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位道友,魔頭就剩一個了!”
“她手裡沒有武器,這次我們一定能贏!”
眾人再次迎擊,然而不等他們撲向烏翦,林中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四面八方,陰影攢動。
“有埋伏?!”
眾人警惕地看向四周,隻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許多面無表情的人走了出來。
有修士認出了這些人的面孔。
“是周家人!他們居然被藏在了這裡!”
“他們怎麼看上去這麼詭異……不會已經死了吧?”
“難道是傀儡……”
眾人看著周家人慢慢逼近,不由握緊手中武器,表情驚疑不定。
這些周家人臉色灰白,動作僵硬,走動之時,隱約有紅色的細線在四肢之間牽動。
“出來吧,我的人偶們。”
烏翦抬起雙臂,唇邊噙起一絲笑意,無數紅線在她纖長的十指間縱橫交錯。
“來迎接你們的新同伴。”
繼周家滿門失蹤後,第一批討伐人皇的那群修士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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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一人用傳送符逃了出來,他傷痕累累地回到易晉,見人便說什麼“打不過”、“快逃吧”,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
旁人問得再深些,他便一臉驚恐、不斷搖頭:“傀儡、全是傀儡!不要過來!我不要被做成傀儡!”
“那麼多人殺過去,竟然隻有一人逃了出來。”
“而且這一個還傻了……”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人皇,死過一次還這麼厲害!我祖上沒有參與過討伐戰,我可不可以追隨他老人家啊?”
“我祖上也沒有!”
“如果能成為人皇的部下……”
消息很快傳遍修真界,修道之人大多慕強,不少人都生了追隨人皇的心思。
而那些參與過討伐戰的世家則更加緊張了。
“唐兄,難為你陪我走這一趟了。”酒樓內,一名面容沉穩的中年男子舉杯對面前之人道,“大恩不言謝,我敬你。”
“哪裡的話,你我兩家相交多年,這點小事又如何談得上謝字?”唐行舟連忙接道。
坐在他對面的是謝家現任家主,謝雲嶽。此行他來易晉,正是為了與身處相同處境的其他幾個家族尋求合作,意圖聯手應對此次危機。
謝雲嶽原本是想找天樞,畢竟周滿芳也是天樞歷代掌教之一。但周家已經被端了,天樞反而沒受到什麼影響,這讓他又打消了求助天樞的念頭。
唐行舟:“謝兄,聽說前幾日有一人從人皇手下活著逃了回來,你找到那人了嗎?”
“不瞞你說,還未找到……”謝雲嶽話未說完,他的隨從領著一個人從酒樓外走了進來。
“家主,人找到了。”隨從恭聲道。
謝雲嶽頓時一振,與唐行舟同時看向這名修士。
“這位道友,你見過人皇了?”
“人皇?”那人連連搖頭,雖然看著仍有些驚恐,但精神已經比之前好多了,說話也沒那麼痴傻,“沒有人皇,隻有兩個女魔頭……”
“女魔頭?”謝雲嶽皺眉,“什麼樣的女魔頭?”
“一個穿紅衣服,手上繞了很多線。還有一個能從背後拔出一把刀,那刀上全是煞氣,特別兇悍……”
從背後拔出一把全是煞氣的刀?
唐行舟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霎時一變。
“那個拔刀的女魔頭長什麼樣子?”
那人努力回憶:“大晚上的,我也記不清了,反正看著挺柔弱的,年紀也不大的樣子,估計就十六七歲吧……”
十六七歲,還能從背後拔出一把滿是煞氣的刀。
唐行舟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這不就是唐峭嗎?
第74章
大周皇宮。
承明殿是當朝皇帝理政的地方, 平日戒備森嚴,莊重肅穆,裡外出入的太監宮女們連喘氣都不敢大聲,今日卻有兩個人站在殿中旁若無人地聊天。
“你怎麼還有談風月?”
“我一向都省著喝的啊。”
“就你這老酒鬼?你能省著喝?”
“愛信不信。”
看著司空缙一口接著一口喝酒, 宋皎忍不住皺起眉頭。
和他一起調查已經夠勉強了, 還要看他喝自己珍藏的談風月。
掌教是故意折磨他的吧?
不同於宋皎的不滿, 司空缙倒是無所謂。反正他來這裡純粹是為了唐峭,至於和誰來, 對他而言都沒區別。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很好奇——
“你那徒弟哪來的線索, 難道是沈家幫他查的?”司空缙問道。
“漆燈的性子我了解,他不可能讓他爹幫忙。”宋皎搖頭, “我也問了, 他說是從疏雨樓買來的情報。”
疏雨樓。
司空缙早年在外闖蕩, 自然知道這個組織。但疏雨樓對委託人的信息一向是嚴格保密的,怎麼會泄露給沈漆燈?
這要是讓委託人知道了, 疏雨樓經營至今的良好信譽必定會受到極大的衝擊。
宋皎低聲道:“待會兒別說漏嘴。”
“我知道。”司空缙又喝了一口,這才戀戀不舍地收起酒壺。
隨著一陣略微匆忙的腳步聲, 一名身穿紫金長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男子腳步沉穩,目光威嚴。他就是大周的當朝皇帝, 姬聿。
“孤有事來遲了,二位峰主, 還請見諒。”
“陛下客氣了。”宋皎神色溫潤, 謙遜有禮,“我們問幾句話便走,不知陛下現在有時間嗎?”
