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朔又是大驚:“你早就發現了?”
“真是年少有為啊。”彌勒佛稱贊道,“那你可否看出,在下是為何跟著你們?”
唐峭:“自然是為了這裡的秘寶了。”
彌勒佛又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既然你什麼都清楚,不如就此留步,將裡面的秘寶讓給我吧?”
胡朔頓時破口大罵:“去你娘的死胖子,我看你想得挺美!”
“哎呀,好好說話,不要罵人嘛。”彌勒佛不為所動,“我這也是想和你們好好商量不是?你們要是實在不願意……”
唐峭雙手環胸:“如何?”
彌勒佛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橫肉的兇惡與猙獰。
“那我就隻好殺了你們了!”
他縱身一躍,臃腫的身子突然騰空,袍袖大開,無數短箭如同天女散花,密不透風地向唐峭二人襲來。
胡朔頓時抱頭鼠竄:“臥槽,有暗器!”
唐峭提氣疾退,同時取刀橫擋,短箭打在刀刃上,發出清晰的“叮叮當當”聲,隨著唐峭反手一掃,又瞬間飛射回去。
彌勒佛反應不及,一隻短箭插進他的大腿,他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身形轉瞬消失在空中。
胡朔:“這個死胖子又躲起來了!小友,你快——”
話未說完,彌勒佛驟然出現在他身後。
他的大腿還在流血,額頭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面色無比猙獰,手裡握著一把彎曲的短刃,抬手便向胡朔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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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胡朔反應極快,就地一滾,正要往唐峭那邊跑,忽聞一聲短促的提醒——
“閃開!”
胡朔愣了一愣,一張符箓突然迎面射來。
等等……那不是爆破符嗎?!
他眼睛睜得滾圓,也來不及站起來了,當即使出吃奶的勁滾出去,幾乎同一時刻,身後響起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直接將他衝出半丈遠。
胡朔驚呆了。他連忙起身跑到唐峭身旁,再一看,原先他與彌勒佛所在的地方已經被炸出一個深坑,火光衝天,煙塵四起。
胡朔立即扭頭看向唐峭,難以置信地喊道:“你差點炸死我了!”
唐峭很淡定:“不是還沒死麼?”
“那是我反應快!”胡朔氣得幾乎要跳起來,“小友,不帶你這樣做事兒的啊,你知不知道剛才我有多危險……”
“行了行了,我自有分寸。”唐峭敷衍地打斷他,抬腿走到深坑前,俯身朝下看。
胡朔也跟過來,抱怨道:“那胖子會憑空消失,你剛才那下肯定沒炸到他。”
“不一定。”唐峭指著深坑最凹陷處,那裡的泥土潮湿而深紅,顯然滲進了不少鮮血,“他受傷了。”
胡朔驚道:“嚯,這出血量……”他盯著血跡看了一會兒,突然疑惑道,“不對啊,他跑得怎麼還沒我快?”
“因為他的靈力不支持他在短時間內頻繁使用這種瞬移的術法。”唐峭平靜地說,“這種術法對使用者的靈力要求極高,靈力越低,速度就越慢。”
“原來如此……”胡朔看她的眼神流露出不可思議,“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懂得還挺多……”
唐峭沒有說話。
“那現在死胖子已經逃走了,我們要不要追啊?”胡朔下意識徵詢唐峭的意見。
“不用,他要是敢回來,再炸一次就是。”唐峭看向藤蘿後的溶洞,靈識隱隱波動,探測到一絲極其微薄的魔氣,“繼續走吧。”
看來距離她要找的東西已經很近了。
胡朔重重點頭:“好!”
彌勒佛在林中跌跌撞撞地走著,一條腿血肉模糊,他步履艱難,流淌下來的鮮血在草叢裡留下斷斷續續的痕跡。
“小賤種,竟然用爆破符炸我,等我恢復靈力,定要你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
彌勒佛氣得青筋暴突,他一邊痛得直抽抽,一邊前後張望,確定唐峭二人沒有追上來,才就近找了棵樹,靠著樹幹艱澀地坐下來。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清甜的聲音:“這裡有人!”
彌勒佛心裡一驚,咽了口唾沫。
不會是剛才那個小賤種追上來了吧?
