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說呀!”
唐峭:“真的有一個男人躲在石頭後面看她!”
“噫!”
“好惡心啊!”
眾人連忙抱緊自己的身體。
“對啊!”唐峭點頭附和,“所以師姐自那以後都不敢來了。我也是今天湊巧路過,就想進來看看……”
“這也太惡心了!沒人管管嗎?”
“那我們泡到現在,該不會……”
“要不找找?”
“還找什麼呀,估計早就跑了,真是晦氣,不泡了不泡了!”
女弟子們吵吵囔囔,一個個氣呼呼地穿上衣服,很快便走得幹幹淨淨。
唐峭與殷曉對視一眼,露出得逞的表情:“搞定。我們下去吧。”
殷曉開心歡呼:“峭峭——!”
兩人脫衣下水,同時發出舒服的喟嘆。唐峭找了個石壁靠著,閉目養神,殷曉則歡快地遊來遊去,時不時還把腦袋扎進水裡,很是自在。
不知過了多久,又有兩個人歡聲笑語地進來了。
唐峭依然閉著眼,並沒有在意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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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很快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唐峭?”
唐峭慢慢睜開了眼睛。
水汽氤氲,隔著茫茫霧氣,唐清歡與另一名少女站在一起,正微妙地看著她。
“真的是你啊……”
唐峭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她點頭致意,神情變得冷淡許多。
收徒大典過後,二人便再也沒見過面。如今唐清歡在滄溟峰儼然成為了團寵,幾乎過著眾星捧月的日子,幾天下來,也就忘了自己還有個假堂妹。
沒想到會在這裡偶遇,唐清歡不免有些尷尬。
她張了張嘴,正要說點什麼,本來在玩水的殷曉突然遊到唐峭身邊,一邊緊緊貼著她,一邊警惕地看著唐清歡。
“峭峭……曉曉的……別人……不準搶!”
唐峭:“……”
這句話讓唐清歡更尷尬了。
她試著搭話:“唐峭,你最近在浮萍峰……”
唐峭:“還行。”
簡簡單單兩個字,頓時將唐清歡堵得無話可說。
另外一人面露不忍,拉著唐清歡下水:“歡歡,我們快進去吧。”
“嗯。”唐清歡勉強點頭。
唐峭掃了那人一眼。
孔正芸,唐清歡的師姐,曾經也是她的師姐。
玄鏡真人一共收了三個徒弟,在唐清歡上面,還有一個師兄和一個師姐。這倆人也很喜歡唐清歡,上輩子沒少把唐清歡和唐峭放在一起比較,算起來,原主之所以越來越厭惡唐清歡,也有他們一份功勞。
唐峭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對這兩位自然也沒有好感。
她繼續閉目養神,時不時安撫一下警戒狀態的殷曉,以防她去招惹唐清歡。
另一邊,孔正芸一邊打量唐峭,一邊小聲問自己的師妹:“歡歡,她就是你那個堂妹?”
唐清歡將泉水撩到身上,輕輕點頭。
“看著比你差遠了。”孔正芸不服氣,“居然還敢拒絕咱們師尊,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
唐清歡也想不明白。
明明是她破壞了別人的生活,為什麼可以這麼趾高氣昂,還屢次拒絕她的好意?
難道是爹爹許諾了她什麼?
唐清歡不願意往這方面想,她相信爹爹是真的愛她和她的娘親。但唐峭那副不屑與她為伍的樣子,又不得不令她在意。
池子那頭,唐峭正將手中的一捧泉水變成冰塊,霜氣四溢,引得殷曉陣陣歡呼,唐峭臉上也掛著淺淺笑意,氤在水霧裡,是唐清歡從未見過的柔和。
唐清歡心裡又不舒服了。
明明她和唐峭才是一起來的,可唐峭從來沒有對她這般親近過,更別提露出那種表情了。
自己又沒做錯什麼,她憑什麼那樣對自己?
第11章
唐清歡第一次感到不甘心。
她攥了攥手,思量再三,試探著提高聲音,對著唐峭的方向出聲:“唐峭,昨日……你沒有去劍冢取劍嗎?”
唐峭的聲音淡淡傳來:“沒有。”
唐清歡咬咬下唇,又道:“你為什麼不去?”
“不想去。”
唐峭句句簡短,擺明了不想和她多說。孔正芸見唐清歡臉色不太好看,拍拍她的手背,低聲安慰:“別跟她一般見識。”
但唐清歡反而越挫越勇了。
她牢牢盯著唐峭,說:“昨日爹爹傳信來了,信中也提到了你。”
“你要看嗎?”
本以為來自爹爹的家書定能吸引唐峭的注意力,誰料唐清歡等了一會兒,卻聽得霧中一聲輕笑。
“那種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看吧。”
唐清歡終於忍不住了:“唐峭!”
孔正芸第一次見到小師妹發怒,不由驚了一下。唐峭依然沒有反應,倒是殷曉立即從水中站了起來,張開雙臂擋在唐峭面前,一臉兇狠地瞪著唐清歡。
唐清歡盯著唐峭,眼圈隱隱發紅:“你怎樣對我都可以,但我不準你侮辱爹爹。”
唐峭奇怪道:“我什麼時候侮辱他了?”
“你剛才的態度就是在侮辱他!”唐清歡的眼眶裡迅速積聚起淚花,不知是被氣的還是委屈的,“虧的爹爹還在信中詢問你的近況……你這個人究竟有沒有良心?”