姬聿道:“自然, 峰主請問吧。”
宋皎與司空缙交換了個眼神。
“是這樣, 近日人皇復活, 此事陛下是否知曉?”
“人皇……復活?”姬聿頓時震驚,“你們說的這個人皇,是孤的先祖嗎?”
“是,人皇姬蒼。”宋皎頷首,“這可是一件轟動修界的大事,陛下可有頭緒?”
“這……”姬聿神色為難,“孤近日繁忙,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宋皎眸光微閃,正要繼續說下去,司空缙突然開口了。
“陛下,你要是知道什麼,還是趁早告訴我們比較好。”他懶洋洋道,“人皇已經開始他的復仇大計了,你要是什麼都不說,到時候殃及到你們大周,天樞也無能為力。”
姬聿臉色一沉:“峰主,你是在威脅孤嗎?”
“實話實說而已。”司空缙不為所動,“既然陛下實在不想說,那我們就來談談不老藥吧,如何?”
聽到“不老藥”三個字,姬聿的臉色登時一變。
“陛下的私事,天樞本不該涉足。但如今人皇已經復活,這就不僅僅是您的私事了。”宋皎微微一頓,“陛下,您應該比我們更清楚此事的嚴重性啊。”
姬聿的臉色變了又變,在兩人的明示下,終於放棄掙扎。
“你們猜得沒錯。”姬聿嘆氣道,“派人去尋不老藥的,正是孤。”
宋皎與司空缙倒是沒有太多意外。
姬蒼雖然修為深晦,但他的後代卻都是凡人,且極為穩定,千年來從未出過一個靈脈之體。
不同於修道者,凡人的壽命有限,隻有短短數十載。於是如何延年益壽,便成了他們亙古不變的追求。
就連姬蒼在世時,也曾大力尋求過不老藥的存在,如今姬聿產生了這種想法,也不足為怪。
“那你尋到不老藥了嗎?”司空缙問。
“沒有。”姬聿緩緩搖頭,“但孤遇到了一個人,他告訴孤,孤的先祖曾經研制出了不老藥,若孤將其復活,就能從先祖手中得到真正的不老藥。”
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提議……
司空缙與宋皎同時想到了那個名字:“觀月人?”
“……是他。”姬聿神色黯然,臉上閃過一絲悔意,“孤當時也是鬼迷心竅,居然聽信了他的讒言。他讓孤找到先祖的頭顱和遺物,還有先祖部屬的屍骸,再將這些放在一起,便能復活先祖。”
司空缙很懷疑:“隻要這樣就行了?”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材料……”姬聿抬手虛按自己的胸口,“流淌在孤體內的姬氏血脈。”
原來如此。
“所以人皇和扶稷他們就這麼被你復活了。”司空缙摸了摸下巴,“那你得到不老藥了嗎?”
“沒有。”姬聿苦笑,“先祖說這世上若真的有不老藥,哪裡還輪得到我。”
宋皎:“人皇說得很有道理……”
“總之,先祖復活後就離開了,孤與他老人家並無過多交流。”
“就這樣?”司空缙不信,“好歹你也是復活他的人,你會不知道他的弱點是什麼?”
宋皎沒出聲,但從他的表情來看,他顯然也很認同司空缙的觀點。
“先祖太強大了,孤不過一介凡人,如何能得知他的弱點?”姬聿很無奈,“不過,你們或許可以從那三個部屬的身上下手。”
宋皎立即追問:“此話怎講?”
“雖然先祖沒說,但孤看得出來,他非常重視那三人。”姬聿道,“另外,觀月人曾經說過,復活先祖需要幾件與他關聯極深的物品,而那三人,也算在其中……”
司空缙與宋皎不由對視一眼。
難道那三人與姬蒼的性命是相互關聯的?
水月境,行宮之內。
扶稷走了進來:“陛下,又來了一批人。”
姬蒼坐在皇椅上,半撐著頭:“所為何事?”
“和之前那些人一樣,都是來追隨您的。”
“交給你了。”姬蒼淡淡道,“既然他們願意追隨,好生安排便是,不必刁難。”
扶稷:“是。”
唐峭正在一旁打坐,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由睜開雙眼。
“陛下不先檢驗一下這些人嗎?”
“檢驗什麼?”姬蒼看向她,饒有興致地問。
“檢驗他們是不是真心追隨您。”唐峭認真道,“這幾日來了這麼多人,魚龍混雜,如果有人故意混進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在場幾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然而,姬蒼非但沒有感到緊張,反而開懷大笑起來。
唐峭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
她這可是完全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問題,一點私心都沒摻。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但沒這個必要。”扶稷適時解釋,“陛下並不在乎他們是否真心,就算所有人都是假意,有陛下在,他們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唐峭總覺得自己被內涵了。
她小心觀察姬蒼的表情:“但如果有人偷襲……”
“偷襲也無濟於事。”扶稷聲音冷肅,“別把陛下和普通人相提並論。”
能被稱為古往今來唯一的人皇,自然不是普通人。
但從他們之前透露的隻言片語來看,姬蒼又的確是被偷襲致死的。
扶稷這麼說,不覺得打臉嗎?
唐峭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姬蒼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眼含笑意地問:“你想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