他連忙抬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名完全陌生的少女,五官嬌俏可愛,和之前那個的氣質截然不同。
“沈師兄,快看,這裡有人受傷了!”
少女扭頭喊道,彌勒佛這才發現,隔著兩丈遠的距離,還站著一個黑衣少年。
少年逆光而立,眼睫半垂,面容隱在陰影裡,渾身透出近乎冷酷的漠然。
唐清歡見彌勒佛傷勢嚴重,不由擔憂道:“前輩,你還好嗎?要不要我替你療傷?”
原來是個沒有防備心的傻子。
彌勒佛看著一臉天真的唐清歡,頓時心生一計。
他捂著腿上的血洞,痛苦道:“小姑娘,救救我……我遭人暗算,他們將我洗劫一空,還炸毀了我的左腿……我快不行了……”
“怎麼會有這麼過分的人!”唐清歡憤憤不平,見彌勒佛腿上血流如注,連忙掏出兩粒回春丹,“前輩,這是療傷的丹藥,您快服下,我先幫您止血……”
她將回春丹喂給彌勒佛,接著半蹲下身,欲幫彌勒佛包扎傷口。
就在這時,彌勒佛突然出手,一把扣住她的喉嚨,抓住她的雙手,將她作為肉盾牢牢縛在身前。
“小道君,別亂動。”彌勒佛看向不遠處的沈漆燈,面色猙獰地威脅道,“你的小師妹現在可是在我手裡。”
沈漆燈疏懶地站在原地,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唐清歡奮力掙扎:“你騙我?!”
“小姑娘,出門在外,還是要多點戒心啊。”彌勒佛笑道,“像之前那個耍刀的小丫頭,就絕對不會被我騙到……”
此言一出,沈漆燈終於抬起眼睫,視線陰冷冷地落到他身上。
“耍刀的……難道是唐峭?”唐清歡反應過來,急忙追問,“你在哪兒遇見她的?你沒對她做什麼吧?”
“怎麼?你們認識?”彌勒佛眼珠一轉,“巧了不是,既然大家都認識,那我也就不兜彎子了。”
“你們兩個把靈力傳給我,我就放了你,順便告訴你們那小賤種在哪裡。”
唐清歡忿忿道:“你休想!”
“看來你還是不知道緊張。”彌勒佛冷笑一聲,“你猜我為什麼會受傷?實話告訴你吧,就是那個小賤種下的手!不過她傷得很重,比我還重,你們要是不怕她一個人在那種地方悽慘地死去,大可以跟我在這兒——”
話音戛然而止。
唐清歡愣了一下,看到沈漆燈甩了下手中長劍,與此同時,她的頭頂傳來細微、黏膩的聲響。
“啪”一聲,彌勒佛的半邊腦袋掉了下來。
沈漆燈:“廢話真多。”
第17章
唐清歡的瞳孔瞬間放大,下意識想尖叫,嗓子卻像被掐住了一樣,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她甚至沒看到沈漆燈是什麼時候拔劍的。
好像隻是一瞬間……他就完成了殺人的動作。
彌勒佛的雙手從她身上頹然松開,像失去控制的提線木偶,無力地垂落下來,逐漸失去活人的溫度。
死了。
真的死了。
這是唐清歡第一次見到有人在她的面前死去,還是以如此猝不及防的方式。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呼吸越來越急促,終於抑制不住,俯身劇烈地幹嘔起來。
沈漆燈收劍入鞘,徑直走過來,卻不是走向她,而是走到了那棵樹的後面。
他託著下巴低著頭,繞著樹幹觀察半周,很快在草叢裡發現了斷斷續續的血跡。
“沈、沈師兄……”唐清歡終於緩了過來,她扶著樹幹走過來,臉色異常蒼白,“……你在找什麼?”
沈漆燈沒有回答她。
他順著血跡,慢慢走出幾步,忽然出聲道:“把那家伙的頭給我。”
“……啊?”唐清歡一愣,隨即意識到他是在對自己說話,連忙回到屍體的旁邊,猶豫了幾秒,還是強忍著反胃將那半隻腦袋捧了起來。
“……給。”
沈漆燈接過那半隻腦袋,神色如常地掏出一張符箓,將符箓往腦袋上隨手一貼,一副模糊的影像隨之出現在半空。
沈漆燈嫌棄地“嘖”了一聲:“早知道留個整的了。”
唐清歡很是驚恐。
他說的“留個整的”……該不會是指這個腦袋吧?
