜冽的呼嘯。當粗獷的風拂過綿延的雪山,豔麗的梅瓣隨之飄下,在瑩白柔軟的雪域落下星星點點的梅紅,壘起的石柱兀立於塞北的大地,堅硬樸實,直指蒼穹。
冰雪終將消融,化作汩汩的春溪淌過山丘之間,滋潤萬物抽芽生根,開花落種。
紀初桃每次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便又會被祁炎重新拽回人間。
最無助之際,聽到他緊緊地抱住了自己,啞聲喚道:“卿卿……”
祁炎從未有這般失去定力的樣子。紀初桃心頭一顫,被他這聲壓抑不住的動-情掠奪了神智,夢境與現實交織成網,使她徹底跌入其中,深深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窗外的呼嘯的風雪聲停了。
可紀初桃卻一點也不冷,短暫昏迷又醒來時,正被擁在一個炙熱的人形火爐中,熱得快要融化。
一滴滾燙鹹澀的汗珠自祁炎鼻尖滴落,紀初桃低哼一聲,不適地眨眨眼,揉著眼睫細聲道:“你的汗……”
“別揉。”祁炎拉開她胡亂揉著眼睛的腕子,俯身溫柔虔誠地,替她吻去眼睫上的那一滴苦澀。
紀初桃從未這麼累過,困頓至極,眼睛一眨一眨,還不忘啞啞念叨:“祁炎,你再喚喚我。”
細而嬌氣的聲音,祁炎才宣泄完的愛意又用了上來,硬著身子道:“殿下……”
“不是這個。”紀初桃戳了戳他硬實的胸膛,哼道。
祁炎揚著唇畔,深幽惑人的瞳仁注視著懷中的香軟,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啞聲道:“卿卿。”
紀初桃心滿意足,在祁炎懷中尋個舒服的角度倚著,眼睫一顫一顫地合上,帶著笑疲倦睡去。
男人的胸腹壁壘分明,能給足人安全之感,仿佛天塌下來也不足為懼。
紀初桃醒來時,正躺在一輛陌生的馬車中。
她茫然了許久,眸子才漸漸聚焦。天色晦暗帶著絲絲微明的曙光,馬車內很寬敞,墊著柔軟的緞面褥子,可身邊沒有祁炎。
紀初桃幾乎立即就驚醒了,倏地起身,卻因牽動酸痛的腰肢而悶哼一聲。厚實輕軟的獸皮毯子滑下,她扶著纖腰,如耄耋老者般極慢極慢地坐直身子,眉頭快要皺成疙瘩。
外頭的人聽到了動靜,立即撩開車簾進來,帶著滿肩清寒的霜雪關切:“怎麼了?”
“腰酸……”一開口,紀初桃方知自己的嗓音啞得不成樣子。
想起昨夜種種,不由臉一紅,越發沒臉看祁炎是何表情。
昏昏醒醒,意識斷斷續續的,隻能任人宰割……她這輩子的臉都在祁炎面前丟盡了!
馬車一沉,祁炎躬身進來,坐在她身側道:“哪裡難受?我看看。”
說著,他伸手摸向紀初桃的腰際,要替她揉捏緩解不適。
紀初桃卻是身子一軟,忙推開些,咬唇細聲道:“你別碰我了……”
她這具不爭氣的身子,隻要稍稍累著,就像是煮熟的面條似的,祁炎一碰就軟成一灘。
祁炎仿佛明白了她的難堪從何而來。
他英俊桀骜的面容這才流露出些許少年人的青澀來,但更多的是食髓知味的餍足,眼神既愉悅又關懷,恨不能在紀初桃身上打個永久的烙印般。
“疼嗎?”他將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馬車內,唯有他身上幹淨的呼吸,伴隨著呼嘯的風聲間或響起。
實在若說疼,除去伊始那會兒,倒也沒有一直很疼……
紀初桃想了許久,才找回合適的形容,燙著臉小聲道:“有點腹脹。”
祁炎攬過她,溫熱的手掌置於她平坦的小腹處,輕輕揉了揉。
紀初桃的身子漸漸放松下來,又開始靠著祁炎的肩頭犯瞌睡。
聽著外頭的風聲,她伸手撩開車簾看了眼,隻見白雪茫茫覆蓋黃沙,不知身處何處,便問道:“我們在哪?”
“回朔州的途中。”祁炎道,“天快亮了,還有一刻鍾的路程。”
紀初桃現今一聽他放低嗓音說話,便不可抑制地回想起一些不該想的畫面,身子酸得慌,忙“唔”了聲,掩飾道:“那,快些回去罷。”
若是天亮,該被人瞧見了。紀初桃現在才知道害羞。
祁炎沒說話,也不動,依舊不緊不慢地揉著她的小腹,眼神漸漸有些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