“良心?”唐峭偏了偏頭,“對你們唐家人來說,當然是沒有的。”
“你!”
一旁的孔正芸看不下去了,也從水裡站起來,她握緊唐清歡的手,大義凜然地看向唐峭:“我不管你和歡歡有什麼糾葛,但歡歡現在是我的師妹,隻要我在這裡,我就不允許你欺負她。”
唐峭聞言,也不生氣,隻是微微抬眸,說:“你真是個好人。”
世上好人這麼多,為什麼偏偏方璎就一個都沒有遇到呢?
可見好人也是講概率的,運氣好的,遇見好人的概率就大些,運氣不好,就會遇見各種各樣的惡人。
“……什麼?”
孔正芸有點懵。唐峭的表情實在太真誠了,以至於她完全判斷不出這句話究竟是諷刺、還是贊揚。
殷曉卻不管她們說了什麼。她像護崽一樣將唐峭護在自己身後,滿臉敵意地盯著孔正芸,聲音裡帶著一股狠勁:“你打……峭峭,我就……打你!”
氣氛變成這樣,再想高高興興泡靈泉顯然是不可能了。
唐清歡也冷靜了下來,她抬手抹了下眼淚,然後反握住孔正芸的手,搖了搖頭。
“師姐,我沒事。我們走吧。”
孔正芸擔憂道:“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唐清歡搖頭。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孔正芸也不好再說什麼。二人走出池子,穿好衣物,沉默著走出去。
走至出口處,唐清歡突然側身,對唐峭說:“你也是唐家人。無論你有多厭惡唐家,看在爹爹送你來這兒的份上,都請不要做出令他為難的事情。”
“拜託了。”
唐清歡走後,唐峭和殷曉又在靈泉裡泡了一會兒。
直到後來進入的人逐漸增加,唐峭才帶著殷曉回浮萍峰。
殷雲正在司空缙的指導下清理草甸,看到兩人完好無損地回來,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擦了擦額上的汗,不好意思地問唐峭:“曉曉表現得怎麼樣?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唐峭實事求是地說,“表現非常好。”
不僅乖乖聽話,還挺身而出保護她。
就很可愛。
殷曉聽出唐峭是在誇她,高興地一把抱住唐峭,炫耀般大喊:“峭峭……喜歡……曉曉!”
“那就好……”殷雲露出一個腼腆又有些欣慰的笑容。
他臉上還沾著不少草屑,這樣一笑,草屑便撲簌簌掉了下來。
殷曉拍手笑話他:“阿雲……好醜!”
殷雲一聽,連忙無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唐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的司空缙,道:“你又壓榨人家了?”
“這怎麼能叫壓榨呢?”司空缙喝了口酒,拍拍殷雲的肩膀,“殷雲是看我一個人太辛苦了,所以才自願幫忙的,對吧?”
殷雲連連點頭:“對、對,我是自願的!”
唐峭無奈。
殷雲見她眉目間似有倦怠,也不好意思在此久留,再三道謝後,便帶著異常興奮的殷曉回去了。
浮萍峰很快恢復了安靜。
司空缙看著唐峭,挑眉道:“怎麼了?很累?”
唐峭搖頭:“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司空缙聞言,將手中酒壇遞到她面前:“需要我陪你聊聊嗎?”
唐峭:“不要。”
“那太好了。”司空缙收回酒壇,“我去歇一會兒,你自己慢慢想吧。”
說完,剛欲轉身,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伸手一指腳下的草地。
“對了,這裡已經被我和殷雲重新修剪過了,躺上去很舒服,你可以試試。”
語畢,他便提著酒壇搖搖晃晃地走了。
唐峭盯著草地看了一會兒,試探著躺下去。
還別說,真挺舒服。
她閉上眼睛,呼吸著空氣中的青草味,開始復盤在靈泉與唐清歡交談的經過。
唐清歡說出了和上輩子差不多的發言,其中有句話令她有點在意。
——不要做出令唐行舟為難的事情。
平心而論,她做了嗎?確實做了,上輩子還做了不少。
可惜,礙於劇情上的局限,每次都做得不痛不痒,以至於她這個反派當得很水,連一次高光時刻都沒有,最後名聲傳出去,吃瓜群眾都不帶怕的。
很失敗啊。
唐峭認為,應該認真考慮一下自己的人生規劃了。
排在首位的肯定還是打敗沈漆燈。畢竟這是她上輩子最大的遺憾,既然老天又給了她一次機會,那她當然要好好把握,讓沈漆燈體驗一下慘敗的滋味。
除此之外呢?唐峭沒有什麼偉大志向,她覺得繼續做個惡人也不錯,反正她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做惡人反而更自在。
當然,做惡人也是要有追求的。如果還是像上輩子那樣失敗,那不如不做。既然決定做了,就必須做出名堂、做出成績,讓全修真界聽到她的名字都膽戰心驚、聞風喪膽。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就是不知道和“打敗沈漆燈”相比,哪個會更有意思一點?
清光峰。
偌大的道場上,沈漆燈一人託著下巴坐在邊上。
少年眉眼低垂,神情懶散,一副心不在焉的姿態,遠遠望去,如同一幅濃墨重彩的畫。
其他弟子們有的在練劍,有的在休息,卻沒人朝他看。隻有一個剛入門的小弟子按捺不住,幾次用餘光偷覷他,見他一直沒動,終於鼓起勇氣向他走去。