影像看起來混亂而晦暗,隻能勉強看出這是一場戰鬥,主視角應該是死掉的彌勒佛,而與他對打的正是唐峭和胡朔。
“……是唐峭!”唐清歡頓時激動,“這是在哪兒?”
沈漆燈仍然沒有回答她。
他將腦袋隨手一扔,貼在上面的符箓隨風飄動,立即燃燒起來。接著他又掐了個淨塵訣,清理了手上的汙跡,然後自顧自地向深林走去。
唐清歡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彌勒佛的屍體,神色十分糾結。
眼看著沈漆燈越走越遠,她跺了跺腳,最終還是咬牙追了上去。
沒有了煩人的阻礙,唐峭和胡朔順利進入溶洞。
溶洞裡黑漆漆的,陰暗潮湿,充斥著滴滴答答的水聲。
二人在裡面搜找一番,除了一些色彩絢麗的毒蘑菇,並沒有找到其他有價值的東西。他們隻好順著溶洞一直往裡走,漸漸的,溶洞裡越來越亮,二人循著光亮走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
出現在他們前方的是一片懸崖,懸崖正對著一道寬廣的瀑布,高約數百丈,水流湍急,濺起的水霧如煙浩渺,朦朧而清涼。
懸崖上長了很多罕見的花草樹木、嶙峋怪石,還有一棵極高的參天古樹,枝幹粗壯而崎嶇,幾乎要伸進瀑布的水流裡。
“是這裡嗎?”唐峭很疑惑。
就這麼一小塊地方,怎麼看都很難和傳說中的兇刀聯系在一起。
胡朔也很迷惑。他撿起一根樹枝,往地上一扔,端詳片刻,又走至懸崖邊,從衣領裡掏出一塊水滴狀的玉佩,探頭往下看。
唐峭走過去:“怎麼樣?”
“……在下面。”胡朔臉色有些凝重,“整個秘境最大的秘寶,就在這懸崖的下面。”
唐峭聞言,也向下望去。
懸崖之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河流,河道極寬,水流呼嘯著奔騰而過,似乎能淹沒一切。
“不能再下去了。”胡朔一改之前的亢奮,語氣出奇嚴肅,“這下面的水流太急了,人跳下去,別說是找秘寶了,連自己都能搞丟。”
唐峭想了想:“應該不至於。”
唐清歡上輩子從秘境裡出來幾乎毫發無傷,說明這下面並沒有肉眼所見的那麼可怕。
“要真的隻是人丟了,那還算好的。”胡朔將玉佩展示給唐峭看,“你看這個,這裡面都黑了,說明下面的煞氣極重,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咱們呢。”
唐峭看向玉佩。
正如胡朔說得那樣,這塊成色通透的玉佩此時變得渾濁烏黑,玉佩裡有類似棉絮一樣的黑色霧氣在緩慢流動著,看起來充滿了不詳的氣息。
看來他們的確沒有找錯地方,兇刀就在此處。
唐峭:“既然如此,我就更要下去了。”
胡朔震驚:“小友,你不要命了?”
“我當然要命。”唐峭理所當然地說,“但想得到好東西,就得承擔一定的風險,不是麼?”
胡朔聞言,看她的目光不由變了幾分。
俗話說,機遇與危險並存,這在修真界是人人都懂的道理,但一旦危險近在眼前,真正能做到此等覺悟的卻很少。
更別說她才這麼小的年紀,就更難得了。
胡朔沉默地收起玉佩,然後在袖子裡掏了半天,終於掏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回春丹。
“這個給你。”
唐峭:“什麼意思?”
“那個呢,我比較惜命……”胡朔搓了搓手,“所以我在這裡幫你守著就好,你放心去吧!”
唐峭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下去了?”
胡朔連連搖頭:“不了不了,我在上面也挺好。”
他都這麼說了,唐峭自然不會強迫他。
但她同時也對他持有一絲懷疑,於是她抬起手,指了指溶洞的方向:“既然你要幫我守著,那就出去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